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小偏院,離大房不遠,也就夫人身邊幾個貼己的丫頭住着。裡面顯見的幾間房,也按照丫頭們的等級區分開來。春柳等到伺候完了夫人,她一邊走一邊賊頭賊腦的四處張望着,遠遠的聽了聽院裡的動靜,侯了半天才敢小心翼翼的邁了進去。她推門回到了房裡,見到春月果然沒在,忙拍拍胸脯定了定神。這件屋裡就春月和她兩人住着,裡面是除了桌椅外,還有張梳妝檯,上面的銅鏡和脂粉大多都是春月所有的,一個盒子裡放着些首飾,春柳離得遠遠的,都不敢靠近。一個箱子堆在了房角,這也是春月的,她早就發過話,讓春柳不要碰的,其他的都是些傢什物件。
春柳進去後鎖了門,一屁股坐在了自己的牀上,她從懷裡摸出來一個荷包,裡面鼓鼓囊囊的似乎有什麼東西。她看了看牀鋪,剛想拿着塞到牀墊下面,仔細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又往牀底下趴着看了看,似乎也沒有什麼地方藏。她拿着手裡的東西轉悠了半天,驀地,眼前一亮,想起了上面房樑上好像有個格當,記得以前剛住進來,打掃趕雀兒的時候似乎曾見過。想了想,她搬了張椅子放到了桌子上,脫了繡鞋小心翼翼的踩了上去,伸着手、踮着腳尖想往上面的隔當裡放。
這邊,春月好不容易把靈漪她們安頓好了,等到她迴轉的時候,發覺自己出了一身的汗。她本就憋了一肚子的氣,忍着打算回去洗個澡再換身衣服,可是到了門口一推,門卻沒有推開。“噹噹噹”的,春月使勁的拍着門,嘴裡罵道
“春柳,你個死丫頭!鬼鬼祟祟躲房裡幹什麼呢?快開門!”
話聲剛落,就聽見裡面“撲通”一聲,似乎有什麼重物跌到了地上。春月狐疑的想了想,又大聲的呵斥了幾聲,可是半天沒見春柳開門。她把耳朵貼在房門上聽了聽,裡面悉悉索索的不知道在幹嗎。在春月的耐心快要消磨完了的時候,門終於從裡面打開了。春柳一瘸一拐的開了門,憨憨的朝着春月笑着,她巴巴的站在門口,等到春月進來後才說道
“春月姐,呵呵,我剛纔換衣服呢,不巧你就回來了!”
春月懷疑的看了她半天,問道
“你腿怎麼了?剛纔見你還好.好的,怎麼一會兒就瘸了?”
春柳忙回道
“不礙事、不礙事的,呵呵,我是剛纔.走的急,結果沒留神把腳給扭了。呵呵、呵呵!”
春月看着她,見到她身上倒是.換了身衣服,可是剛纔在門口傳來的倒地的聲音又是怎麼一回事呢?春柳見到春月一個勁兒的打量自己,心虛的不敢跟她對視,忙走到桌子邊倒了杯茶,小心翼翼的遞了過去,春月揮揮手說道
“行了、行了,我又不渴!今天可把我給累的夠嗆!誒,你.也別愣着,去,跟伙房裡的人說聲,讓她們給我燒水,我待會兒要洗個澡!”
春柳愣了愣,說道
“春月姐,呵呵,我這腿不方便,要不,等會兒行嗎?”
春月瞪着她,陰陰的說道
“怎麼?我使喚不動你了?哼,漫說你的腿扭了,就是斷.了也得給我爬過去!老孃今天還跑斷了腿呢,怎麼沒聽我哼一聲啊!你個小賤人,越來越蹬鼻子上臉了,快去,我可沒那好脾性跟你磨嘰!”
春柳低着頭生受着,暗悔自己不該多話:早早的.打發過去就是了,又不是第一天了。看到春柳不敢頂嘴,春月的嘴角咧了咧,眼瞅着春柳一步一挪的出去了,她嘴角上揚:鬼丫頭,就那點心思騙得了誰呀?她等到春柳出去後就四處的打量着,先是掀開了春柳的牀鋪找了找,見到沒有東西;眼珠轉了轉,爬到牀底下看了看,結果一個噴嚏嗆了一鼻子灰塵,春月不停的咳嗽起來。歇了會兒,撫了撫胸,喘了口氣,春月不由的暗恨:這死丫頭,藏東西越發緊了,到底放哪兒了呢?
