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回 窩裡造反

“隆隆隆...”“咻咻咻...”那珂城外,鐵騎奔馳,血旗獵獵,煙塵沖天,弓弩齊發,銳嘯破空。三千蒼狼騎繞城奔射,不時劃出一道道便於加成馬力的弧線,其形賞心悅目,但在城頭守卒看來,更多的則是膽戰心驚。

“叮叮叮...”“噗噗噗...”“啊啊啊...”夾雜在城外轟響間的,是城頭之上的城垛中箭聲,也有少許倒黴蛋的弩矢入肉聲與痛哼慘嚎聲,爲這場繞城奔射更添了一份血腥。相比之下,老舊落後的那珂城防,戰力稀鬆的守城兵壯,委實難對奔射騎卒造成什麼傷害。

“卑統領,快看,快看東面,又來敵人啦!這次有四五千步兵誒,難道袁將軍的上萬王都衛軍已然落敗?難道漢人這是要紮營攻城了嗎?”熬至城下騎軍繞遠而去,一名軍將驀然手指東方曠野,不無驚惶道,“卑統領啊,那珂城可是倭北聯軍大本營,如今僅有三千弱旅鎮守,太過兇險,還是速速點起烽火,提請攻山大軍速速回援吧。”

此時,留守那珂城的倭軍最高統領,正是卑水健,三日前偷越筑紫山脈被血旗特戰軍截擊,卻能率領大部兵力安全撤回的一名倭將。適才他已從重映梟派回的信使口中得知了袁德鬆所部遇襲之事,也已轉報給了忙於現場督導攻山戰事的卑雨鳴。只不想漢軍來得如此之快,兵馬如此衆多,當然,這是俘虜也被算作兵馬的結果。

能在特戰軍截擊之下,走脫過半麾下,卑水健顯然足夠謹慎,卻也不乏膽弱,緊張的東望片刻,他終是顫聲道:“點起烽火,叫那幫傢伙知道,別個漢軍已然打到背後啦...”

“哈哈,那珂城的倭軍果然是一羣軟蛋,這一嚇唬就將烽火給點起來了。”騎軍陣中,劉靈一臉愉悅,笑對趙海、紀鐵和程遠等人道,“既如此,本將便率蒼狼中軍前出,看看有沒有積極回援的倭兵,嘿嘿,就有勞諸位押解俘虜繳獲,隨後前往霧奇隘口啦。”

“憑什麼是你蒼狼中軍?”紀鐵與趙海二人不約而同的抗聲道。

“哼,就憑本將是此行騎軍的主將。”劉靈一臉嘚瑟,繼而堆出笑臉,不無撫慰道,“三將軍,你那重騎適合對壘衝陣,卻不適合機動尋戰。還有趙校尉,適才左軍頗有傷亡,不下一成,還當叫將士們多行休整纔是嘛。”

衆人無語,只得羨慕嫉妒恨的目送蒼狼中軍疾馳而去,繼而押着四千多王都倭俘與一應繳獲,越過那珂城施施然西去。只是,行不到五里,卻見蒼狼中軍竟又奔騎返回。趙海羨慕而好奇的迎向劉靈道:“奉衝,怎生這麼快便返回了,遭遇多少敵軍,斬獲多少呀?”

劉靈卻是一副踩到狗屎的臉色,怏怏道:“倒是陸續遭遇了兩股敵軍,合計六七千人。怎奈這幫小矮子學乖了,竟然堅決不走大道,寧願繞路也要貼着山丘樹林行軍,咱們一出現,他們就竄入山林,怎麼罵陣也不出來應戰,等咱們撤離,他們又出林繼續行軍。臥槽,那珂咋也有這麼多山林,愣給他們找到了一條距林至多三裡的回城路線?”

“哈哈...”餘人一陣幸災樂禍。紀鐵笑道:“你劉大將軍威風八面,往那兒一站,倭人哪敢正應其鋒?得,這下大家都消停了,多少也算給劉耿的筑紫防線解了一次圍。我等還是老實通過霧奇山口,丟下俘虜,返往火離城吧,那裡還有大功勞等着呢。”

“難怪主公對倭人甚爲警惕,恨不得一棍子打死,其學習應變能力委實不弱,但若給其東山再起的機會,只怕再想馴服便更增難度了。”程遠卻是面顯凝重,轉向趙海道,“趙校尉,某觀倭軍如此謹慎,顯已因爲袁德鬆所部覆滅而膽怯,只怕聞得火離城破,會生退卻之心,趙校尉還當加強盯哨,萬不可叫他們得了機會逃回邪馬臺,合軍一處發動什麼決死國戰...”

