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零九 討厭就是討厭

蘇日安沒有其他選擇,他來請教裕王與其說是來尋求更好的辦法,不如說是來說服自己,但現在看來,裕王所說的話確實很有道理,但卻無法說服蘇日安。蘇日安沉默許久,說道:“好吧,我們不討論這些,現在看來,僅僅檳城地區就有十五萬左右的非法移民要處理,其中城區就有八萬以上,而整個南洋的非法移民至少在三十五萬以上,他們的出路在哪裡?

屠殺了他們並不符合我們的文明理念,將之變爲奴隸並不符合我們的法律,直接遣散回去會引起很多外交風波,而絕大部分人也不會被接納,只有給他們一條合理的出路,才能保證南洋的安全穩定。”

李君威點點頭說道:“關於這件事,我可以給出三條建議,其一,本地消化,其二,外遷新地,其三,去印度。”

“印度?”蘇日安皺起了眉頭。

李君威點點頭:“確實,去印度,我的長兄現在是印度斯坦國的皇帝,正如當年我支持他強軍時那樣,把天山以西,黑海以東的絕大部分天方教徒的男人交給了他一樣,現在他也願意接納南洋的移民,這一點我已經得到了他的書面認可。”

見蘇日安仍舊有些不理解,李君威簡略進行了解釋。當年李君度爭位失敗之後,選擇了前往印度而非美洲踐行自己的事業,而太上皇李明勳爲他介紹了一批相當有用的老師——戰犯管理所的滿洲權貴。

當時的李君威就意識到,假設自己真的可以佔據次大陸,那就是以異族統治土著,以少數統治多數,這個境況與滿洲統治華夏是非常類似的,因此政治制度方面向滿洲學習也是很有必要的。

實際上,現在的印度斯坦國確實很有當年滿清的一些特徵,比如直接效忠於皇帝的九大萬戶和九大奴隸萬戶聚居在阿格拉附近,他們是李君度麾下最強的常備軍也是主要官員的來源階層,與滿洲八旗何其相似。

這十八萬戶之中,只有極少數的是漢人,大部分是當年李君度自行征服河中之地的烏茲別克人,李君威西征送去的哈薩克人和克里米亞韃靼人,十八萬戶只是一個統稱,實際有二十二萬戶,一百三十多萬人左右。

這是李君度皇權最大的依仗,他們不與當地人通婚,維持着事實上的獨立,也是印度斯坦國最大的權貴階層,但面對三千四百萬人口的印度斯坦國,超過八千萬人口的整個次大陸來說,這一百來萬人仍然是少數,所以再送去幾十萬,李君度仍然會不客氣的收下,而且能夠給予其相對高的地位。

李君威還展示了李君度送來的親筆信,願意給這批人種姓制度之中不低於吠舍的地位,視其財產與素質,還有機會成爲剎帝利。

蘇日安感覺這些待遇倒是不低,但有一點他不敢確定,那就是是否完全屬實,而且最終結果也不受帝國控制。

“您說的外遷是前外西津嗎?”蘇日安問道。

“不僅是西津,還包括環印度洋的全部海外領地,不論是行省還是殖民地,當然,主要是殖民地,因爲殖民地有相對寬鬆的宗教政策。”李君威解釋說。

蘇日安對帝國的殖民地也算是有所瞭解,雖然殖民地有相對寬鬆的政策,但被帝國接納成爲國民乃至公民的機會也就很少,以非洲的殖民地爲例,非洲開發公司在東部和南部非洲擁有大量的殖民地,但殖民地內部的政策也完全不同,瀛洲(馬達加斯加)、夏城等核心城市和特殊地區的各類政策與帝國行省一模一樣,而在廣袤的非洲大陸殖民地上纔是真正的寬鬆。

但這些移民去了之後,他們的政治地位與外國商人、熟番、混血百姓大體類同,沒有任何政治權力,也不是國民,但需要履行國民的義務,包括納稅和參軍,因爲殖民地區沒有相應的制度,無法通過工作、守法和考覈成爲國民,所以只能看有沒有運氣,比如戰場上建立功勳。

