勸導開解了大太太一番,太夫人回承鬆院,臨別前大太太說起劉姨娘的喪葬後事,大太太一再表示,會仔細處理。因是姨娘的喪禮,劉姨娘又是‘陰謀敗1ù’畏罪自盡,太夫人不好多說什麼,重重的嘆口氣,“死了,死了,一切皆了。”
送走太夫人,大太太回到臥室裡,褪下汗水侵蝕的衣服,李媽媽在旁邊殷勤的伺候着,見大太太面sè凝重,問道:“是太夫人說了什麼?”
大太太心有餘悸的嘆息,“多虧了太夫人,不是她提點於我,我被怡兒一哭一鬧的,順着她走,豈不知差一點...差一點害了怡兒。”
對李媽媽,大太太最爲信任,將太夫人的話挑揀重要的同她說,李媽媽也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大小姐那邊?”
大太太捏了捏太陽xùe,道:“前兩日我瞧着她身子還好,怡兒心思重,先不用告訴她,省得讓她多想,對丁敏,還像原先一般。”
冷不丁的疏遠丁敏,會讓她起疑心,大太太眼裡劃過一絲厲sè,“我讓她看得到,最後卻是竹籃子大水空歡喜一場。”
“老奴安排三小姐住在碧莎櫥裡,按主子的吩咐,五小姐的東西都移出,留了幾件大小姐未出閣錢用過的。三小姐差一點哭得昏厥過去,眼睛又紅又腫,沒十天半月的恢復不過來。”
大太太冷哼一聲,“她既然還在劉氏名下,就得給她生母守靈守孝,劉氏再有錯,念在伺候老爺這麼多年,有牽扯着太夫人的面子,我如何都不能馬虎了,府裡事情多,讓丁敏幫我一把,她總不會想劉氏走的淒涼。”
李媽媽點點頭,劉氏爲了怕牽連丁敏自盡,臨死前又說了那一番咒罵大太太的話,主子不願同死人較勁,還收拾不了丁敏?讓柔柔弱弱的丁敏守靈,折騰下來,丁敏準保大病一場。可誰能說出大太太一個不字?爲生母netv應當做的?
“你說驚馬的事,是不是丁敏?”大太太懷疑丁敏,但在此事是上,查不出一點痕跡,劉氏又自盡身亡,大太太搖頭道:“是誰都不重要了,這事就這麼算了吧。”
李媽媽輕聲道:“方纔老爺聽了消息,原本是想着歇在您屋裡,後聽說劉姨娘自盡,便去了劉姨娘的院落。”
大太太抿了抿鬢,“劉氏是他青梅竹馬,表哥表妹的情意深着呢,平時看不出劉氏好來,一旦人死了,他如何也得傷心幾日。”
李媽媽伺候大太太卸掉飾,大太太頭釵步搖,金絲金鱗的步搖在燭光下閃爍着,捏着釵杆捻動着,金釵轉動,“十年生死兩茫茫...老爺一定會寫悼情詩。”
“主子,用不用奴婢安排人?”
“我手頭能用的人不多,唯有柳氏合適,六丫頭在她房中。”
大太太將金釵放在飾盒子裡,“再有幾日,老爺便隨着主考徐大人住進貢院裡去,他氣結於胸不好,我記得王姨娘身邊有個叫水袖的丫頭?”
“主子,老奴去安排。”
同李媽說話不用講得太明白,大太太上了暖炕,李媽媽放下幔帳邁步離去,大太太翻來覆去睡不熟,劉姨娘慘烈般的自盡,大太太驚愕,但無至於讓她無法入眠。
她更多的是擔心丁怡,現在看着還好,但臨盆最容不得出任何差錯...她盼着丁怡能平安..轉念有想到闈科舉後回京的大兒子一家,可以照看孫子,朦朧mí糊間,她又想到信陽王太妃...她是看重丁柔了?
大太太院落的廂房裡,柳氏坐在鏡子前面,丁柔拿着牛角梳爲她梳頭,手指穿梭於絲間,柔韌彷彿如蒲草一般的絲,有幾縷纏上手指,丁柔小心的梳着柳氏的頭,沒一根白,柳氏比同齡的人顯得年輕些。
柳氏拍拍丁柔的手背,“小柔,同娘睡好不好?”
“我沒打算離開娘。”
丁柔放下梳子,洗漱後同柳氏窩在炕上,蜷縮在柳氏懷裡,柳氏輕笑,“娘沒你想的那般沒用,劉姨娘可惜了,娘沒做虧心事,爲何要怕?”
“嗯。”
“小柔。”
“嗯?”
“離着三小姐遠點,娘怕她會記恨你。”
丁柔翻了一下眼瞼,“她爲何要怨恨我?”
