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二章 分別

這廂一屋子人樂樂呵呵的,那廂德祿卻是心急如焚。他今兒個剛興沖沖的到了城邊,拔腳就先到了給人熟皮子的貨商處,看着大門緊閉,心下里好一陣詫異,擡手敲敲門,等了半天不見有人答應,正要轉身離開,門偷偷的拉開了一條縫。一個小夥計仔細的看了看,見是德祿,一把把他拉了進去。

“你怎麼還敢來呀!這滿城鬧得風風火火,你還往城裡鑽。”

德祿聽着話裡有話,忙急道

“小哥,我平素住在山裡,不常出門,到底出什麼事了?麻煩小哥說聲,感激不盡。”

夥計跟他也是老相識,德祿平常打得獵物都在這裡出手,他性情仗義、人也實在,小夥計當下也不瞞他,急急的說道

“你知道朝廷平叛吧!據說是些滇南蠻子組成的幾個部落,鬧騰的太厲害了。那地方是山多、林子多,跟別提什麼野獸、瘴氣了,上一次朝廷就是吃了大虧。這不,這次領軍的下了令,到處徵召獵戶、山民隨軍,縣太爺找了我家東家還有其他的皮貨商人,正到處打聽呢,你這不送上門了嗎!”

德祿一聽,心裡也是一陣後怕,擦了擦冷汗,向小夥計道了謝,東西也不要了。急急忙忙要走,夥計喊住他

“你還是趕緊帶上老婆、孩子去躲一陣吧!萬一兵老爺進了山,跟土匪沒啥兩樣,又撈好處又抓丁,還是躲躲吧!”

德祿上心,趕緊轉身往家趕去,頭也不敢回。他一路急趕,盡撿小道走,倒也沒碰上。

等他好不容易到了家裡,一看連個人影也沒有,想了想,轉到福伯家裡,一看:老婆、兒子樂呵呵的,一個不少。

他鬆了口氣,忙喊道

“快、趕緊收拾、收拾,撿些能帶的,我們趕緊走。”

福伯一聽,知道有事了,趕緊仔細的問了起來,待聽到德祿這樣一說,福伯也愣了。他是知道姑爺掌帥的,就怕萬一又再碰上,小姐剛好,別再出點什麼事來,反正這裡也不平靜了,走,我們也得走。

德祿跟阿嫂急急忙忙的回家收拾東西去了,德祿一路也把消息告訴了其他的幾乎人家,其他的人都打算出去避避風頭。虎娃依依不捨的跟幾個小夥伴告了別,狗娃跟奶奶去找城裡的爹孃去了;大牛二牛隨着父母也走了,連寡婦也帶着她的傻兒子離開了。虎娃不明白,好端端的爲什麼都走了?

這邊,福伯給紅袖打着眼色,小丫頭心裡也明白,當下對着靈漪說道

“小姐,我們在這裡也呆了這麼久了,人都走了,我們幾個天天多悶哪,要不,我們也出去到處轉轉”

靈漪想了想,紅袖照顧了自己那麼久,天天在這山村裡,也確實把她給憋壞了,再說自己不可能耽誤紅袖的,這裡偏僻可沒什麼好對象,也罷,就當是遊歷,也許能給紅袖找個佳婿呢。主僕幾個人當下也是收拾了起來。

德祿跟阿嫂把些能帶的都帶了,虎娃看了看,說道

“爹,福爺爺他們跟不跟我們一起走哇!”德祿爲難的看着兒子,他當然知道兩個兒子都喜歡福伯一家子,可是,這是避禍,當下說道

“兒子,你去問一下,如果他們跟我們一起走,也行!”

虎娃歡快的跑到了靈漪那裡,期待的問着她。紅袖問道

“虎娃,你們一家要去哪裡”

“去京城,爹說要去京城。”

虎娃說完,看到所有人都愣住了。

靈漪看着他,笑了笑說道,

“虎娃,我們不能和你們一起了,姑姑還有很重要的事要辦。這樣好了,如果我們到了京城,肯定會去找你們的”

虎娃失望的看着靈漪,心裡很難過。看到他的樣子,紅袖忍不住快哭了,可是他們是從京城出來的,相信沒人願意再回去。

靈漪拿出了一雙自己編好了的草鞋,微微一笑

“虎娃,姑姑把這個送給你。”

