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回 敵向難料

五月初八夜,火離城中軍大堂,尚還喜於攻滅倭南聯軍的紀澤,收到了山田沐所部退入邪馬臺的消息,以及孫鵬隨附的請罪呈文,紀澤片刻失神,繼而晃晃腦袋,不無調侃道:“世上果然沒有包打天下的兵種,呵呵,將這一戰報通傳全軍,騎軍那幫傢伙只怕不會再那麼囂張了吧。”

看着紀某人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龐俊愈覺自己跟不上領導節奏了,皺了皺眉,他試探的問道:“敢問主公,孫督率這份請罪公文,當如何答覆?”

“介成這是想多了,統兵在外,北路軍業已完成既定目標,何罪之有?北荒軍溜回邪馬臺也沒甚要緊,只要不是回了北荒大島,就翻不起多大風浪。”紀澤擺擺手,不以爲然道,“某隻是不解,北路軍明明有着三天時間與北荒軍野戰,且勝面極大,爲何卻一直按兵不動?”

在場一衆參軍署官皆是一愣,還是剛隨新一批輜重抵達火離的錢鳳出言道:“主公,屬下以爲,此事原因或許有二。其一,主公一直強調控制傷亡,北路軍若與北荒軍野戰,固然能勝,自身或許也將折損過半,孫督率難下決心。其二,步卒成本最低,對比戰損則最高,而我水、步、騎三大主戰營人數相當,實則血旗步營戰力明顯不足,更不堪強敵重創。”

紀澤略一思忖,俄而笑道:“士儀言之有理,不過,這第一條原因,某這裡卻是無可更改,如何衡量其間得失取捨,就需考驗領兵軍將的分寸拿捏了。倒是這第二條確可改進,之前我華興府缺乏青壯,又多遊擊騷擾戰,故強調精銳,卻少了步卒數量,如今處境大變,血旗步營倒可擴大編制,將人數直接翻翻。”

不消說,紀某人享受了一把所謂的主公明鑑,繼而,他臉色一沉道:“不過,還該去封信給孫鵬梅倩,他們想必知道北荒軍意在邪馬臺,騎軍爲甚還要銜尾追擊,而非直接繞去北荒軍前路,選取有利地形阻擊,將主動權握於己手?同時,令北路軍會合劉靈所部之後,兵逼邪馬臺,謹防卑雨鳴殘部再回邪馬臺會合...”

北荒軍得以意外逃脫,卑雨鳴卻沒那麼好的運氣,或者說,他的運氣更糟。五月初九,得知火離城陷落,倭南聯軍被全殲的消息,他心知那珂城已不可守,當即率領不到兩萬的倭北聯軍殘部東逃,意欲回師邪馬臺,會合其他倭軍做最後抵抗。怎奈血旗軍已然走脫了北荒軍殘部,豈會再放過他?

從卑雨鳴殘部出城不久,趙海的蒼狼左軍便如牛皮糖一般對其騷擾糾纏,後來更有科其塔與黃雄各率蒼狼騎與特戰軍前來堵截,卑雨鳴所部倒也藉着山林掩護頑強前行,可原本抵達邪馬臺城僅需三日,他們三日卻僅走了不過一半的行程。而其所捨棄的那珂城,則被隨後趕來的中路軍不戰而下。

更有甚者,本就主要由尋常民壯組成的卑雨鳴殘部,或傷亡或掉隊或逃兵或投降,陸續出現大面積減員。當五月十二日,紀澤率中路軍萬多主力追來,將之堵在英彥山地一片方圓十多裡的山林之時,卑雨鳴所部已是一支八千來人的疲憊之師,真還不如一直死守那珂城呢。

“噠噠噠...”夕陽影長,山嶺之下,紀澤留下大軍在山林通往邪馬臺的東北方紮營,自己則帶着一應署官將校,在親衛圍護下,繞山巡察地形。遠遠的順着炊煙,用千里鏡還可看到頗爲陡峭的嶺上,三五成羣東倒西歪的倭軍,已然開始生火造飯。

“瞧這山勢,若要硬攻,恐怕損失不小。唉,倭島此時潮溼多雨,只恨想要燒山都難點着。這個卑雨鳴,倒是選了個頑抗到底的好地方。”驀地,紀澤掃視身邊衆人,饒有興趣的徵詢道,“諸位,易位處之,若是換了你等,給養匱乏,兵無戰心,還被大軍圍困,有家不能回,該如何是好?”

呃,咱是勝利者誒,幹嘛想那些倒黴催的事情?衆人啞然之際,範毅朗聲道:“若有給養,當多守幾日,利用地形多造些殺傷,還能牽制敵方些許時日;待得給養將盡,與其被困死山上,倒不如堂堂戰死,不對,堂堂戰死不划算,理當拼一把夜襲,多拉些墊背的!”

