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正經的帝國紅茶能成爲大戰之前的獎勵,是因爲遠征艦隊的士兵們曾經被不正經的紅茶折磨過。
在海軍歷史上,一度推行過咖啡作爲飲品,除了咖啡提神的緣故,也是爲了發展南洋的咖啡種植業。但是這依舊改變不了中國人愛喝茶的習慣,久而久之,在海軍之中,水手喝茶,軍官喝咖啡成爲了主要生態。顯然,在茶葉品種之中,不求新鮮的紅茶會成爲主流,這與歐洲人愛喝紅茶的原因一樣。
在美洲作戰的時候,遠征艦隊來自後方的紅茶補給斷斷續續,軍需官不得已用繳獲的紅茶代替,而這些紅茶多是英國、荷蘭商人販賣進殖民地,甚至還向兩國東印度公司的採購過紅茶。
結果發現,這兩家東印度公司在紅茶生意上可是一點也不講究,往紅茶裡摻羊糞球和穀草是常規的操作,雖然降低的質量,但至少還算安全,頂多有些噁心。但是來自南洋的一份報告顯示,英國人採購了紅茶之後,會進行二次加工,竟然讓紅茶裡添加銅綠,把溶解了銅綠的水噴在紅茶上曬乾,利用這種金屬離子來抑制真菌防止黴變,以應對運輸過程及英國本土的潮溼氣候。
幸運的是遠征艦隊依舊保持着中國式的軍糧供應,所以像是加了汞鹽的牛奶和奶酪、加了火鹼的黃油就無法迫害帝國士兵了。但海軍在加勒比海一度也受汞鹽傷害,荷蘭商人把汞鹽這種無色防腐且高甜度的玩意加入了他們的劣質糖裡,當優質糖賣給海軍。
蘇靖面對平靜的槍炮長,平淡說道:“少校,我只能給你二十分鐘的時間,能不能一舉擊沉不列顛尼亞號,就看你能不能利用好這二十分鐘了。”
槍炮長微微一笑,敲了敲身邊的熔爐,這正是融化鐵水的爐子,多達三百六十公斤的生鐵已經融化爲了鐵水,高溫仍然讓小鋼壺裡的紅茶嘎達嘎達的作響,他端起一杯,遞給蘇靖:“長官放心,卑職雖然不能保證您是第一個用鐵甲艦擊沉一級戰列艦的人,但是您可能是第一個用鐵甲艦擊敗一級戰列艦的人。
二十分鐘,足夠了!我有特殊的打泡技巧,您是知道的。”
蘇靖接過紅茶,輕輕點頭,而負責瞭望的炮手喊道:“距離三百米!”
“端好你們的茶杯,接下來請欣賞打擊樂《我們正在走向死亡》,表演者,英國海軍艦隊旗艦不列顛尼亞號上的九百五十名全體官兵。”年輕的槍炮長張伯謙音樂世家出身,但卻走上了以炮聲奏樂的道路,但他一身的音樂細胞終究還是被幽默細菌感染,引的炮手們鬨堂大笑。與崇尚暴力衝撞戰術的蘇靖、魏雲帆不同,張伯謙還是傾向於用炮術解決一切。
隨着鐵壁號靠近不列顛尼亞號三百米,不列顛尼亞號下層火炮甲板上的十四門四十二磅炮開始炮擊,這是英國乃至歐洲最強大的火炮,長身管的它擁有較遠的射程,但在波濤洶涌的大海上,起起伏伏之中打中三百米外的戰艦實在是有些強人所難,而當鐵壁號進入二百米範圍內,三層火炮甲板上的五十多門重炮紛紛炮擊,氣勢一時無兩。
不列顛尼亞號此刻宛如一隻噴吐着硝煙和鋼鐵的荒古怪獸,盡情的宣泄着自己的怒火,僅僅是氣勢就足夠震懾宵小。短重炮給不列顛尼亞號帶去了超快的射速,尤其是露天甲板的幾門二十四磅短重炮,在嫺熟炮手的配合下,是比燧發槍打的還要快的存在,不列顛尼亞號的齊射在一開始就成爲了這片戰場的唯一聲音,相比來說,它的對手卻只是沉悶的前進着,安靜的讓人有些後怕。
鐵壁號沒有還擊,安靜的承受來自不列顛尼亞號的炮擊,而在內部的火炮甲板上,那些擊中的聲音宛若歡快的打擊樂。在外面,鐺鐺鐺鐺的聲音響個不停,實心炮彈打在鍛鐵裝甲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然後被彈飛,在內部,經過了柚木墊層的吸收,這種撞擊聲變的沉悶,且在迴響。
沉悶的聲音在縈繞,清脆的撞擊從炮口傳來,還有嘹亮的炮聲及英國人不甘的怒吼與謾罵,交織成一曲高開低走的戰歌,尤其是那一聲聲沉悶的迴響,就是英國人自己給自己敲響的喪鐘,喪鐘爲英國海軍而鳴,是不列顛尼亞號官兵自己奏響的招魂曲。
“距離,一百米!”最後一次通報的聲音響徹鐵壁號的火炮甲板。
張伯謙放下茶杯,高聲命令:“弟兄們,幹活了,先給英國佬一步到胃,再糊他們一臉,最後中心開花,做好自己的事,剩下的交給老天爺吧!”
