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米的距離,十二枚炮彈中有四枚擊中了目標區域,有五枚炮彈打在了水面上,其餘的都打的比較靠上。打中目標區域的幾枚炮彈沒有造成任何人員傷亡,但破碎的洞口和被震的錯位的船肋產生的縫隙開始造成進水,相比來說,幾枚打的比較靠上的炮彈擊穿了船舷,打在了火炮甲板上,射殺了十幾個英國人。
但鐵壁號沒有任何猶豫,繼續按照命令炮擊。
“鐵西瓜炮彈,一發裝填,仰角十二度,自由射擊。”張伯謙發出了簡短有力的命令。
在第一發實心炮彈射出之後,酒瓶炮在後坐力的驅動下沿着滑軌快速向上,完成了整個後座行程後開始滑落時,炮手拉動保險,卡住了火炮。炮口位置,炮手先用加裝了螺旋鉤的清膛杆清理了炮膛裡的藥包、木片等大塊殘留,這些東西順着有俯角的炮管被拉出,落在了下面的水盆之中,然後是沾了水的清膛杆清理了炮膛內的火藥殘留,之後整個炮組全都忙碌起來,從彈藥庫裡提上來的發射藥被塞進了炮膛之中,這一次是標準的十三磅裝藥。
一塊厚重的木塊被推彈杆塞進了炮膛,然後是用繩索與麻布包裹起來的溼泥盤,這兩樣東西的作用是隔絕鐵西瓜炮彈與發射藥,溼泥盤要組織熾熱的彈藥不至於點燃發射藥,而木塊則要防止溼泥盤浸染了火藥。
隨着炮手快速搖動高低機,酒瓶炮高高的揚起了炮口,之後纔是裝填最爲關鍵的彈藥。彈藥小車被拉到了炮口前,灌入鐵水的地方已經冷卻凝固,在敲擊確認之後,炮手用鐵鏈上的鉤子勾住了炮彈上的內凹環,隨着鐵鏈拉動,滑輪組運動,接近九十磅重的彈藥被拉到了炮口位置,兩個戴着石棉手套的炮手把炮彈塞進了炮口部分,然後伸手把鉤子取下來。
其實用不着推彈杆,十二度的仰角足夠炮彈自動滾下去,但炮手仍然要用推彈杆試探,保證可以安置到位。一直到這個時候,新一輪的裝填纔算真正的完成。雖然藉助了諸多器械,平時也經過了無數次的訓練,仍然消耗了三分鐘。鐵西瓜炮彈是最複雜的,消耗的時間也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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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之所以不用俯角攻擊反而仰角攻擊,就是爲了發揮鐵西瓜炮彈最大的威力。
誰也不敢讓灌注了鐵水的炮彈在炮膛裡待太久的時間,因此張伯謙一開始就是下達的自由射擊命令。三號炮位首先裝填完畢,燧發點火機點火之後,火藥爆燃,把鐵西瓜炮彈推了出去,此時鐵壁號與不列顛尼亞號的距離連五十米都沒有,炮彈幾乎打的是一條直線,因爲有着十二度的仰角,這枚炮彈直接砸在了不列顛尼亞號下層火炮甲板與中層火炮甲板的位置,而這也是最能讓鐵西瓜炮彈發揮威力的位置。
不列顛尼亞號與所有的風帆戰列艦一樣,如果從兩根桅杆之間橫切那麼一刀,就可以看到,風帆戰列艦的切面呈現出梨形,內部空間最寬的地方,往往就是下層火炮甲板的位置,這個位置距離吃水線有一米五左右,而再往上,艦體緩緩內收,繼而直線往上。
鐵壁號只有一層火炮甲板,酒瓶炮十二度角在短距離上就是打到這個位置,鐵西瓜炮彈是生鐵鑄造外殼,本身就比較脆,再加上內部注入的鐵水提高的溫度讓外殼更加不穩定,因此這枚炮彈在出膛之後,遇到撞擊,立刻就會撞碎,裡面的鐵水迸射開來,灑滿大半個船舷外板的同時,還會向上迸射,點燃動索、不動索乃至船帆。
