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3

何天亮說:“能讓你過意不去倒也真不容易,想見那倆人確實做得到家。

道士說:“我本來打算到了廣州就去深圳、珠海,在那邊我還聯繫了兩個朋友。有了這兩個弟子,我就改變了計劃,準備在廣州住一段時間,開發開發廣州的氣功市場。”

何天亮說:“別扯了,氣功那玩意兒看不見『摸』不着,能當成貨物拿到市場上賣?”

道士說:“你以爲只有拿到市場上擺到櫃檯裡賣的東西纔是商品嗎?現在是什麼社會……”

一直悶着頭猛吃羊肉的小草此時突然『插』了一句:“社會主義社會,這誰不知道。”

道士看了她一眼:“誰不知道是社會主義社會,我說的是什麼樣的社會主義社會。”

何天亮嘴裡嚼着羊肉問:“你說是什麼樣的社會主義社會?”

道士接着說:“咱們的社會主義是市場經濟的社會主義社會,什麼是市場經濟?就是整個社會都是一個大市場,啥東西都可以當成貨賣,關鍵是看你有沒有本事把手裡的東西賣出去。”

何天亮沒有心思聽他講不沾邊的空道理,緊接着追問:“你那兩個記者弟子給你上報紙了沒有?”

道士氣呼呼地說:“上他媽的雞……”剛要罵髒話,看看小草又把髒話嚥了回去,接着往下說:“那一對狗男女今天來要點材料,明天來找我採訪,把我弄得一天到晚還挺忙。過了兩天,他們說稿子已經排版了,讓我去看清樣,男的領着我,女的說還有點材料需要補充,留在屋裡寫。反正我跟那個男的在一起,也不怕他們出什麼鬼點子,就跟那個男的來到了報社。他讓我在一間屋裡等着,他去給我取清樣,我看那屋裡有人出來進去的,也沒有多想,就坐在那兒等。等來等去,不見他回來,我有點着急,就挨着門到各個屋去找,哪兒也沒有。後來我看到有一個屋門上掛着“總編室”的牌牌,就進去打聽,裡面有一個戴眼鏡的半大老頭,見我進來,問我找誰。我說找王記者。他告訴我說他們這裡姓王的多的是,問我找的王記者是哪個部的,我哪知道他是哪個部的。他又問我找那個王記者有什麼事,我看他那個樣子像是頭頭,當下就把事情的經過給他說了一遍。他告訴我,他們報社從來沒有給哪個氣功大師出報告文學的計劃。他又叫來了一個穿制服的保安,讓他領着我挨着房間再找一遍,看看有沒有那個姓王的記者。我跟着保安每個房子找了一圈,根本沒那人的影子。我問保安我剛纔呆的那間房子不就是報社的辦公室嗎?保安告訴我那間房子是報社的來訪羣衆接待室,整天人來人往,也沒人管,誰都可以在那兒呆着。我又問剛纔那個老頭是幹啥的,他說是他們報社的總編。

“回到總編室,保安告訴他說沒找到我說的人,那個戴眼鏡的半大老頭告訴我八成我上當受騙了。說眼下就有一些騙子,冒充記者行騙。他又問我跟那個姓王的有沒有財物往來,我說沒有,他說那就不要緊。我忽然想起來,就告訴他還有一個姓劉的女記者在我的房間補充材料,總編馬上讓他們的一個編輯室主任跟我領着保安回旅館去,看看那個女記者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領着人回到旅館,哪裡還有人,不但人沒了,連我的行李也被她一掃而空,包裡藏的六千多塊錢也都被一起捲走了。”

小草聽到這裡突然撲哧一笑說:“你想騙人還沒來得及倒先讓人家給騙了。”

道士看了小草一眼,嚥了口唾『液』沒說什麼。

何天亮見他讓小草弄得尷尬,就岔開話頭說:“你也是老江湖了,怎麼還上這種當。”

道士說:“上不上當不在於你是不是老江湖,該你上當你怎麼着也跑不掉。我也說不清咋回事,到南面去我還格外小心,就是跟那兩個記者我是留了個心眼,總想只要我的財物不讓你經手,就不相信你能從我手裡搶了去,可是照樣還是着了人家的道兒。你不知道當時我有多狼狽,連回家的路費都沒了,想想還有手機在身上掛着,就地賣掉,又在街上撂了幾場攤子纔算湊夠路費跑了回來。今後你再也別掛我那個手機了,掛了我也收不着。我回來後又重新辦了一個。”

何天亮說:“你把新號碼給我,我有事好呼你。”

道士說:“給你個名片。”說着從兜裡掏出名片,給何天亮跟小草每人發了一張。何天亮一看,上面印着“中國氣功協會理事、中華正氣道練功協會會長、中國人體科學研究會常務理事……”雜七雜八一串頭銜,不禁有些好笑,問道:“你也真行,到底哪個是真的?”

道士說:“你別管它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在你面前我還不就是我嗎,你只要記住聯絡暗號就行了。”轉臉又對小草說,“小姐見笑了,天亮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別管名片上怎麼說,不過就是個聯繫地址。”

小草也不說什麼,笑一笑埋頭吃肉。道士忙着給天亮他們夾菜倒酒,又對二禿子和那兩個同學說:“你們也吃,別放筷子。”

吃了一陣,喝了兩輪酒,何天亮心裡急着想跟他商量白國光那檔子事,可是當着這麼多的人又不好說,心裡盤算着等吃完飯再個別跟他聊。道士卻主動問他:“你剛纔說急着找我,有啥事?”

何天亮說:“也沒啥重要事,吃過飯到我那兒坐坐,好久沒見你了,好好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