只不過他們的生活限制非常少,擁有近乎完全的自由,沒有宗教局管他們的宗教,沒有治安局所查他們的戶口,他們其實就是殖民地的居民,或者說殖民公司名下的經濟動物,只要做到兩點,第一,按照規矩納稅。第二,不要造反。就完全不會有人理會他們。

相對來說,西津的條件更爲好一些,所有移民去了之後就是被擔保的外籍勞工,擁有可以入籍的一切制度,比較容易成爲國民。

這些區別其實就是帝國對於海外土地的認知,殖民地是帝國所擁有的土地,而核心城市和特殊地區則是被視爲帝國國土的地方,前者只是財產和勢力範圍,後者纔是帝國的根民族的魂,一星半點都不能丟棄的地方。

李君威的態度讓蘇日安越發相信他之前說的話,這位裕王殿下監督和主持南洋民亂,主張對非法移民採用強制性政策並非只是因爲帝國開發西津地區的緣故,確確實實是爲了帝國的百年大計。

“我一直因爲您要把這些非法移民驅逐到西津去,可是現在看來,那並非是王爺的意圖,可是相對於印度和海外領地這些去處,微臣還是想更想知道本地消化這個途徑。”蘇日安看着李君威,認真求教說道。

“我個人建議你在接下來的工作中不要用現在的態度,南洋地區現在的民情輿論被人操控的有些極端,你如此爲移民着想,會被打上叛國者罪名的,那不利於你在本地工作的展開。”李君威先是提醒了一句,繼而解釋說道:“本地消化確實是一個選擇,但主要針對的經濟移民和技術移民,並不能全部推廣開來。

裴元器爲西津地區的移民絞盡腦汁,他想了一個比較不錯辦法,也就是擔保制度,我認爲這個制度可以在南洋推廣開來。雖然很多工坊、種植園和勞務公司使用的勞工是非法的,但因爲時間比較長,不可避免的對許多勞工產生依賴,比如碼頭上那些搬運貨物的工人可以隨便從外籍勞工換成失地農民,但會使用、修理蒸汽吊機的人卻不是隨便一個人就能頂上。

很多擁有技術或者參與管理的勞工,或者擁有一定經濟實力,且在本地有投資的外籍人士是可以留下來的,但需要有國民或者機構能爲他們擔保。留下這些必要的人才,才能保證不會因爲非法移民離開影響本地的生產和生活。

而這些獲得擔保的非法移民就可以就地轉化爲合法的外籍勞工,繼而就可以在帝國境內合法生活,並且按部就班的獲得國籍,融入帝國社會。”

顯然,這個政策是爲了帝國,而非爲了移民,蘇日安略作思索,依舊感覺很有道理,他說道:“底下人說,殺雞儆猴,在檳城對最爲囂張的緬甸人聚集地下手,以彰顯帝國的決心,王爺以爲如何?”

李君威笑了:“我覺得不如何。這個辦法確實可以獲得本地百姓,尤其是國族的支持,但也會造成巨大的麻煩,這個巨大的動作可能會導致南洋各地的非法移民暴亂,也可能會產生武裝衝突,流血太多的話,成功了也是失敗。”

“那您的建議呢?”蘇日安問道。

李君威想了想,說道:“我的父親曾經給我講述過一故事,大意就是歐洲某地迫害猶太人,雖然這種迫害是不能接受的,但其中的辦法對你的工作有所啓迪,其中有一段短詩文,我可以贈予你。相信你會有所收穫的,我要好好想一想,下午讓人送到你的辦公室。”

