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六九 長子的缺憾

一聽到太上皇要把在幼子身上產生的遺憾從小孫子身上彌補,李昭譽心裡越發的忐忑,雖說太上皇已經多年不參與國家大事了,但對帝國的影響力仍在,尤其對皇帝本人有着超出尋常的影響力。

因爲他很少干預,導致每次真的干預的時候,皇帝都不會反對。

“哈哈,你也不用多想,終究皇上纔是皇上,你爺爺已經禪位了,他希望的未必能成真。現在情況也不錯,雖然你爺爺今年一直逼着把昭銘過繼給皇上,但終究昭銘還是去了印度,這一去多則十年,少也數年,你爺爺九十二了,未必能到昭銘長大的那一天。

你還是做好自己的事吧,而不是患得患失的。”李君威拍了拍兒子的肩膀。

李昭譽稍微寬心了一些,說道:“是,兒子知道了。”

說着,李昭譽要退下,李君威叫住他:“且慢,且慢,還有話問你。”

“你母親要跟着昭銘去一段時日,這一去必定是一年半載的。昭銘還小,你母親心疼,可你也是她親兒子,她也掛念着。尤其是你和昭承的婚事,尤其如此。你和那洛姑娘,怎麼着了.......。”李君威原本不想問太多,可架不住王妃總是讓他問。

那日遊園會,李昭承收穫頗豐,在遊園會上找到了一個姑娘,情投意合。那姑娘屬於功勳之後,其父是一位海軍陸戰隊的少校軍官,在蘇伊士城服役期間,參與處理街頭暴亂,不慎受襲被殺。

而這位功臣是爲了保護帝國僑民中的兒童被殺的,頗有英雄主義情懷。在陣亡後,被追授男爵爵位,由其子繼承。只不過,他的兒子也不過九歲,而那姑娘卻是長女。

可那少校也是養濟院出身,無親無故,一雙兒女理應交由妻族照應,當地官署卻發現,孩子的舅舅苛待兩個孩子,而且揮霍撫卹金,結果就是舅舅被抓,孩子送申京照顧,姑娘進了女子學校,小孩則入了少年軍校。

無論是身份背景還是人品長相,皇室都是同意的,如今已經在籌備大婚了。

之所以這麼快,一來是李昭承要出征美洲,二來那姑娘竟然懷孕了。這種事,李昭承也只敢和李君威說,李君威不敢讓王妃和皇帝一家知道,也就只能儘快大婚。

如此,李昭承的婚事基本上解決了,日後再有所納,或者其他的,倒也不讓人擔心。

偏偏是李昭譽,出了不小的狀況。那日遊園會,他只是走了個過場,準備糊弄過去的,但是誰也沒有想到,李昭銘在太上皇的授意下當了紅娘,覺得哪個姑娘漂亮,就塞給人家一張紙條,還說是李昭譽讓給的,上面就是寫着李昭譽在帝國大學附近那間公寓的地址。

結果遊園會後,李昭譽頻頻收到一些姑娘的來信,讓他不勝其煩,李昭譽知道自己必須到了要解決這個問題的時候。而其偶然在帝國大學之中認識了一位新入學的學妹,其長的漂亮,談吐得體,衣着樸素,也不知道李昭譽的身份。

二人結識是因爲李昭譽的獨棟公寓對面是聯排宿舍,住的都是女學生,這位名叫洛青鸞的姑娘在家裡做飯,明顯生疏,把煤氣罐給點着了,李昭譽和李永忠衝進去救火,李昭譽更是從窗戶裡直接把點燃的煤氣罐扔進了下面的池塘,還把嚇傻的姑娘送去了醫院。

於是兩個人就認識了,很快確定了戀愛關係,一直到李昭承決定結婚的時候,李昭譽也動了這個心思。

如此,李昭譽的感情進入了一個特殊的階段,那就是背景審查。

皇室的婚姻有規矩,不與世家大族、豪富大賈聯姻,當然,這種規矩也有鬆動,但李昭譽這類有志於皇位的人來說,是必須遵守的。

這種背景審查沒有什麼章程,只是必須要做。可以早做,也可以晚做,但不能不做。比如李昭承,和未婚妻確立戀愛關係之前,就對其做了背景審查,確定沒有問題後才確立的戀愛關係,這就屬於早做。

而洛青鸞與李昭譽的關係單單就壞在了這背景審查上。

李昭譽沒有像自己的弟弟那樣早做背景審查,是因爲他發現洛青鸞住院的時候,來來往往來看望的人沒有什麼勳貴富豪家的女子,反而都是普通家庭的姑娘,而且連牽手都會臉紅的她明顯在私德上也不會有問題。

所以李昭譽先入爲主的把洛青鸞看成一個普通家庭出身的普通姑娘,但這卻是極大的錯誤。

事實證明,這個姑娘的背景並不簡單,洛家是南非地區的礦業巨頭,在南非行省和內陸省都有鑽石礦產業,更是非洲開發公司的重要股東,其礦業遍佈非洲東部,是妥妥的大資本家。

而她的母親卻有着勳貴背景,母親高氏的祖父是帝國平海公高明義,這位高明義是帝國開國元勳,第一代海軍軍官,當年在與西班牙海戰中失去一手一腳,人稱半龍,後退役加入了非洲開發公司,非洲開發公司的武裝力量是其一手創辦的。

