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回 雷霆一擊

射陽湖,伴着煙月朦朦下的喊殺不斷,安海入淮艦隊終於逃臨啓明島前的狹窄水道,四艘艨艟並行前衝。而官軍也不再含蓄,十數遊艇穿花蝴蝶般前路攔截,十艘艨艟更是爭先恐後的全速追進,頗有雷霆一擊之勢。

希望就在眼前,安海水軍並未慌亂,旗艦訊號連連,按唐生調度,居中兩艘艨艟隨即全力衝刺。自無遊艇膽敢直迎其鋒,它們順利越過所有官軍遊艇,之後迅速向外斜插,令得官軍遊艇紛紛向兩側或後方閃避。

此舉如同先前數次完成的艨艟輪替,一時並未引起官軍警覺。只是,待到這兩艘艨艟移至外側,它們並未像先前一樣速度稍降,仍然繼續前衝,而原本居外的兩艘艨艟也突然提速衝刺,分別與前方兩艘艨艟首尾銜接,阻擋了官軍遊艇前插之路。

等官軍反應過來,局面已經無法更改,因爲加速的安海艨艟不久便趕入了狹窄水道。四艘安海艨艟再度轉變成齊頭並進,但它們前方卻是再無官軍遊艇的騷擾。唐生此舉可不僅爲了減輕艨艟前方的壓力,更是爲了防止官軍遊艇先於主力艨艟,發現啓明島東側的玄機。

當然,這一點宋灤、王欣等人可不知曉,對於安海賊浪費體力來清空前方遊艇,他們現在可說是樂見其成,宋灤甚還忍不住讚了唐生一句調度有方。似乎正如他們所料,安海賊被一番折騰耗盡體力,四艘安海艨艟進入狹窄水道之後,速度明顯下降,甚至不及一般商船了。

於是,啓明島南方的狹窄水道內,很快便呈四艘安海艨艟在前並排奔逃,後方分作兩排的官軍艨艟迅速追近,十數艘官軍遊艇則左右穿梭,火箭弩矢更已尖嘯連聲。可以想象,在狹窄水道出口,當安海艨艟“不幸”被官軍追上之時,官軍的數十艘戰船將會如何擠成一團。

看完水道西口的這一過程,紀澤迅速從啓明島返回鯊魚一號樓船,心中對唐生的指揮同樣欣賞不已,至少他自己現在還沒這本領。說實在的,相比於紀澤刻意栽培的張銀乃至陶彪,出身小士族卻落難成寇的唐生,無論在大局觀還是具體戰術上,均是高出一籌,憑此足以牢牢佔據血旗水軍的重將位置。

必須承認,士族階層能夠數百年把持國家機器,可不單單靠的財力物力,更是靠的一代代精英人才。對比之下,寒門庶民因缺乏系統教育與眼界高度,欲成棟樑更需打磨。由此,紀澤也意識到,自家雖已擁衆十數萬、錢糧充足、兵勢強盛,但是底蘊仍有諸多不足,尤其在人才儲備上。至少,建設一所海軍軍校是迫在眉睫了...

寅時,在暫編水軍的靜靜等待中,入淮艦隊終於趕到了島南水道的出口。正如紀澤所想,通過唐生的不斷調整,入淮水軍在此“不幸”的被官軍追上。而此時,安海暫編水軍在郭謙的指揮下,已經上緊了最後的法條,做好了雷霆一擊的準備,樓船、鬥艦更已經由裡許的加速,具備了力撞萬鈞的威能!

同一時刻,官軍旗艦,眼見己方終於追上安海賊,宋灤、王欣相視一笑,從官場死敵變爲患難之交,二人看似頗有一笑泯恩仇的意味。含情永永之後,王欣頗有風範的行至旗艦戰鼓,親自擂鼓助威;而臨時指揮宋灤則登上指揮望臺,親手揮舞令旗,指揮官軍發動對安海賊最後的雷霆絕殺,口中更是發出響徹全場的大喝:“總攻!”