相反,如果火炮俯角射擊,像是實心炮彈那樣打水線位置,造成的傢伙就是所有的鐵水都會灑在船舷外殼最潮溼的地方,大部分會落入海中。
一枚枚鐵西瓜出膛,砸在了不列顛尼亞號上,大部分鐵水如同岩漿一樣粘稠的糊在了船殼上,橡木船殼被點燃,而迸射向上的鐵水在灑在更多的地方,一時間不列顛尼亞號籠罩在濃煙與烈火之中,讓英國海軍亂成一團,原本的密集的炮擊隨即變的雜亂。
鐵壁號卻沒有猶豫,所有的朝向不列顛尼亞號的火炮都在以最快的速度打出鐵西瓜炮彈,這讓英國人大吃一驚,在後來的很多年裡,英國人都沒有搞清楚這類炮彈的秘密,並且將其命名爲熔岩炮彈。而這個名字顯然比鐵西瓜要好聽的多,也很快被帝國海軍接受。
第一輪熔岩炮彈打了英國人一個出其不意,在船舷外殼引發了火焰,第二輪緊隨而至,增添了更多的混亂。船舷外殼被點燃非常棘手,風帆戰列艦上沒有什麼像樣的撲救方式,沙土和海水都不好發揮作用,但更頭疼的是那些密密麻麻,如網狀的靜支索被點燃。
靜支索就是參與固定桅杆的繩索,一頭拴住桅杆,一頭拴住船舷。這些繩索採用最堅韌的麻繩,十分粗壯,與那些可以拆卸、更換的動索不同,靜支索不能隨意動,因爲會導致桅杆折斷。而爲了防止海上鹽霧腐蝕,上面都會塗抹上瀝青、桐油等東西,但這些無疑是易燃物品。而呈現網格狀懸掛半空的靜支索上的火藥也難以撲滅,相反,船帆倒是安全一些,因爲海戰之中,下層的船帆多半是收起的,防止被鏈彈、杆彈破壞。
第三批熔岩炮彈也發揮出了奇效,或許是因爲放置的時間過於久了,導致內部凝結的厲害,在撞到船舷之後並未直接爆裂,而是與實心炮彈一樣,具有一定的穿甲能力,這幾枚炮彈鑽進火炮甲板破碎、翻滾,製造了很多的殺傷。
熔岩炮彈打完,酒瓶炮進行了散熱,內部炮膛更徹底的清洗。而炮手們則從彈藥庫裡運來第三種炮彈——開花彈。
海軍曾經對開花彈充滿希望,認爲這種炮彈對木質戰列艦可以造成很大的傷害,且可以壓制炮臺、爲步兵提供火力支援,但歷次的實驗和實戰,都不支持海軍對這類炮彈的憧憬。
海軍曾經在帝國二十五年,用包括酒瓶炮在內的諸多艦炮進行了開花彈實驗,目標有一艘老式三級戰列艦和崇明島上的幾處滿清遺留下來的炮臺,結果大失所望。
對戰列艦進行炮擊的時候,雖然證明開花彈擁有巨大的威力,但竟然沒有引發火災。這一度讓海軍降低了對開花彈的期待,當然實際作戰中,還是比較容易引發火災的,只不過也容易被撲滅罷了。而對滿清炮臺的炮擊更是讓人不敢相信,在一千四百米和四百米的距離上,對幾座已經經歷了二十多年風雨侵蝕的炮臺進行了高達四百發和二百五十發開花彈的炮擊,結果只是打壞了一座炮臺的一角,技術人員還早已標定,那處坍塌位置存在質量問題。
各種新式的引信和老式引信都進行了測試,結果就是開花彈碰到堅硬的炮臺外壁,就會立刻爆炸。好在,戰列艦的木質船舷不會完全如此。
但即便如此,帝國海軍仍然爲艦艇配備了不少開花彈,鐵甲艦四成是開花彈,重巡則是兩成彈藥,分別是榴彈和榴霰彈。而張伯謙也是開花彈的忠實擁躉,他認爲,開花彈雖然存在各式各樣的問題,但只要運用得當,哪怕只有一枚開花彈發揮作用,就可能產生出人預料的結果。
鐵壁號上使用的是六十磅重,配備金屬圓盤引信的開花彈。這是一種高質量的開花彈,當然這是相比那些用生鐵粗製濫造的開花彈,這種開花彈使用的是灰口鐵鑄造而成,內部空間大,可以裝填更多的火藥,而彈壁比較薄。且經過了內部的打磨和切削,在裝滿火藥之後,讓其不至於重心偏移的太過厲害。這種精準的加工讓這類開花彈的穿甲能力可以與實心炮彈一樣,可是進行測試記錄。