次日巳時,火離城下,血旗大軍推着拋石機、井欄等等軍械,再度洶洶抵達北門。由於新兵與新俘的加入,大軍人數已由原本的三萬增至四萬,且不說戰力,其聲勢委實令守城兵將們更添壓力。

“城上的倭人仔細看了,這是倭將袁德鬆的人頭。邪馬臺派往那珂增援的一萬精兵昨日已被我血旗騎軍所滅,倭北聯軍僅餘萬多殘兵,躲在那珂城苟延殘喘,我筑紫東線已然穩如泰山!”伴着人力喇叭的高聲呼喝,一隊騎兵排陣而出,用長杆挑着袁德鬆的人頭、將旗乃至鎧甲,繞着火離城往復巡行。

“那人頭還真有點像是袁德鬆誒,就是有點遠,看不確切...那將旗與鎧甲倒是沒錯,我去年到過王都,見過袁德鬆的這套行頭,當時威風凜凜一人,眼睛朝天,不想轉眼落得這等下場...”城頭之上,人人瞪大眼睛,嗡嗡竊語也愈加高起,“難怪漢人昨日不曾攻城,竟是派出騎兵長途奔襲去了,早知道...別馬後炮了,早知道我等也不敢出城跟漢人野戰啊...”

像是生怕守軍們看不清形式,巡行騎兵繼續用倭語再添一套說辭:“你火離城再無援兵來救,已然死城一座,我血旗軍卻有援軍源源不斷!爾等再行抵抗,無非徒喪性命,還不速速投降,之前一應優待依舊成立,但若城破,則再無轉圜!重度乙,你難道要爲了一己之私,拖着一城男兒爲你陪葬嗎...”

“諸位,不必擔心,那些都是假的,這僅是漢人的詭計而已,一日時間哪夠騎軍數百里奔襲往返,再說了,漢人騎軍也非毫無破綻,我大倭對其已有諸多手段,袁德鬆將軍一度參與北荒數戰,兼率上萬王都精銳,焉能輕易被滅?我等僅需再守幾日,漢人必退...”城頭之上,重度乙怒聲咆哮,竭力闢謠,渾不覺自己的雙手正在顫抖。而他身邊的那些蠻將,則已個個目光閃爍。

然而,血旗軍自要將消息做實,這隊騎兵繞城一圈之後,旋即用弓弩逼着一名蠻俘挑着袁德鬆的頭顱,奔近東城門而非重度乙所在的北城門,且在重度乙反應過來之前,將頭顱送至了兩丈多高的城頭。

與此同時,紀澤親自催馬北城門下,通過倭語的人力喇叭,向城喝道:“人頭已然送到東門,消息真假一驗便知。一應倭將,某再給爾等最後兩刻時間,是城破戰死還是平安富貴,諸位自決之。紀某再奉勸全城兵卒,道理再高不如性命一條,莫要爲了那些權貴枉送性命,斷送家小未來,但若戰起,跪地免死,肩裹布條者視爲反正立功!”

話到這裡,紀澤扭頭便回,並未再與城頭一應倭將贅言。局勢如此,他要的是倭人無條件投降,寧願付出更多鮮血的代價,也不會給倭人權貴以特殊優待,甚而日後東山再起。他相信,依照倭人逢強如狗的秉性,待會即便重度乙堅持抵抗,一衆倭兵倭將也不會賣力,這就已在他的承受範圍。

隨着他退回本陣,血旗軍卻是兵分三路,各在東西北三門擺開軍械,做起最後準備,而一衆“人力喇叭”則再度繞城喝喊:“但若戰起,跪地免死,肩裹布條者視爲反正立功...”

漢人這是一點好處不給,硬逼投降,天下哪有這般便宜!?北門城頭,重度乙恨恨望着紀澤的背影,心中一堆投降條件無處傾訴,好險沒憋出內傷。待得發現血旗軍今日竟然改爲三門齊發,他更在心底將紀某人罵了千百遍呀千百遍,這豈非削弱他重度乙的指揮掌控,故意給倭南蠻人提供變節機會嗎?