隨着張伯謙一聲令下,鐵壁號甲板上的士兵全都忙活起來,各個炮位全都開始裝填,而各有一人推着小車到了熔鐵爐子旁,小車上各有三枚空心炮彈,那是用來做鐵西瓜炮彈的,隨着熔爐被打開,滾燙的橘色鐵水灌入了這些空心炮彈之中,然後被拉到了炮位上。
六個炮位都在進行裝填,這些主炮用的九十磅的酒瓶炮,僅僅是標準狀態下的發射藥就有十三磅之多,而在某些情況下,甚至會用兩倍發射藥。雖然這種火炮只有三點三米長,但重磅發射藥會導致巨大的後座力,一開始爲了抵消這種後坐力,海軍直接取消了炮車的後面兩個輪子,讓其直接與甲板摩擦。
但這也意味着這類火炮的射角調整就很困難,特別是其帝國第一海軍有史以來最大的體重。而鐵壁號的船首火炮,是更重的酒瓶炮,使用二十磅發射藥,發射一百六十六磅的實心炮彈,而這種酒瓶炮的重量高達十四噸,必然要用更大的後座空間。爲了這門船首炮,海軍將其設計成了架退式火炮。
火炮的炮管和炮架被安置在一個後高前低的滑軌上,通過後座時的重心提高,用自身重量抵消後坐力。而底座滑軌則與火炮甲板上的軌道連接,這樣可以調整左右射角。海軍發現這種架退式的炮架非常好用,索性連九十磅酒瓶炮也用了。
但是新的問題也出現了,架退式炮架讓炮口距離地面太高了,在最低點的時候,炮口就要鑽出炮門,無法裝填,只能在最高點裝填。九十磅炮的實心炮彈九十磅,開花彈六十到七十二磅(有榴彈和榴霰彈之分)。實心炮彈就相當於一個半大孩子的重量,考慮到就是實心球,兩個炮手很難在如此高度裝填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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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在裝填上又設計了新的滑軌,這種滑軌被固定在火炮甲板的頂端,有一根鐵鏈垂下,而所有的炮彈都有凹陷的掛環,通過掛鉤掛住承擔主要力量,炮手只需要瞄準裝填就可以了。
炮手首先用滑輪組從彈藥庫裡吊運上來發射藥,除了實心炮彈和霰彈之外,但凡有火藥的彈藥和發射藥都必須安置在下層甲板的火藥庫中。在清理的炮膛之後,火藥最先被裝填到位,然後塞進去一枚九十磅重的實心炮彈。
而在酒瓶炮一邊的小車上,各自有四個已經灌裝好的鐵西瓜炮彈安置在凹槽之中,這就是酒瓶炮的發射順序,第一發實心炮彈,然後是四發鐵西瓜炮彈。這樣安排的原因在於,鐵西瓜炮彈與陸軍用火燒紅的燒融彈類似,不能裝填到炮膛之中備發,那樣會對炮管造成傷害,而且很不安全。假如鐵壁號機動到位再裝填,還不如裝填一發實心炮彈處於待發裝填,這樣可以多打一輪。
而實際上,按照事前槍炮長張伯謙與蘇靖、艦長等人商議好的炮擊戰術,鐵壁號不會與不列顛尼亞號糾纏,而是直接貼近到五十米距離開火,因此第一輪射擊,張伯謙直接命令各炮長裝填雙份發射藥和兩枚實心彈。
靠的越近,不列顛尼亞號上的火炮打的越準,這艘英國旗艦上的船員都是百戰之士,什麼情況都見識過,唯獨沒有見識過火炮全都無法擊穿的情況,不僅他們,上到喬治魯克都未曾想到這一點,所有的軍官都無法理解,這讓不列顛尼亞上的炮手越發的歇斯底里,只能以更快的速度發射。
而在鐵壁號的火炮甲板上,沉悶的聲音越發的密集,偶爾摻雜着脆響的崩裂聲,而這是鐵甲艦上士兵最害怕的聲音。雖然敵軍火炮無法擊穿裝甲,但密集的炮擊會讓螺栓固定的裝甲鬆動崩壞,沒有了表層一百毫米厚的鍛鐵裝甲,僅憑四百多毫米厚的柚木與裡層二十毫米厚的裝甲是無法防禦敵人炮彈的。
蘇靖在火炮甲板上看到炮手們面面相覷,撕開身上的衣服,露出了身上的傷疤,罵道:“你們怕什麼,老子在巡航艦和戰列艦上這麼多年,哪次打仗炮彈不是在眼前飛,怎麼,裝甲越厚你們越慫嗎?”
