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爲什麼要老是提過去呢?”我把腦袋擱在他胸口,手下意識環抱住他的腰身,“自遠,我們現在,不是很好嗎?就算你現在想趕我走我都不走了。”
他沒有說話,而是收起雙臂將我摟得更緊。
我聽見他的心臟劇烈的跳動聲,心中的不安開始漸漸放大。自遠,他到底在介意什麼呢?他媽媽的病,也就是人們通常說的精神病,到底是什麼原因造成的?若是後天受刺激造就的那也還罷了,若是遺傳,那自遠豈不是……這個念頭一出來我馬上就給否定了,不不不,祥泰的老總怎麼會娶一個有家族遺傳病的女人?不可能。何自清何自悅都是那樣健康,尤其是自悅,她是那樣的青春陽光,而且,這麼長時間相處下來,自遠除了獨佔欲強一點,一切都顯得很正常,除了羅傑有過對他的詆譭,我並沒聽到別的誰說過對他不利的壞話。
這麼想着,我心裡的不安稍稍消散了些,自遠是個性敏感自尊強愛面子的人,必定是怕我嫌棄他媽媽纔會有此舉動的,其實,他這是完全沒必要的,我既然已經選擇了他,也就選擇了他的一切,屬於他的一切,不管是什麼,我都會試着去承受的,我相信自己可以承受。
良久,自遠纔將我放開了,臉上帶着笑意,很明顯情緒已經平定了下來,他拉住我的一隻手說道:“走,我帶你去看看我的房間。”
我跟着他拐過走廊,經過四間或虛掩或緊閉的門,來到一個房間門口,他在門把手上一扭,輕輕一推,那門咔嚓一聲便開了。
這個房間跟自遠在他自己別墅裡的臥室裝修風格簡直就是如出一轍,都是灰白的簡約色調,只是多了一個高大的將整個一面牆都鋪起來的書架,儼然像個小圖書館。
我走過去翻看,發現書架上的每一本書都很新,我忍不住笑着朝他看去。
他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上前攬住了我的肩膀,“被你看出來了,是我剛爲你新佈置的,以後這裡也是你的房間了。”
我心中感動,說道:“其實你沒有必要這樣的,別墅裡面不是都已經有了嗎?”
“這不算什麼,只要是你喜歡的,我都會盡量滿足。”自遠說道:“何況你喜歡的這些,根本就花不了幾個錢。”
我腦袋一歪,枕到他肩上,滿足道:“但你的心意是無價的,我很喜歡,也很高興。”
“你高興就好,說明我這馬屁沒拍錯,”自遠笑起來,看了看腕錶,“時間不早了,我們下去吧。”
離開房間後,我們穿過一個健身房門口,自遠一個緊閉的房門前敲了兩下,裡面沒有回聲,他又用力敲了兩下,裡面還是沒反應,他嘀咕道:“這傢伙不是說累了要休息的嗎?難道已經下去了?”
我明知故問道:“誰啊?”
他笑笑,“孟西平,這是他在我家的專用客房,自悅從來都不讓別的客人睡的。”
我哦了一聲,心中已經暗暗有了計較。既然孟西平今天住這裡,而且他房間距離自遠房間這麼近,那我今晚,還是回家的好,也顯得我是個有家教的姑娘,畢竟我跟自遠還沒有結婚,現在當衆住進他房間實在有些不倫不類的,至於以後……以後再說吧。
2,
下樓的時候我們正好看到孟西平從一樓大廳拐角處的房間走出來,自遠上前道:“你怎麼住這裡呢?怪不得樓上沒找到你。”
孟西平笑道:“還是住在樓下好,正好伯父平時也住樓下,我陪他聊聊天下下棋,也方便。”
自遠點點頭,“我爸他們呢?”
我的眼睛向大廳掃去,發現剛纔下棋的兩個人已經都不見了,耳邊聽見孟西平說道:“伯父剛送客人出去了。”
自遠說道:“都這麼晚了,怎麼不留下吃飯呢?”