頓時,官軍一改之前的有條不紊,所有艦船齊齊加速,像打了雞血一樣,緊貼着安海艨艟越出狹窄水道,幾艘遊艇立即開始迂迴包抄,另幾艘急於爭功撈財的甚至已經貼近跳幫。一時間,戰鼓隆隆,喊殺陣陣,弓箭和弩矢齊飛,艨艟共遊艇一色,整一副雷霆打擊之勢。

相比水師官軍的威武霸氣和大無畏精神,安海賊們則是悉數躲入了艨艟艙室,在大晉官軍的刀槍之下“瑟瑟發抖”,甚至連槳手都被嚇得沒了力氣,以至四艘艨艟居然逐漸歪七扭八的停止不前了。然而,從衝出水道的那一刻起,大晉官軍的威武註定只是曇花一現,安海一方的蹩腳表現也僅是欲擒故縱罷了。

正當官軍放慢速度、調整船隻、着手接舷的時候,絕殺開始了。只可惜發動者不是官軍,而是安海一方。戰場喧囂中,突然傳來嗚嗚聲響,普通士卒尚且不覺,可對於宋灤這樣的準一流武者,這種聲音就太過刺耳了。他駭然擡頭,果見數十枚大小石塊正向己方船隊飛來,順着石塊來向看去,他更是瞬間石化!

昏暗的北方湖面,竟然出現了二十餘艘大小艦船,正向戰場急馳而來。其中,一艘樓船與三艘鬥艦最爲駭人,尤其是那船頭的鐵質撞角,即便在暗夜裡也閃着森冷寒光。它們狂飆突進,就如那傳說中的洪荒猛獸,舞動着龐大身軀,揮動着森森利爪,惡狠狠的撲向官軍,直欲將之吞噬!直娘賊,看雙方艦船,到底誰是官軍啊?

“砰!轟隆!嘩啦…”瞬息之後,石塊砸落,木屑紛飛,鮮血四濺,水花噴灑。八架投石機,射出兩塊巨石、數十枚小石,聲勢不小,實際傷害卻不大,顯著戰果僅是砸裂一艘遊艇,砸死砸傷十數倒黴官軍而已。不過,相比實際殺傷,投石機的真正威能更多在於它的震懾!

“啊!投石機!有埋伏啊...”隨着石塊砸落,戰場驚呼一片。原本鬥志昂揚的官軍頓時驚慌失措,士氣狂跌,對安海艨艟的攻勢也戛然而止。尤其那位擂鼓助威的王欣大人,乾脆兔子一般竄回了艙室。

“樓船!鬥艦!快跑啊...”待到眼尖的官兵透過周圍火光,驀然發現橫衝而來的樓船、鬥艦,現場更加混亂,尖叫狂喊之餘,各艦的官軍紛紛駕駛着自己的船隻,或是轉向,或是前進,或是後退,以期避開那幾艘撞來的鉅艦。

可是,南有蘆葦,北有敵襲,東方是攔路的艨艟,西方是狹窄的水道,官軍艦船的騰挪空間實在有限。轉眼間,就如在鰲山水寨,官軍不戰自亂,戰船間阻擾、剮蹭、磕碰乃至相互衝撞,猶如一鍋漿糊。有艘艨艟在慌亂之下居然衝入蘆葦蕩,從而悲催的擱淺;更有艘倒黴的遊艇被兩艘艨艟當成皮球“踢來踢去”,繼而悽慘的翻覆。

石塊的砸落也震醒了一時怔呆的宋灤,作爲一名憑藉自身實力爬上司馬位置的寒門武將,他此時並未被嚇倒,而是希望竭力挽回敗局。亂軍之中,他運足內勁,放聲喝道:“穩住!莫要混亂!有序避讓…”

然而,迴應他的不是官軍的鎮靜,而是安海軍的又一撥打擊。不待宋灤話音停歇,蘆葦叢中、島礁之後、戰船之上,安海一方几乎同時射出了數十根帶火弩槍。

於此同時,啓明島上、蘆葦蕩中、安海戰船上,通明的火光燃起,成片的旗幡揚起,喧天的鼓號響起,簡直令整個射陽湖都爲之顫抖。看聲勢,安海伏兵的總數甚至過萬。這自然是善於攻心的紀澤做的佈置,五千家眷雖然沒有戰鬥力,但在夜晚中,充充門面、壯壯聲勢卻是綽綽有餘。

亂石蓋頂、弩槍團射、火光沖天、旗幡滿眼、鼓號貫耳、重兵環伺、雄艦迫身,即便水師正規軍如何訓練有素,如何經歷戰火,以疲憊之師置身於這場紀澤編劇、郭謙執導的真人秀大戲,此刻也是腿軟腳軟、鬥志全無。

更糟糕的是,官軍們驟遇襲擊,軍心亂了,士氣跌了,原本因勝利在望勉強鼓起的餘勇瞬間消失,兩日兩夜的疲憊潮水般涌上全身,甚至累得連逃跑都找不到北了!相形之下,宋灤的訓令顯得那麼蒼白無力!可以說,在短兵相接之前,官軍幾已輸掉了這場戰鬥!