春月這會兒神.採飛揚,跟個捕快一樣查跡尋蹤,任何一處地方都被她翻了個底朝天。可是越找,春月反而越興奮,她現在非常享受這種快感,似乎是熱血沸騰、渾身激動的顫抖!站在房子當中,春月閉上眼睛,想象着春柳能夠想到的地方。可是這次,她失望了,房子裡到處翻遍了,還是沒有一點的痕跡。莫非這次真的是冤枉了她?春月不由的懷疑起來。
春柳回來的時候見到春月神色平靜的坐在了牀上,心裡忐忑不安的安慰了自己一會兒,走上前陪着笑臉說道
“春月姐,額,我按照你的吩咐讓下人們都準備了,等會兒水燒開了就給送過來!”
春月點點頭,這會兒倒是沒有爲難她。春柳鬆了口氣,走到了牀邊見到所有東西都是好好的,終於放心了!說話間幾個婆子擡着一個大木桶走了進來,擡到了地上,又蓄滿了冷熱水,爲首的婆子諂媚的朝春月笑道
“月姑娘,你看看水溫合適嗎?”
春月懶洋洋的應了一聲,爲首的婆子忙取出了包乾花,笑着說道
“月姑娘,知道你們身子金貴,這不,這是上次服侍夫人沐浴賞的,婆子不捨得用,留着孝敬您了。聽說這是桂花曬乾的,待會兒放到水裡,洗完了香噴噴的。月姑娘,你要是不嫌棄,我就擱裡面了!”
春月這纔有些意動,她輕輕的“嗯”了聲,婆子忙小心翼翼的打開灑了進去,就見到一朵一朵的在水裡綻放着,花香清可盪滌,濃可致遠,倒是讓所有人都陶醉了會兒!等到婆子們都退下了,不待春月吭聲,春柳機靈的忙合上了門。春月這才褪去了身上的衣物,自己試了試水溫,才邁步坐了進去。春柳眼饞的看着春月享受的靠在桶裡,羨慕的神色讓春月得意的笑出聲來。春柳忙掩飾的低下頭,春月說道
“愣着幹嘛,還不過來替我擦擦背!看見了嗎,就用那盆裡的那塊帕子!”
春柳忙拿起來走到了春月背後,輕輕的替她擦拭着,春月接着說道
“待會兒等我洗完了,要不你也洗洗?”
春柳眼前一亮,春月是夫人身邊的紅人,所以婆子們也都把她當成半個主子看,自己要是想洗澡了,估計就是拿個盆子倒點兒水隨意的抹上兩三下。春月以爲春柳沒有聽見,就又問了一遍,春柳忙使勁的點點頭,手上使力,結果春月痛呼出聲,春柳本以爲這次肯定又是一頓好罵,結果春月居然沒有罵她,可能是心情好吧!過了會兒,春月問道
“春柳啊,今個你伺候夫人的時候,她的心情怎麼樣啊?”
春柳聽的一怔,心虛的低頭,陣陣的熱氣倒是也看不出她臉色的變化,她忙回道
“夫人可能是累了吧!早早的讓我退下了,後來春雨她們候着,我就回來了!”
“哦!”
春月點點頭,扭頭裝作不在意的說道
“我還以爲夫人今天會高興呢!算了,當我多問了吧!難得你在身邊伺候着,夫人要是一高興,我還以爲會賞給你點什麼呢!嘖嘖嘖,看來你真的是不走運哪!”
春柳心虛的乾笑了幾聲,見到春月轉過了身子,她忍不住的朝上面看了看,春月本來就注意着她的反應,見到她這樣心裡冷笑了幾聲,自顧的擦拭着身體。等到洗的差不多了,她就說道
“好了,我洗好了。算了,水也涼了,春柳你讓人過來擡走吧!哦,下次吧,下次我讓她們多送些水,這樣你也能洗一洗!”
春柳失落的看着木桶,她默默的把帕子放了回去,就出去喊下人們擡東西去了。看到她走遠了,春月得意的笑了笑:死丫頭,就這點伎倆還想瞞過我!她匆匆的穿上了衣服,想起今天在門口聽到的倒地聲,忙搬了張椅子擱到了桌子上,她小心翼翼的踩了上去,手在房樑上一陣摸索,似乎是有個空當,她捏住了一角,扒拉下來一看,見到是一個精緻的荷包,打開一看,春月欣喜若狂,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啊!她眼睛轉了轉,把空空的荷包又放了回去,自己下來後把椅子重新放好,自己高興的回到了牀上不停的翻看着!看着不過癮,就跑到了鏡子前左右的照着!