“平常的宿怨不提了,劉姨娘自盡,三小姐定是會算在你頭上。”
柳氏不是不懂,丁柔放了一半的心,她現在可護着柳氏,一旦她將來出嫁呢?雖然柳氏不會輕易得罪人,但難保有沒眼sè的算計到她頭上。看丁大老爺的樣子,許是將來還會納妾的,還會有新人入府。
劉姨娘地位在衆姨娘之上,她死了,誰能佔據她的位置?姨娘們也會有一番明爭暗鬥,丁柔不怕柳氏去爭寵,是怕被無差別爭寵傷到,大太太不可能事事護着柳氏。
柳氏闔眼喃嚀:“我只要小柔。”
有此想法的柳氏,輕易不會中計,丁柔輕聲道:“娘,您最近身子不太好,需要靜養。”
“小柔?”
“需要靜養。”
丁柔有堅決的重複了一遍,柳氏咳嗽了兩聲,“娘聽你的,靜養。”
“不能做得太明顯。”
“除了小柔,娘什麼事都不會瞞着太太,只要娘有此心思,太太會安排的,娘只要靜養就好。”
丁柔扯了扯嘴角,柳氏——奇葩也,她彷彿什麼都不用做,別人會給她安排得好好的,丁柔也回過味兒來,她能順利的讓雅菊給柳氏遞話,沒大太太默許是做不到的,她同大太太上躥下跳,辛苦熬過太夫人的考驗,柳氏守住本分就成。她睜眼看了眼恬淡靜謐的柳氏,舒了一口氣,誰讓她是丁柔的娘呢。
另一邊繡樓,哭累了丁敏好不容易睡着了,卻噩夢連連,不是劉氏一臉血的看着她,就是前生丁柔的嘲笑,你即便重生了,也都不過我...丁敏,你逼死了生母,劉姨娘是你害死的...
“不..不...不...”
丁敏手臂揮動着,似要驅散腦海中噩夢,驅散丁柔的冷笑,突然丁敏冷汗淋淋的坐起身,大口喘氣,汗水沿着臉頰下滑,一顆一顆的汗珠砸在丁敏手腕上,褻衣都溼透了。
“什麼時辰了?”
外面沒人回話,丁敏道:“來人,來人。”
還是無人應喏,丁敏穿鞋下了炕,頭溼漉漉的很不舒服,走到圓桌前,茶水也是涼的,丁敏摔了茶杯:“來人。”
此時外面才傳來腳步聲,月茹道:“三小姐。”
“今日誰當值?”
“是煙翠。”
月茹讓跟進來的小丫頭給丁柔喚了熱茶,知曉丁敏寵着煙翠,她不敢多說什麼,丁敏怒道:“越來越無法無天了,罰煙翠...罰她半個月月錢。”
“是。”
已經是輕罰了,換個人必會捱上一頓板子。記得聽上了年歲的媽媽說,大小姐沒出閣前,一名丫頭守夜時打了瞌睡,被大太太抓個正着,聽說直接給賣了,三小姐比不了大小姐,也是丁家的主子。
丁敏喝了口茶,感覺舒服了許多,看天也亮了,丁敏咬着下net,娘死了,她得爲娘報仇,如果不是丁柔昨天那句話,丁敏會記在大太太名下,可如今只能再另想辦法。
丁敏拖着虛弱的身子給大太太請安,她素面朝天,紅腫的眼睛,深陷的兩腮,看着十分的柔弱,大太太道:“劉氏的身後事,我交給你,敏兒啊,我會讓李媽媽輔助你,你母親雖然怪你,但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如果她靈魂未散的話,會想多陪陪你。”
丁敏身子顫抖,牙齒也是抖的,臉如白紙,於情於理她都不能推辭,全是丁柔的錯,如果孃的英魂不散的話,娘,看我爲您報仇。
在劉姨娘的靈柩前,一身素服的丁敏蹲在火盆前燒紙。丁府一位姨娘過世,也沒什麼人來悼念,停靈三日後會入祖墳,按說以劉姨娘生前犯下的大錯,會被奪了入祖墳的資格,但大太太當着丁棟等人的面,力主劉姨娘埋入丁家祖墳,不過位置是偏的。
丁敏跪地叩謝大太太,重重的磕頭,“叩謝母親恩典。”
三日後,劉姨娘入土爲安,又過了兩日,丁柔去向大太太請安時,見到了同劉姨娘有幾分相像的水袖姨娘,她開了臉,跪在大太太面前磕頭謝恩,丁柔站在屏風後,水袖姨娘沒資格向大太太敬茶,記得她是王姨娘的丫頭,去祭拜劉姨娘,被思念佳人的丁大老爺幸了。
站在大太太身邊的王姨娘,笑容裡多了一分的怨恨,多一個人就少一分寵愛。看着大太太賞了水袖幾錠銀子,幾尺布料,十五歲的水袖成了丁棟的shì妾,丁棟剛過而立之年,還算年輕嗎?
mén口凌1uàn破碎的腳步聲響,“太太,太太,太夫人動怒了,將老爺,二老爺都叫去承鬆園,二太太已經趕過去了。”
丁柔最近幾日一直陪着柳氏,並不知道太夫人爲何生氣,將兩位老爺都叫去,看來是出大事了。大太太一晃神,鎮定下來,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奴婢聽傳信的丫頭說,太夫人將二老爺給打了,如今二老爺同大老爺都跪着...”
丁柔聽見丁棟跪着,心情好上了許多,面上卻不顯,陪着大太太趕去承鬆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