開場戲做足,勝利還是要憑藉真刀實槍奪取的。在官軍的膽寒驚懼中,樓船、鬥艦帶着萬鈞之勢,霸氣十足的撞入了一團混亂的晉軍船隊。以萬石、五千石對兩千石、三百石,樓船鬥艦橫衝直撞,如入無船之境。

“砰...咔嚓...啊...”伴隨着板條木屑橫飛,伴隨着乒砰乓咚巨響,現場尖叫聲、慘嚎聲、落水聲延綿一片。僅僅一個照面,官軍便有兩艘艨艟、三艘遊艇翻覆,令有幾艘艦船受到輕重不一的傷損,更有過百士卒斃命,數百士卒落水。

樓船的攻勢不止於此,它耗盡衝勢之後,迅速貼近附近敵船,準備已久的拍杆跟着無情砸下。“砰!砰!”轉瞬間,樓船便完成了兩次拍杆攻擊,當場造成兩艘官軍遊艇的沉默。

“嗖嗖嗖...”“咻咻咻...”與此同時,樓船鬥艦上的衆多箭手弩手也不甘落後,他們利用高度優勢,對着周圍敵船頻頻施放箭弩,令得本就深受衝撞之苦的官軍更加應接不暇。相比安海一方的兇猛爆烈,官軍士卒就疲軟多了,他們的十分氣力僅能使出三分,反擊也是稀稀落落,怎一個羞羞答答了得。

樓船、鬥艦逞威之時,旗艦的令旗頻頻揮動,安海一方的其餘船隻在郭謙的調度下也悉數殺入戰團。它們分爲三組,各含兩艘艨艟兩艘遊艇和兩三艘商船,從東、西、北三個方向分別壓上。隱隱的,它們正在快速封鎖戰場的各個方向,竟是準備將官軍圍起一網打盡。

無恥的是,這些船隻只進行遠射、擠壓、阻撓或者衝撞,並不主動短兵相接,即便遇上官軍的跳幫肉搏,也以龜縮防守爲主。安海一方的險惡意圖當然瞞不過部分睿智的官軍,尤其是屬於右軍的兩艘艨艟。他們作爲撿便宜兼打醬油的角色,可是一直呆在官軍艦隊的後方。

在僥倖躲過鉅艦雷霆撞擊之後,兩艘右軍艨艟迅速完成了掉頭轉向,並在安海船隻包圍之前,果斷的跳出了包圍圈,丟下一干倒黴同行逃之夭夭。不妨多讓的是,五艘遊艇利用自身的快速靈巧,踏着輕盈的舞步,同樣在安海船隻合圍之前,從若干方向逃出生天。不過,幸運的官軍也就這些,餘者皆不幸落入了安海一方精心佈置的包圍。

冷兵器水戰,遊艇猶如輕騎兵,行騷擾、伺候、追擊之事;艨艟猶如重騎兵,履衝撞、遊鬥、糾纏之職;而鬥艦樓船則如同輕重戰車,儘管欠缺輕靈,卻可蓄勢衝撞,更可居高痛毆。如今的戰場,官軍被包圍在一片小小的湖面,完全失去激動,恰如騎兵失去戰馬,面對巨無霸般的樓船和高大的鬥艦,只能乖乖的成爲待宰羔羊。

“砰!”鯊魚一號的拍杆又一次重重落下,一艘傷痕累累的晉軍艨艟轟然斷裂,官軍再遭重創。包圍圈內,官軍轉眼僅餘五艘艨艟、六艘遊艇尚在戰鬥,其中還有一艘艨艟處於擱淺狀態,而且這些艦船還被樓船、鬥艦分割,無法形成統一戰力。

膽顫了,心寒了,疲憊了,也力竭了,此時的官軍與其說是戰鬥,不如說是負隅頑抗,因爲所有士卒不是躲在艨艟艙室,就是縮於遊艇盾陣,再無主動進攻,只敢放些弓箭罷了。

從投石機率先發動,迄今不到半刻鐘,安海一方便憑藉精心策劃的霹靂打擊,徹底鎖定了大勝之局。鯊魚一號旗艦上,令旗一陣揮動,安海一方隨之暫停了攻擊,只是那高高揚起的拍杆和森寒閃亮的箭刃,依舊散發出懾人的兵威。