按照測試,九十磅酒瓶炮使用標準發射藥時,在一百五十米的距離上擁有三百五十毫米到五百毫米標準橡木板的穿甲能力。如此大的誤差還是因爲加工能力的差別導致。實際上,就是根本無法保證開花彈能在敵艦內部爆炸,原因就在於,其使用的金屬圓盤引信只有一秒到五秒五個定時刻度(用於對陸地攻擊的最高十五秒),而開花彈的出膛速度超過了三百米每秒,以現在的引信能力根本做不到穿甲後爆炸,而其餘引信,比如觸發引信,就算不考慮不安全的問題,也只是炸船殼罷了,效率更是低。
爲了保證其發揮作用,張伯謙根據開花彈的引爆機制與鐵甲艦的能力,制定的專門的炮術安排,即在儘可能貼近的情況下,讓火炮以俯角,轟擊敵艦的第三層甲板與水線之間的位置。按照張伯謙預測,從這裡射入,炮彈首先要擊穿超過八十釐米厚的船殼,然後進入火炮甲板下層的艙室,這裡是堆放各種物資的地方,且不說直接命中彈藥庫,就是命中一大堆的鹹肉和幹餅,都可以讓開花彈在相對封閉的空間內爆炸。
造成火災只是次要的,還可以震動船肋,製造縫隙漏水。以這個時代的採光能力,水線以下的艙室漏水光是發現就很困難。假設沒有射中那些裝滿物資的箱子,直射下去,也會擊中貨倉甲板,這層甲板並不厚,射穿之後就直接進入了底倉,如果在這裡爆炸,傷害的就是龍骨、船底等關鍵部位,製造的傷害更加大。
事實證明,張伯謙的炮術非常有效,只不過並非是以張伯謙想象的那種方式奏效的。張伯謙這類炮術軍官也就在數學上有些造詣,至於物理學能科學門類就不行了。實際上開花彈射穿船殼之後,根本就沒有射進底倉,而是在接觸到貨倉甲板後直接反彈而起,又碰到了下層火炮甲板又落下,繼而翻翻滾滾,一路撞到另一邊的船殼才停下,而這裡,仍然是水線以下的部分。
一排排的開花彈被擺在了大炮旁邊,這是違反海軍作戰條例的行爲,但現在無人擔心,從開戰到現在,不列顛尼亞號還沒有擊穿鐵壁號哪怕一發,考慮到熔岩炮彈引發的火災,現在的更是火力衰弱。
這些開花炮彈每個都好像戴了博士帽一樣,圓滾滾的炮彈上拴着張伯謙發明的木塞子,爲的就是在俯角發射時,炮彈不至於滾出來。每個炮彈都定好了時間,分別是兩秒或者三秒,因爲誰也不敢保證哪一種會奏效。在炮彈塞進去後,也是用推彈杆敲擊保證塞住,這個時候,金屬圓盤引信的優勢就顯現出來。
相比於木質信管,金屬圓盤引信更堅固,不用使用彈託,也不需一定要引信朝外。相反,金屬圓盤引信朝着發射藥,還會讓引信點火概率增加不少。而六十磅的炮彈也足夠輕,站在小凳子上的炮手兩個人配合就可以塞進去,而不用使用滑軌、吊鏈等工具,這使得開花彈成爲了九十磅酒瓶炮發射速度最快的炮彈,一分半就可以打一發。
轟轟轟!
炮擊聲此起彼伏,在鐵壁號上響個不停,而且炮聲越來越密集。那些出膛的炮彈閃爍着火星,在潮溼的空氣中劃出一道淡淡的煙跡,然後射穿了水線上的船殼,繼而在貨倉甲板與火炮甲板之間折射反彈,最終落在各類物資中間或者滾到另一邊的船殼,然後發出一聲聲的沉悶爆炸。
在整個炮擊過程中,六門大炮共計發射開花彈超過五十枚,鐵壁號上的官兵合計觀察到超過十四次的爆炸,這是難得的高成功率,實際上爆炸的次數不只這麼少,只不過威力實在是太小,又都是發生在內部,很難觀察到。
貨倉之中的備用帆布、木箱、木桶等生活物資相繼被點燃,而真正造成巨大傷害的還是那些在船殼附近爆炸的開花彈,劇烈的爆炸讓船板鬆動,肋材錯位,開始大量進水。一開始,不列顛尼亞號還沒有發現這些進水,一直到舵手發現不列顛尼亞號的速度越來越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