“若非實在無路可走,還當儘量給麾下尋條出路。我等雖已堵死了東北之路,但兵力難免有所側重,倭軍還可向西突圍走回頭路,抑或向南突圍,依舊有不小面積的山林地帶。”劉耿摸摸後腦勺,卻是笑道,“咱可不是怕死,畢竟生命可貴,有人就有希望。昔年我等就是這般跟着主公逃入,呃,是轉戰太行,纔有今日光景的呀。”

衆人被劉耿逗得哈哈一笑,紀澤也點頭笑道:“那卑雨鳴身爲倭國王族,自不願輕易向我等投降。而觀其過往表現,似也並非慷慨就義之人,倒是更可能按照劉耿的思路行事。只是,倭國大勢已去,若想長期轉戰存活,他最終應該逃往哪裡呢?”

衆人皆對倭島地形門清,幾乎異口同聲道:“倭南!南下橫穿肥豐郡!”

所謂肥豐郡,是華興府對倭島行政區的最新規劃。其中,倭島將下設五個郡。倭南地區西部設薩摩郡,東部設襲象郡。倭北地區西部設筑紫郡;東部的南半段設肥豐郡,也即南路軍此時正在攻克的部分倭北地區;東部的北半段設福海郡,涵蓋邪馬臺與那珂。更有甚者,倭島日後將借鑑東吳孫權的說法,改稱嬋州島,倭北人沿稱倭族,倭南蠻人則改稱隼族。

“好了,就它了。劉耿,分四千戰輔步卒給你,入夜後潛往南方山林,去守株待兔吧。”紀澤打了個響指,嘿嘿笑道,“強行攻山我等還是莫做了,就跟那卑雨鳴耗給養吧。左右邪馬臺已被北路軍與蒼狼一部看着,自保尚可,再想出兵添亂卻已艱難,甚或說正合北路軍心意。”

“主公,這樣未免武斷,卑雨鳴若先西撤,再行擇地南下呢?”程遠卻是提出異議。

紀澤攤攤手,無奈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嘛,大不了重新追就是。我等畢竟步卒兵力有限,倘若分出太多兵力封堵它路,萬一那卑雨鳴發個瘋,按範校尉所言,愣是帶着八千倭軍前來衝營,我軍豈非陷入惡戰,徒增傷亡...”

一行人返回營地,方至營門,卻見有一倭人正在營門外守候。疑惑間,守門軍官過來稟道:“主上,這個倭人自稱卑裕叄,乃卑雨鳴的使者,前來洽談請降事宜。”

打臉!啪啪的打臉!紀某人剛剛對衆人言辭灼灼的分析認爲,卑雨鳴不可能投降,轉過頭別個的請降使者就上門了。看向這個畢恭畢敬迎上來的請降使者,紀澤頗覺眼熟,驀然想起,這廝不是那日跟着公孫霄出使筑紫的馬伕嗎?

好個公孫霄,出使還帶着軍情間諜呢。紀某人心情愈加不好,臭着個臉道:“降就降,把軍兵拉出來棄械跪地便是,有何好談?”

瞄了眼高坐馬上的紀澤,卑裕叄深深的低下頭,眼底卻已閃過濃烈的寒光,若非自個已被搜身去除了所有兵器,若非眼前這廝被親衛拱護,他真想跳過去一把幹掉這個給倭國帶來滅頂之災的魔王,最好再將之撕個稀巴爛!

當然,心中雖想,卑裕叄仍用十分恭敬的禮節,以十分謙卑的口吻,不無諂媚道:“我家將軍雖然戰敗,卻心服口服,對府主極爲仰慕。他願臣服英雄,只願率領麾下上萬勇士,成爲府主的戰刀...”

已然明白卑裕叄的意思,紀澤冷哼一聲,直接打斷道:“得了,紀某隻信任自己鑄就的戰刀。你告訴卑雨鳴,無條件投降,某自會善待俘虜,也保證他與他的親眷平安富足。他降便降,至於別的,他就莫要多想了。”

卑裕叄殺人的心思更濃了,可想着卑雨鳴來前的諄諄指導,他依舊保持恭敬,語氣謙卑道:“府主之意在下明白了,哪怕僅是成爲府主的尋常子民,我家將軍也是願意的。只是,請降一事涉及人員太多,未免生亂,我家將軍必須事先進行內部清理,恐需一夜時間,只能明日再行率衆出山棄械投降了。”

目光一閃,紀澤旋即面掛得意,做倨傲狀,哈哈笑道:“嗯,識時務者爲俊傑,你告訴卑雨鳴,只要他乖乖表現,某不會虧待他,甚或日後會給他一官半職。不過,莫要拖延太久,我等耐心有限,明日正午之前必須出山請降!”