“立即棄械,投降不殺!”郭謙的厲喝通過人工擴音喇叭,通過全軍應和,傳遍了戰場各處。聲音愈來愈高,愈來愈齊,直至響徹整個啓明島,響徹射陽湖。

事實證明,面對無望之局,大晉正規軍與郡兵一樣沒有赴死之心。驀的,一杆杏黃旗從那艘擱淺艨艟升起,跟着另一杆杏黃旗也飄上了一艘遊艇的船桅。這年頭,求降用的是杏黃旗而非白旗,這是右軍的官兵眼見逃脫無望,現場又無上官主持,乾脆放棄了抵抗。

右軍的降卒很快被解除武裝羈押起來,但中軍依舊保持緘默,他們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旗艦,乃至宋灤、王欣身上,這種投降的罪名,自然由上官頂缸纔好啊...

第二百五十六回 和平開市第五百七十二回 事態升級第五百零七回 臨了一擊第一百一十二回 劍指深山第一百三十回 林畔鬥志第五百八十二回 酒館爭執第七百七十三回 伊缺陷落第三十回 難民驟現第七百二十回 漁陽故城第七百六十八回 齊晉之變第七百六十八回 齊晉之變第二百四十三回 驚魂一指第三百五十回 入駐東萊第二百二十六回 魏復出走第二百四十回 兵困射陽第三百九十六回 新科狀元第三百六十回 強擄盧志第八十二回 蠻勇鐵奴第二百八十三回 精械發威第三百九十九回 南征號角第六百五十回 美洲作物第七百一十五回 雷霆發動第七百二十九回 破壞分子第二百八十六回 烈油焚堡第七百七十一回 揮師南渡第二百四十三回 驚魂一指第四百八十九回 大敗臨頭第七百八十九回 趁火謀劫第七十四回 流言風波第四百九十八回 礦坑倭奴第二百二十二回 西征落幕第四百一十二回 兵敗山倒第五百九十一回 特區整治第七百四十一回 東晉來犯第六百七十回 亂世重典第七百一十二回 列土封疆第四十二回 福破玄關第六百七十四回 轟破敵營第二百一十一回 兵出樂平第六百九十回 趁勝攻掠第七百八十四回 健康朝議第五百六十三回 李臻之死第三百零四回 兵發州胡第二百七十二回 太行移民第三百八十一回 華興約書第三百一十七回 收買夷心第二百七十三回 劍指淮中第七百六十四回 夜宴行兇第四百零三回 南下夷州第一百四十一回 莫名遇刺第八百零一回 發兵北征第六百一十九回 意外敵援第八百零八回 車陣橫行第一百二十六回 窮追不捨第二百五十三回 安海屠鯨第六十八回 湯紹離營第二百二十二回 西征落幕第六百五十六回 騙局連連第五百四十一回 曾母羣島第三百五十九回 械鬥事件第五百六十二回 黯然罷兵第一百五十七回 趁火打劫第一百六十回 布子淮西第四百二十一回 瀛東規劃第六百八十六回 詐計壺關第七百二十一回 蠻不講理第二百八十五回 得堡之疑第五百零八回 國戰廷議第一百四十七回 中山劉琨第五百三十三回 於記酒家第四百三十七回 反腐打黑第七十回 少女監工第一百七十九回 智勇相較第六百一十六回 炮艦亮相第四百一十五回 戰地緬歌第二百二十四回 畫餅碧海第八百一十一回 勝局落定第四百五十二回 匪兵夜襲第五百四十六回 阿三進城第二百九十一回 八陣遺圖第二百八十二回 兵臨堡下第二百二十八回 李臻父子第五百一十二回 成事在天第二百七十二回 太行移民第二百八十一回 南下甬東第二百五十六回 和平開市第三百八十八回 弘道太上第一百四十八回 亂世白蓮第八十一回 強襲郡營第三百零二回 池魚之殃第一百四十五回 家事難斷第三百零二回 池魚之殃第二百零六回 焚火退敵第五百三十五回 科考分榜第六百八十五回 陘東大捷第七百四十八回 來打我吧第六百二十六回 驚馬之敗第三百六十六回 場外兇案第七百零五回 羯胡輓歌第六百七十四回 轟破敵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