紅袖也從懷裡拿出了個自己繡的荷包,送給了虎娃,小虎娃抱着東西,難過的離開了。三個人心裡都很沉重。

德祿一家跟靈漪他們到了別,匆匆的離開了。偏僻的村落裡一下子荒涼了起來,福伯不捨得看着這幾間木屋,當初主僕三人剛到這裡,人生地不熟,這木屋還是僱人給蓋的,眼看要離開了,真的有幾分捨不得。還有紅袖,想起在這裡呆的歲月,想着剛離開的虎娃一家,忍不住抽噎起來

“小姐,”

看着紅袖小丫頭,靈漪安慰道

“等我們沒事了,就回這裡住,行了吧!”

三人正要離開,聽到隱隱的馬兒嘶鳴聲,“不好”福伯臉色一變,他急急的說道

“小姐,怕是有官兵進村了。也不知道德祿他們走了沒有,”

再一看紅袖和小姐的相貌,他不禁害怕了起來,這幫人萬一要是不規矩,他就是拼了這把老骨頭,也要保護她們。

靈漪這會兒冷靜了下來,她仔細的聽了聽,說道

“應該還有一段距離,福伯,上山的路你知不知道?”

福伯聽了,高興起來

“上次虎娃上山,德祿剛好跟他講過,我當時正在旁邊,倒是聽到了”

“那好,我們這就上山,紅袖其他的東西都不要了。就背上這幾個包袱,我們馬上走。”

三人順着小道,急急的向前趕去。福伯邊走邊看着,走到一個山坡處,他仔細看了看,一顆枯樹的樹幹,用手摸了摸,在底部摸到了一個箭頭,跟靈漪說了聲,三人朝箭頭指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這條小徑生生是被人踩出來的,兩旁野草橫生,不知名的野花隨風搖曳着,紅袖鬆了口氣,拍拍胸口,

“可嚇死我了,小姐,你說虎娃他們走了沒有,這麼短的時間,不知道他們怎麼樣了!”

靈漪輕輕的嘆了口氣,說道

“但願吧!”

福伯也是心裡一陣後怕,這也就前後腳的功夫,要是真的碰上了,後果可真的不堪設想。萬幸、萬幸。

三人腳下不停,一路急趕。福伯畢竟年紀大了,走了一陣,兩腿就直打起擺子來,紅袖也是氣喘吁吁,倒是靈漪,一路走來,腳不停歇,氣色紅潤,跟沒事人一樣。紅袖望着自家小姐,一陣感嘆:現在的小姐,觀之可親,神色中又帶着一陣聖潔的氣息,莫非這就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靈漪看着小丫頭又是點頭又是搖頭,心裡好笑,敲了敲她的頭

“小丫頭,胡思亂想什麼呢?等會兒我們還要趕路呢!”

紅袖苦惱的看着自家小姐,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她眼光一掃,大驚失色

“火、火、山下着火了,小姐,我們的房子!”

她急得向山下跑去,靈漪一把拉住了她,靈漪眯眼看了看說道

“不能去,也許他們防火就是引我們下去呢?或者說他們沒有抓到一個人,所以惱恨的放了把火。不管是哪一樣,我們都不能下山。”

紅袖一聽,高興起來,莫非,虎娃他們順利的逃脫了!但是又看着山下濃煙滾滾的房子,心下狠狠地詛咒起來:敢燒我家房子,讓你腸穿肚爛,讓你跌個狗吃屎。

山下,幾個兵丁到處放火,爲首的一個嘴裡罵的最兇

“奶奶的,跑的倒是挺快,別讓老子逮到你們。燒、都給我燒了!”,忽的,一陣蜜蜂飛過來,在他頭上狠狠的叮了一下,他立馬抱頭鼠竄。

靈漪攙着福伯,紅袖揹着包袱,三人一路跌跌撞撞,除了中途到了一個溪邊歇腳,喝了點水、吃了點紅袖烙好的油餅,其他的都在趕路。等到三人筋疲力盡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

怕被人發現,火也不敢生,三人摸索着前進,紅袖更是緊緊地拉住小姐,說也奇怪,一路上倒也沒碰上什麼野獸,在福伯一聲聲的禱告聲中,下山出來的時候,看見了前面的一個渡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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