惡向膽邊生,重度乙目光一厲,衝一衆親兵使了個眼色,繼而轉向一應倭南蠻將,斷然道:“今日守城艱難,爲了彼此配合通暢,還請諸位與本將共處北門,另兩門防禦則由本將遣人統一調度吧。”

臥槽,這是要扣爲人質,想投降都不給機會啊!重度乙的武斷頓令城頭一應蠻將面色大變,那名有點結巴的統領卻是第一個出言:“次,次率,你,你這是...”

“來人,將這廝拿下!這是首次也是最後一次,某便留爾一命,暫且關押,再有忤逆者,定斬不饒!”重度乙一聲斷喝,揮手之間,已有親兵刀斧手將那統領按倒,他冷視衆人,厲聲喝道,“此乃生死存亡之際,本帥奉女王之命,有權生殺予奪。但有冒犯,待得戰後,本將必會向諸位叩頭謝罪...”

兩刻之後,重度乙並未服軟,火離城戰火再起。三輪火攻之後,血旗軍由騎軍壓陣,在東西北三門各遣倭人革面軍與韓人農屯軍作爲炮灰,輔以各部戰兵作爲脊骨,又一次發動了絞肉機般的奪城消耗戰。結果並不出意料,除了重度乙坐鎮的北門抵抗堅決,東西兩門卻是人心浮動,風雨飄搖!

時已正午,就在城頭喊殺震天之時,東南城區,傷兵滿營的金魯方國營地,幾名頭領正聚集在一間木屋內激烈商討,爲首者正坐病榻,卻是因“傷”難以行動而免於應召登城,從而免於被重度乙軟禁的金日汰。事實上,金魯蠻兵再經前日一戰的炮灰消耗,尚還完好的蠻兵僅餘五百,便是金日汰活蹦亂跳,重度乙或也不記得將之召至城頭軟禁。

“日汰,漢人用國主性命來逼迫,我等按說只能窩裡反,可重度乙一直看得很緊,咱們根本沒機會接觸其他首領。如今各部軍將更被扣留城頭,我等無法拉到盟友。單憑咱們這五百人,給誰塞牙縫都不夠啊。”一名年長些的蠻人,也算金魯蠻兵的狗頭軍師,一臉猶豫道,“要不,今晚再嘗試聯絡一番,明日再行動手?”

“當斷不斷,必禍自身!漢人要求我等一旦三面攻城,就可內部發動。如今軍心浮動,重度乙大失人心,破城難免,我等只要舉旗殺出,沒準就一呼百應,少不了榮華富貴,而一拖再拖,萬一漢人自己打進城了,咱們可就晚了,部族家人也將死路一條!”金日汰怒聲叱道,其實,他此刻已然手心冒汗,要說有多堅決卻也不然。

這時,一名蠻兵推門進來,急聲稟道:“各位頭領,邊上營地的古襲兵卒又被調走了兩千,已然沒多少站着的了。”

“臥槽,這麼快就用到後備兵卒了,不行,不能再等了。”金日汰一下站起,一陣咬牙,終是手指屋內一人道,“老三,帶幾個兄弟,將重度乙派來的那兩個倭北眼線給老子做了,乾淨點!”

“好!幹他丫的!與其陪着倭北矮子送死,還不如爲漢人賣命呢!”金日汰是獲得金統領也即金魯國主授權的人物,他既然拍板,屋內一應頭領儘管依舊發顫,卻也紛紛站起應命,頗顯鬥志澎湃。

那名蠻人軍師更是建議道:“我有個主意,既然古襲蠻兵都被調走,咱們不妨順道,或勸或逼拉上也在養傷的襲升斗。我看那廝因爲號稱倭南第一勇士,屢被古襲國主猜忌打壓,直屬兵壯都不過千,想來他不會顧忌城頭人質,甚或恨不得古襲國主掛掉呢。倒是那廝第一勇士的名頭,在倭南軍兵間極有聲望,定可相助我等成事...”

蠻人造反,說幹就幹,不一刻,五百金魯蠻兵肩裹布條,在金日汰的率領下,一窩蜂出了營區。奔往東門的順道,他們正欲闖入古襲蠻兵的營區,卻見營區外圍空空如也,裡面則傳來一通痛心疾首的宣言:“古襲勇士們,咱們出兵八千,如今已然折損過半,眼見最後兩千人也被調去送死,男人都沒了,我古襲方國那些老弱家小日後咋辦?”