自悅突然從外面一腳踏進大廳,笑道:“留下吃飯?申伯父那臉色你看得下去嗎?好在人家申梅懂事,說晚上有個什麼重要的聚會非要參加,這樣申伯父纔不得不陪她一起離開的。”
自遠的爸爸何總裁也從外面回來,眼神在大家身上來回掃了下,笑道:“你們都下來了?自悅上樓去叫一下你姐姐姐夫,一起下來吃飯吧。”
自悅說了聲是,上了樓。
羅傑和何自清也住在樓上。
我像是第一次意識到這個現實,不覺皺了皺眉,頭都開始有點痛起來了。
3,
羅傑和何自清很快都下來了。
一桌七人在餐廳長餐桌旁坐下來,保姆阿姨無聲地上着菜,連走路都是靜悄悄的。
我沒有看到自遠媽,此時應該是有專人陪着的吧?因爲剛纔何自清他們下樓時我看到另一個保姆捧着一個盛菜的盤子上了樓。
我早就聽自遠說過在何家吃飯就猶如開會一般,講話的一般只有他爸,其餘人只有聽的份,果然,飯菜上來後,何總裁開始發話了,“難得今天自遠帶了女朋友過來,西平又回來了,就開兩瓶紅酒吧,羅傑,你去酒窖裡取一下。”
羅傑應身而起,很快就不知從何處拿來了兩瓶紅酒,用專門的開酒器打開,除了懷孕的何自清之外,他給每人倒上了一杯。
何總裁緩緩舉起酒杯,“大家對祥泰集團和家裡的一切有什麼意見的,可以直接在這裡提出來。”
沒有人說話。
我更沒有說話的資格了。
倒是孟西平先開了口,“伯父,我先借花獻佛了,祝伯父身體健康,祝大家一切順利,”說完,他仰頭將酒杯中的紅酒一飲而盡。
自悅嗔怪道:“西平哥,你怎麼喝這麼猛啊?我爸酒還沒沾脣呢。”
“現在就開始管起來了,當心嚇走孟醫生。”羅傑邊說邊給孟西平斟滿酒。
自悅紅了臉,“姐,你也不管管姐夫這張嘴。”
何自清笑笑,眼睛卻看向她爸爸,“爸,能不能給我安排一個專職的司機?”
何總裁小飲了一口酒,然後將酒杯放下,眼神銳利地盯着大女兒,“說說你的理由。”
何自清看了羅傑一眼,低聲道:“我懷孕了,爸又不是不知道。”
何總裁輕哼一聲,“懷孕了就在家裡好好歇歇,有什麼事情打一個電話給羅傑不就可以了?就算羅傑不在,你還可以打電話給自悅,就算自悅忙,還可以打給自遠,何必要多請個司機?我們祥泰說起來是家大業大,但每增一個員工,就多一份負擔,月薪、公積金、醫療費,所有的加起來也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你又不工作,要司機無非是想出門逛街時可以耍點派頭,難道還要祥泰的股東來爲你的派頭買單?”
這一疊聲的責問下來,何自清的臉上頓時紅一陣白一陣,看上去既委屈又尷尬。
我沒想到何總裁竟是這樣的不近人情,當着外人的面也可以這樣嚴厲地訓斥自己三十出頭的女兒。我心中頓時想起自遠前些日子還說要安排一個司機專門接送我,幸虧後來他都是自己親自接送,專職司機的事情不了了之,否則,現在被罵的人,指定要有自遠了。
可我一想起自遠送我家的那套房子以及他爲我買首飾衣服什麼的刷的那些卡,何總裁大抵是知道的吧?他心裡會怎麼想我?
桌上的人都默默無語,沒有一個替何自清說話求情的,就算平時嘰嘰喳喳的何自悅此時也很安靜,羅傑默默地倒了一杯茶送到老婆面前,何自清接過去,看了他一眼,我看到她的眼裡閃着光,像是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