勳貴大族外加資本家,洛青鸞把皇室婚姻能觸的紅線都踩了個遍。

只不過,在李君威看來,洛青鸞的身世背景還算乾淨,處於模棱兩可之間,倒也算不上不可接受。

正如安全局提供的背景調查報告中一句話所說:家世是家世,姑娘是姑娘。

洛家雖然是大資本家,家族在非洲殖民地的礦業還經常與奴隸制、暴力鎮壓這類骯髒事牽扯到一塊,但這與洛青鸞關係不大。

因爲洛青鸞的父親是家族中的敗家子,連參與家族企業的機會都沒有,家族產業其父兄發展起來,他就是靠着家族勢力和財富在開普敦吃喝嫖賭,享樂放縱而已。洛青鸞父親與母親的結合,完全就是爲了利益進行的家族聯姻。

而且,洛青鸞對洛家沒有什麼歸屬感,因爲在其母親早逝之後,前去南非探親的舅舅發現這個孩子根本不受她那個混蛋父親重視,被後媽欺負的厲害,便做主把洛青鸞帶走,交由她寡居杭州多年的大姨撫養。

她這位大姨卻是做過已故太后身邊的女官,在杭州女子中學擔任校長,六歲洛青鸞到了杭州,與洛家幾乎沒有什麼聯繫了。

而大姨則因爲是平海公庶子的庶子的庶出女兒,按照帝國的降等襲爵法,其外祖父也就是男爵,更已經過世了。而平海公是當年帝國少數幾個因爲鎮守之責,不用進京居住的大貴族。這位男爵女兒與平海公家也沒有什麼聯繫。

所以,洛青鸞的背景可以說全是忌諱,又可以說全無忌諱,說白了,值得忌諱的是她的血脈,而不是背景。

щщщ●тт κan●¢O

李昭譽猶豫了一會,低下頭,對李君威說道:“父王,兒子與那洛姑娘終究是有緣無分......。”

“別呀,她家也算不上勳貴,而且她養母不僅和你奶奶認識,還與你大姑相熟,你大姑還想着替你保這個大媒呢。”李君威未免兒子誤解,着意說道。

“不用了,兒子已經和她說明白了。”李昭譽正色說道。

李君威輕咳一聲,還是說道:“你如此行事,那必然是與背景調查有關係的,可洛姑娘的背景,也不是不能接受。”

“父王說起她的養母,兒子看過調查報告。高氏是一個值得尊重的母親,她的一生都爲女子解放奔走,和大姑一樣讓我敬佩,若只是養母有勳貴背景的緣故,我定是要爭取分辨的,可她終究姓洛,哪怕是洛家最不起眼的,甚至不被承認的女兒,我也不能接受。

若我與她結合,洛家必然找上門來,到時候,無論是承認還是不承認,都會讓皇室難堪,與其到時候難堪,還不如提早快刀斬亂麻.......就是這樣,哪怕當年爺爺沒有定下不與豪族聯姻的規矩,兒子亦不會與其牽扯。”李昭譽說道。

“避嫌?”李君威問。

“是,避嫌。”李昭譽索性承認了。

“我明白了,你去忙吧,雖說與你所做的大事相比,那位洛姑娘只是一件小事,但事關一個女子,還是妥善處理好吧。”李君威提醒說。

李昭譽點頭離開了,而王妃則從裡間走了出來,不高興說道:“我是讓你勸勸他的,洛姑娘可是一片癡情,譽兒好不容易動心一次,何必拒絕的如此徹底!”

“這已經不是感情的問題了,你兒子要當皇帝,就算當不上,也要在政治上施展自己的抱負,他就必須和資本家劃清界限,這是底線。帝國兩代君王,爹爹那一代是防止資本家奪權,皇兄這一代是與資本家進行鬥爭,在內部,我們的主要敵人就是資本家。你的兒子若與資本家不清不楚,他如何能當皇帝?

這是你死我活的鬥爭,哪有那麼多的兒女情長。在昭譽的眼中,他的政治生命大於一切,別說那個洛姑娘,就是你我,也比不上。”李君威對王妃說道。

王妃不解:“這孩子怎麼會成這樣。”

“你以爲天下哪有那麼多像我這樣幸運的人?一生逍遙自在,昭譽愛江山不愛美人,是因爲這美人與江山不可兼得。”李君威也是有些無奈。

“哼,他倒是想當個好皇帝........,現在不要人家洛姑娘,將來豈不是連你我都拋到腦後?”王妃更加的不悅,顯然對兒子重視政治高於感情這種事不滿:“那洛姑娘那邊怎麼辦,我瞧着那姑娘真的挺好的,對昭譽也是真心的。”

“你怎麼問我啊,我怎麼知道?只能由着昭譽自己去解決。”

“你就慣着他吧,讓他在外作踐別人,早晚也要作踐你自己身上。”

“我也就是說說,未必是真的。這種事,一定要往壞處想,但要往好處做。”李君威連忙寬慰妻子,雖然嘴上儘可能說着俏皮話,但李君威心裡已經泛起了嘀咕:“李昭譽真的能成一個好皇帝嗎?”