卻說春柳喊來了下人,等到他們把木桶擡走後,剛關上了門,就見春月喜滋滋的在梳妝檯前不停的照着。春柳剛想贊上倆句,可是一看到春月耳朵上帶的耳環,她就愣住了!似乎想到了什麼,她一把搬起了椅子放到了桌子上,伸手往房樑上摸去,見到自己的荷包還在,心裡鬆了口氣,剛想下來,可是越看越覺得春月姐帶的那副耳環眼熟。顧不得其他,復伸手把荷包取了下來,一掂卻是沒有分量,等打開一看,果然是什麼都沒有了!春柳氣憤的擡頭,大聲的問道
“春月姐,你戴的那副耳環,是不是從我荷包裡拿得?”
春月懶得理她,自顧的美着,看都不看春柳一眼。春柳恨恨地上前,吵着又問了一遍,春月恍然大悟,似乎是剛聽見似的,她譏笑的說道
“你的?喲,說什麼笑話呢?這是我的!”
春柳氣的渾身發抖,她指着春月怒道
“你胡說,這是夫人今天才賞給我的,你憑什麼說是你的?”
春月冷笑出聲,反問道
“咦?這就不對了,我剛纔明明問過你的,你不是說夫人沒有賞賜給你東西嗎?怎麼一轉眼的功夫就成你的了!我說了,這是我的!”
春柳語塞,回道
“我那是怕你問我要!春月姐,這確實是夫人今個賞給我的,求求你,還給我好嗎?”
春月冷笑出聲,說道
“終於肯承認了嗎?不過我還是那句話,這副耳環是我的,你的,我沒看見!”
春柳恨極,明明是她偷拿了還睜眼說瞎話,平日裡仗着自己在夫人身邊得寵就欺負自己也就算了,可是她好狠哪!自己的體己銀子和工錢,她老是剋扣,太氣人了!春柳一把拽住了她,喝道
“你還給我!還給我!”
春月一把推開了她,趾高氣揚的說道
“你個小賤人,發什麼瘋呢?都說了這是我的,怎麼,你也想要?我呸!不看看自己什麼德性,跟老孃爭什麼?”
春柳恨她霸道,一把拖住了她往外拖去,嘴裡大聲的說道
“走,我們找夫人評評理去,明明是我的你偏說是自己的,我們找夫人說理去!”
她的力氣很大,“刺啦”一聲,春月的衣袖被她扯開了個口子,這下春月撒潑了,她“啪”的一揚手打在了春柳的臉上,罵罵咧咧的說道
“你個小賤人,魔怔了?發什麼瘋!老孃可沒那麼好的耐性陪着你!哼!到了夫人跟前有你說話的份兒嗎?你也不想想,自己算那門子蔥那門子蒜?”
春柳被打愣了,她看着春月耳朵上那刺眼的耳環,瘋了似的上前就扯,這下春月殺豬般的叫喊聲傳了出去,她揪住了春柳的頭髮,吸着冷氣說道
“你個小賤人,痛死我了,快點放開,快點放開!”
春柳倒是有骨子拗勁兒,她就是扯着不鬆手,春月把自己的叫喊聲驚動了其他人,喊道
“你還想不想在府裡呆了?你要是不想被趕出去就趕緊鬆手,聽見了沒有?”
春柳置若罔聞,她這樣子倒是把春月給嚇住了,春月不敢喊痛,可是真的怕春柳把自己的耳朵給扯壞了,她破天荒的求饒道
“好了、好了,不就是一副破耳環嗎,行了,你先鬆手,我摘了還給你就是了!我都說了讓你鬆手了!”
春柳這會兒聽明白了,她追問了句
“真的?你不騙我?”
春月連連點頭,春柳這才鬆手,春月耳朵都快斷了,她忙把耳環取了下來,扔給了春柳,春柳如捧珍寶的捧着。門外敲門聲響起,春月顧不得疼痛,出門見到是下人詢問,忙編排着應付了過去,等到她揉着火辣辣的耳朵回房的時候,見到春柳捧着耳環和衣躺在了牀上。春月氣急:她何時吃過這麼大的虧,一定要討回來!誒喲!痛死人了!春柳看到自己的耳環失而復得,心裡總算是放下心了,可是想到剛纔跟春月的爭執,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這邊合不上眼;那邊牀上,春月也是一邊揉着耳朵,一邊眼神陰沉的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