“走吧。”看了眼卑裕叄恭敬退走的背影,紀澤一催馬,率衆進入營門,直到返回大帳,他立馬陰沉下臉,狠聲道:“這幫小矮子看來已經耗不起了,可笑演技太差,竟想來驕我軍心,今夜必欲逃走!傳令全軍,今夜枕戈待旦,隨時應變,劉耿也當儘早率衆潛出設伏...”

日沒月升,時近子時,衣不解帶的紀澤剛剛犯起迷糊,忽聽營中鑼聲大作,他騰地坐起,頃刻回神之後,他立馬蹬上靴子,一邊大步出賬,一邊罵咧:“臥槽,小矮子們真就討厭,這不又是啪啪打臉嗎?老子傍晚剛說爾等不敢前來襲營,爾等就來了,難道非要急着投胎,麻溜跑路不好嗎?”

出帳一看,營中已然炬火通明,人頭攢動,但忙而不亂。這時,一名探哨軍官急急趕到紀澤面前,大聲稟道:“主上,是山裡的倭兵殺出來了,夜間太黑,暫還不能確定人數。”

“哦,弟兄們辛苦了,再探再報!”紀澤點頭揮退探哨,忍不住又是一個呵欠,一臉的渾不在意。

必須說,兩軍對壘之際,夜間襲營絕非評書中說的那般容易。只要是支稍有素質的軍隊,立營擇地首要視野開闊,明哨暗哨也多推出五里之外,騎軍強襲或可打個措手不及,步卒襲營大多是個笑話,五里路跑過來怎麼也要半刻中時間,偷襲步卒喘着粗氣到了,別個也早防守在營盤各處了。

“殺啊,殺啊...”事實上,這次的倭兵夜襲,衝鋒耗時足足用了一刻鐘,當紀澤喝茶漱口徹底清醒,並與趕來的一應署官侃了會大山之後,來襲敵兵的喊殺聲這才真正響起,直令營中等待防守的血旗軍兵們大罵不已。

“嗖嗖嗖...”“咻咻咻...”沒說的,血旗軍自然先是一通弓弩招待。只是,令全軍上下下巴掉地的是,僅是第一撥攻擊之後,來襲倭兵已然哭爹叫孃的轉頭就跑,速度倒是遠勝來時。甚至,隱隱的還能聽到有人的大聲哭喊:“別打啦,咱們投降啊!”

“臥槽,有點敬業精神好不好,哥還沒排兵佈陣呢!”望臺之上,紀澤一臉懵逼,剛剛估算清楚來敵人數大約兩千,這場夜襲戰鬥已然結束了。下一刻,他豁然明白,忙轉向下方的旗牌親衛道:“立刻傳令蒼狼左右兩軍,遣一曲騎兵追剿營外之敵,餘者悉數前往南方...”

“報!”一聲喝喊打斷了紀澤的命令,一名探馬恰時飛奔趕到,他一邊翻身下馬,一邊叫道,“主上,大量倭兵出了山林,正在向西奔往五里外的另一山林!夜晚人數不甚清楚,粗估約有五六千人。”

“嗯,弟兄們辛苦了,再探再...”紀澤習慣性的體恤下屬,可套話未畢,他驀然臉色一變,沉聲喝問道,“你方纔說的是西方,倭兵正在向着那珂方向的山林奔逃,而非南方?”

“主上英明,倭兵是往西方,那珂方向!”那名探馬很恭敬也很負責任的答道,偏生不是南方。

打臉,又一次啪啪打臉,漸顯自負的紀某人今日每料必歪,頗覺三觀有點混亂。按上脫落的下巴,他終是衝着旗牌親衛吼道:“立刻傳令蒼狼左右兩軍,遣一曲騎兵追剿營外之敵,餘者悉數前往西方山林方向,盡力截殺倭兵!”

憋着笑,程遠偷眼觀看臉色漲紅的紀澤,忙轉目遠眺,做毫無察覺狀,繼而很負責任的建議到:“主公,既然倭兵已經西竄,劉耿所部繼續潛伏已無意義,不妨派遣他們入山去追擊逃竄倭兵吧。”

“嗯,鴻圖言之有理。”紀澤赧然點頭,就欲從諫如流,依言下令,可不知是出於固執的直覺,還是心有不甘,開口之際,他已換了一套說辭,“此刻天黑路遠,調遣劉耿所部出山進山多有不便,萬一敵方再設埋伏可就不好了。不妨先遣黃雄所部特戰軍咬住對方,天明後再行調整部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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