《我沒有發聲》

起初他們追殺猶太傳教士,我沒有發聲——因爲我不是傳教士。

接着他們迫害猶太銀行家,我沒有發聲——因爲我不是銀行家。

後來他們殺死猶太教徒,我沒有發聲——因爲我可以改信他教。

最後,他們開始對付包括我在內的剩餘猶太人時,已經沒有人站出來爲我發聲了。

下午時分,在辦公室裡,蘇日安唸誦着李君威寫出來的這首小詩,若有所思。而在最後,李君威寫了一段話:非法移民之所以要處置,並非因爲他們是移民,而是因爲他們非法。而我的父兄窮盡一切所推動的法治已經讓帝國形成了共識,非法的人,人人討厭。非法的帝國公民,人人討厭,非法的非法移民,也是人人討厭,討厭就是討厭,合法的公民討厭,非法但是不違法的非法移民也討厭。

看完了這些字,蘇日安明白了過來,他現在只需要弄清楚一件事——誰最令人討厭,不僅令帝國國民討厭,也讓非法移民討厭。

而這也就成爲了蘇日安接下來要調查的課題,接下來的幾日,蘇日安派人在檳城各地進行訪問約談,對象包括了合法的國民,非法的移民和取得合法身份的移民,最終得出了幾個特定的人羣。

首當其衝的就是非法的宗教人士,南洋社會各界,不論膚色不分民族,全都對這羣傢伙深惡痛絕。這些宗教人士有些披着合法的外衣,有些索性就是完全非法的,在他們的母國,宗教人士原本就是統治者,到了帝國境內,躲在法律之光照耀不到的黑暗角落,他們仍然作威作福,控制着信徒一切。

如果說在母國,他們的行爲還算是人之常情,但在帝國就是異類了,要知道在南洋,所有的非法移民都是大雜居小聚居,雖然住所聚集在一起,但日常生活必然接觸到國族,試想,一個女人見國族女性可以自由的逛街、購物、戀愛、生子,吃喜歡的東西,穿漂亮的衣服,自己卻必須呆在家裡,只有在丈夫的陪同下才能出來,必須穿着蒙面的黑袍子,她們會如何想呢?

在母國,這是普遍且必須的,但是在帝國,明明有機會可以不受束縛,卻仍舊被束縛,她們如何不討厭那些執掌教規,濫用私刑的宗教人士呢?

即便是非法移民中的男人,也要向這些人繳納宗教款項,由其介紹工作並被抽成,受其統御的教派甚至幫派保護,繳納保護費,賺取的工資大半成爲了宗教人士的,想要追求平等自由法治的生活都不被允許,他們又如何不討厭這些人呢?

連非法移民中的普羅大衆都是如此,更何況其他人了,南洋的各級各種衙門討厭他們動輒以鬧事爲要挾,把持基層權力,普通百姓討厭他們排斥他人,不許外人進去經商賺錢,工坊主討厭他們把持勞工,不能自由僱傭,商界討厭他們壟斷經營,就連乞丐、妓女都討厭他們,只不過一直不敢對抗,就連官府都投鼠忌器,更不要說其他階層了。

蘇日安調查出結果之後,欣喜萬分,慶幸是這樣人,不僅因爲他們不得民心而好對付,更重要的是,這些人是非法移民的關鍵,教會、幫派、勞務公司和同鄉關係,這些傢伙利用各種手段控制了非法移民,實際就是非法移民的領袖,把他們一網打盡,非法移民就是一團散沙,可以各個擊破了。

在搞清楚之後,蘇日安當即行動,聯合了檳城治安局、宗教辦、陸軍憲兵和馬來亞保安一旅一個分營,合計七百餘人,浩浩蕩蕩的進入了檳城二仙橋區的成華大道。

成華大道兩側分屬兩個區,聚集着孟加拉人和爪哇人,這兩個族裔都信仰天方教,兩族加起來人數很多,檳城戶籍單位掌握的有四千多人,但實際近一萬人,但更重要的情況是,本地的勢力以勞務公司向外示人,主要向附近的香料、咖啡種植園出租勞工,現在正是咖啡採集的旺季,有大量人口在外鄉,否則認出肯定超過兩萬五千人。

蘇日安率領的聯合執法隊只是城市行動,在郊區交通要道,保安一旅和華城旅已經聯合設卡,騎兵巡邏,阻止內外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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