這個好像是襲升斗的聲音誒!這又是什麼節奏?金日汰等人一時懵逼,呆愣當場,卻聽宣言變得慷慨激昂:“漢人強大,隨便派出個軍將都能將我戰敗,兵陣野戰更是厲害,倭國覆滅勢在必行啦!雖然國主現在淪爲人質,但我襲升斗不忍爲了他一人,便搭上舉國的男兒老小,故而,某欲率領爾等反正,攻取城門,立下功勳,也好懇求漢人日後善待我古襲族民啊!”

戰友啊!金日汰回過神來,差點熱淚盈眶,一把推開聲音傳出的那扇院門,果見裡面的四五百人都是肩纏布條。拍拍自己肩膀上的布條,金日汰衝着嚇了一跳的襲升斗叫道:“襲升斗果然勇士也,好兄弟,咱們一起幹吧,這就殺往東門...”

第四百零一回 韓人勞工第六百零四回 各方聯動第四百二十五回 凱旋遇刺第一百零七回 暗影佈局第二百一十一回 兵出樂平第三百八十三回 村塾先生第五百七十三回 魚與熊掌第六百三十六回 得手樂浪第二百零六回 焚火退敵第三百九十六回 新科狀元第四百八十三回 兵發對馬第五百四十四回 錫蘭遺族第四百五十一回 暗諜夜影第六百零三回 浴血攻城第二百二十回 火燒劉曜第四百零九回 土兵襲至第四百二十五回 凱旋遇刺第一百六十二回 無妄之事第六百六十七回 遊行示衆第五十九回 夜擾疲敵第二百六十回 騎軍返冀第一百三十二回 丐姓飛賊第七百七十六回 通盤籌謀第三百八十回 分田私有第一百一十六回 右侯張賓第七百八十四回 健康朝議第三百九十八回 祭祖開府第三百七十一回 請牛入甕第二百四十三回 驚魂一指第一百八十八回 佔據冶口第三百九十四回 金秋稻香第五百零三回 襲來襲往第五回 就錯冒官第七百八十五回 草廬談判第五十回 引蛇出洞第七百四十六回 河套會戰第七百零五回 羯胡輓歌第六百零二回 慈不掌兵第二回 患難同行第一百零五回 祈福之效第五百六十四回 邊軍之變第一百九十回 佈防待發第三百九十四回 金秋稻香第七百八十九回 趁火謀劫第七十七回 功虧一簣第三百一十三回 政策之爭第七百七十五回 知羞與否第五百四十三回 置之死地第四百七十五回 鐵騎碾陣第三百二十八回 移民漸至第三百五十一回 折箭賭戰第三百七十回 殖民琉球第三百八十四回 樂峰基地第四百六十六回 十一抽斬第三百七十一回 請牛入甕第八十七回 對簿書房第六百二十六回 驚馬之敗第三百九十五回 射禮之論第一百九十八回 晉陽大捷第六百六十六回 入主薊城第六百四十二回 慕容西遷第三百六十七回 陪審制度第七百六十三回 雨夜突圍第二百九十二回 時局難料第五百六十八回 塢堡屠戮第二百四十四回 博支遇阻第七百六十一回 魏復抉擇第六百四十七回 華王建國第二回 患難同行第三百零七回 漢夷對壘第六十五回 鄧喜失蹤第一百一十三回 活字印刷第二百一十四回 善報難料第六百七十回 亂世重典第三百九十五回 射禮之論第七百一十五回 雷霆發動第一百零二回 山道喋血第二百零六回 焚火退敵第三百四十六回 火海塞灣第一百二十回 趙郡拜謁第八回 鄴城毒謀第三百七十七回 隔岸點火第二百一十六回 內外有別第五百回 戰雲匯聚第四百零九回 土兵襲至第六百二十七回 挑撥分化第七百零五回 羯胡輓歌第一百二十一回 百果佳釀第四百二十六回 刺案應對第四百四十七回 金融規劃第六百一十回 有驚無險第七百零六回 襄國易幟第二百九十四回 輕擄夷酋第二百一十回 義利孰先第一百零九回 陣斬匪首第一百七十回 收服陶彪第一百八十七回 有利有節第二百回 各晃虛槍第一百二十八回 倒搶一耙第四百五十四回 樂島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