炮手們第一時間看向張伯謙,大家習慣了張伯謙去跟蘇靖頂嘴,但是卻看到了讓人安心的一幕。
張伯謙表現的很平淡,他雙手抱胸,站在裝滿鐵西瓜炮彈的小車旁,靠在船舷上,閉目養神,他的鋼製茶杯就放在熱騰騰的鐵西瓜炮彈上,蓋子還在嘎達嘎達的響,而敵人的炮彈就打在他背後的船舷上,不時震動的他身體離開船舷。張伯謙扭動了一下脖子,笑呵呵的指着自己的後背,打趣說道:“英國佬的按摩手藝不行,力道大了些。”
這話對生死的淡漠讓人心安,有些膽子大的炮手還笑了笑,張伯謙喝了一口紅茶,打開了身邊一門酒瓶炮的裝甲炮門,隨手把茶葉倒了下去。他拍了拍裝甲炮門說道:“這破玩意,一點用沒有,炮彈打上面,崩的到處都是。”然後他又拍了拍身邊一切準備好九十磅酒瓶炮,說道:“還是這大寶貝管用,滅了敵人,就能保住大家性命。”
“七十米......。”
“六十米.......。”
不斷有人通報雙方之間的距離,張伯謙放好自己的茶杯說道:“開工吧。”
炮手們做了最後一項工作,他們把一塊模樣怪異的木頭塞進了炮膛之中。這是一個直徑略小於火炮口徑的軟木盤,足有十釐米厚,在內側挖了一個三釐米寬的凹陷,中間是一個孔洞,凹陷裡嵌着兩塊硬木片,孔洞裡則塞着一個由寬變窄的木楔子,窄的一頭插進孔洞裡。
木頭塞子被塞進炮膛之後,炮手用大木錘使勁敲打推彈杆的尾部,而在炮膛裡,木楔子與實心炮彈撞在一起,在敲打之下,不斷往孔洞裡鑽,而兩邊的硬木片則被擠得往外側擴展,死死的卡住了炮膛。
這木塞子是張伯謙個人的發明,目的就是防止炮彈滾出來。隨着木塞子卡住了炮膛,炮長親自指揮炮手調整火炮,保險被打開,因爲自身重力,火炮緩緩的順着滑軌下落,炮管前部鑽出了炮門,而各炮炮長則轉動輪盤,把常規的一度仰角,調整爲了七度的俯角,這就是張伯謙炮術的精髓,也是他有信心二十分鐘內擊敗不列顛尼亞這艘一級戰列艦的來源——貼近了,打敵艦的水線。
預備.......開火!
炮手拉動了燧發機點火裝置的繩索,隨着燧發機擊發,內部二十多磅的發射藥立刻被點燃,燃燒的發射藥迸發出了摧枯拉朽的能量,推動着兩門九十磅重的炮彈前進,在那一瞬間,與炮膛卡死的硬木片被折斷,兩枚炮彈迅速出膛,鑽出了一片硝煙瀰漫,裹挾着毀天滅地的氣勢,射向了不列顛尼亞號底層甲板與水線之間的位置。
不列顛尼亞號在那個位置有超過九十釐米厚,優質的英國橡木板一層層的疊加在一起然後附着在粗壯的船肋上,這是英國海軍有史以來的最強防禦,但在九十磅實心炮彈面前,與紙糊的沒有什麼區別。
炮彈觸及船舷,一舉撞破,在船舷上打出比臉盆還要大的口子,一路前進,摧枯拉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