李君威在這件事裡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李昭譽似乎很不想與資本家扯上關係,而這恰恰是一個皇帝所不應該做的,不論帝國的輿論環境對資本家多麼的惡劣,但資本家在帝國是事實存在的,而且是帝國政治力量之中非常重要的一支。

一個皇帝,應該在各種力量中調停、操控,而不是與其中一股爲敵,切斷聯絡。

但李君威也理解兒子爲什麼會這樣,如果說帝國的資本家的輿論環境惡劣的話,那在裕王府這個小環境裡簡直就是十惡不赦。李君威的一切負面消息和政治敵人都與其有關。

這是帝國政治平衡的必然,畢竟裕王代表的是軍事貴族,本身就與資本家爭權奪利。可這卻不可避免的影響到了李昭譽,而隨着成長,李昭譽去了歐洲,見識了當時歐洲最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荷蘭的狀況,見識了資本家對工人的剝削和壓迫,又在巴拿馬親自與資本家們對線,讓他對資本家更多了痛恨。

可在李君威看來,這是不對的。說到底,李昭譽是傳統軍事貴族,與資本家獨立是因爲爭權奪利,但面對其他階層的挑戰時,傳統軍事貴族與資本家又是最堅定的盟友關係,畢竟雙方都是這個帝國的特權階層和既得利益者。

確實,李君華執掌帝國的三十多年裡,利用工人階級壓制和平衡了資本家,但李君華何嘗不是利用資本家壓制軍事貴族和極端民族主義者呢,由此才形成了貴族—資本家—工人和平民,這樣穩固的三角形狀的政治關係,而如果仇視資本家,與資本家對立,那這種政治平衡就會被打破。

只是李君威不知道的是,他的兄長李君華早就注意到了,甚至把李昭譽叫到身邊,親自教導了他,讓他藉助東方同盟體系的經濟合作,主動與資本家接觸,探尋其正當利益與非法利益的邊界,但顯然,李昭譽通過一個機巧辦好了這件事,卻沒有去做更爲重要的事。

但李君威知道也沒用,因爲他從來也不擅長與那些傢伙打交道,又如何教自己的兒子呢?

章一八零 毒蛇與籠中蛇章四零二 李君威的選擇章四三七 海軍限制條約章一三七 挖牆腳章八七 遠航章九八 登陸戰章二八 ‘招安’章十二 總督楚尼斯章三八四 朋友章二三 收爲己用 上章七六 結髮章七 專業章三三三 解決辦法章二二四 百人百態章三五四 何時奮起章一六九 刨他祖墳章三九零 做到底章一七一 登陸章一四四 配合你演出的我視而不見章一六九 生存空間章四九一 理想國度章十八 分化章八三 多爾袞之死章四九九 涉外法案的西津條款章二零六 罐頭章一一八 宗教改良章二一九 勸說章一四二 登聞鼓章二一六 戰勝章六一 公車上書章八 堤壩章五二 不遂人願章一零八 土豆——淪陷區的硬通貨章十七 裝備與訓練章三六八 兩個組織章二五 攻城章八七 全面挑戰章七八 南非章三七三 奔馬 奔哪?章二百 各方章一五四 母馬計章二三二 迴歸章一九二 一個恩典 三種訴求章四九三 反奧斯曼聯盟章二二六 禪位風波章二 冬眠毒蛇——日本章十四 南美聯動章一七零 計劃章四二五 以和促戰章二二六 禪位風波章一二八 親情與大義章四六八 父親的提點章一零七 爪哇海戰 二章十六 出兵章七 暗潮章六六 居中調停章一三九 青州章八五 香港局面章一零九 波濤起章一八一 科舉章五零七 南洋民亂章三八七 機遇章四八 幾多反覆章三七九 不同的殖民地章一七三 生存的奢望章三七 盛宴中的插曲章八七 加徵公投章四八六 求變章七七 枕頭章二零四 戰爭陰雲章五六 女人章五七 對策章一三九 被侄子教訓章七四 滿清應對——分藩章四百零一 長子之忿章三六一 情商章四十 下馬威章四七八 囑託章一七九 父親的煩惱章五零三 運河的‘意向合同’章四零七 大美西疆章三六 投桃章一五八 帝王心術 上章八七 加徵公投章五一 公平合理與面面俱到章三二九 在日本章一一七 新總督的陰招章二一八 武裝中立同盟章三八七 謀斷章三三 營地大戰章三二 統戰學堂章九三 遊歷章四零八 波拿巴章四六五 宣戰章六十 臭味相同章三零四 蘇伊士地區章二七七 大公子在巴拿馬章八二 移民章三五九 實話實說章一零五 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