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
我聽着窗戶上面淅淅瀝瀝的聲音,不由皺起了眉。
風把窗簾吹開,冷冷的夜風頓時爭相涌了進來。
我縮在被窩裡面都還是覺得有些發冷,窗戶還在不停淅瀝作響,我躺了一會兒,實在是睡不着,乾脆下了牀,準備把窗戶關起來。
走到了窗邊,我拉開窗簾一看,果然窗戶沒有關上。
只是外面也並沒有下雨。
那是什麼聲音一直打在窗戶上?
我愣了愣,下意識地朝着窗戶下面一看,就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穿着一件白色的衛衣,站在樓下的大樹旁,墊高了腳,用力地朝着我揮手。
“小海?”我藉着月光將那個人的身影看清了,卻是看不清楚他的臉。
我的病房樓層有些高,那人在我眼裡,就縮成了小小的一團。
他的面容,便顯得有些模糊起來。
見我開了窗,那人更加興奮地揮着手,想引起我的注意。
我想要給白小海打個電話過去看看到底是不是他,卻突然想起之前白小海被軟禁孤島之後,他的電話就打不通了,等他回來的時候,我跟他也就只見過一次面,也沒有來得及問他新的號碼。
那人見我沒有反應,有些急了,拼命地朝着揮手,示意讓我下去。
我指了指自己,不太確定他是在和自己打招呼。
那人看見我的動作,用力點了點頭,然後繼續讓我下去。
大半夜的……突然找我做什麼?
我心裡有些不安,連忙穿上衣服,拖了一雙拖鞋,就要下樓。
一出門,封井就立刻看了過來,“陸小姐。”
“我下樓買點吃的。”我不由皺眉,倒是差點忘了,我現在去哪裡,這些人都會跟着我,生怕出什麼事。
果然,我一說完,封井就立刻說道,“我陪你。”
我找不到合適的理由拒絕,更何況也拒絕不了,只好點了點頭,“好。”
封井亦步亦趨地跟在我後面,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餘海受傷的緣故,封井今天的話格外的少,跟在我身後的時候,目光都有些恍惚。
我想起唐少峰告訴我的,封井和死去的小張很像的事情,不由多看了他幾眼。
封井被我看得渾身發毛,“怎麼了,陸小姐?”
我沉吟了一下之後,猶豫地道,“餘海對你很好?”
“餘隊對所有人都很好。”封井的回答簡直就是無懈可擊。
我還想說什麼,封井就往前了一步,“電梯來了。”
隨即,封井走進了電梯。
我看着他進了電梯,腦子飛快地轉了一下,我幾乎是突然的,就想着要是封井進了電梯,我從別的電梯下去,會不會就能甩開他了。
只是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我壓了下去。
醫院裡面,肯定不只封井一個人,我回來的時候,外面還有另外兩個我不認識的警察,現在沒有了身影,我不確定他們是回去輪班休息了,還是躲在了暗處。
想了想,我還是跟着封井進了電梯。
三更半夜的,電梯裡面就只有我和封井兩個人。
我看着他面無表情地站着,不由開口問道,“你不去看看餘海嗎?”
封井的臉色一冷,聲音像是從石頭縫裡面擠出來的一樣,“我現在的任務是保護你。”
我聽着封井嘴裡面有些埋怨的語氣,愣了一下,隨即很快反應過來,當下忍不住勾起了脣,淡笑出來,“你對我好像有些怨氣?”
封井抿緊了脣,沒有說話,只是倔強的嘴角還是出賣了他內心的想法。
“要不是我,餘海不會出事,你是這樣想的吧?”我從電梯的鏡子裡面,注視着封井的眼睛。
封井垂在身側的手握成了拳頭。
“如果不是金牙遇害,餘海不會跟我有交集,如果不是遇上我,餘海不會去找葛峰,如果不是找了葛峰,捲進案子,餘海就不會受傷,是這樣嗎?”我的聲音雖然平靜,可在空蕩蕩的電梯裡面迴響的時候,顯得十分的陰冷。
封井依舊是沉默着,不肯說話。
我看着他的樣子,沒來由覺得看見了從前的自己。
無聲地嘆了口氣,我出聲說道,“可就算沒有我,餘海依舊是會拼命揪出丁家的犯罪證據,懲惡揚善,這難道不是警察的職責嗎?”
封井怔了怔。
電梯這個時候到了一樓。
門開了。
封井還站在電梯裡面沒有動,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出去。
封井站在電梯裡面,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然後走了出來。
路過我身邊的時候,我聽見他很小聲地說了一句對不起,我看向他的時候,封井又把臉別過去了。
我不由自主地笑了出來,“你看上去年紀不大,今年幾歲了,二十?”
“十八。”封井小聲地道。
我倒是愣了一下,封井的年紀比我想象的都要小,這麼小一個孩子……
我想起每天警局要面對的一切生死存亡,不禁多看了封井幾眼。
封井被我盯着,有些不自在起來,“你要買什麼?”
“吃的,餓了。”我淡淡地回道,走在封井後面,視線偷偷朝着周圍看過去。
從住院部的走廊出來,果然是看見先前那個身影站在樹下,焦急地看了過來。
距離近了,我一眼就認出來那人是白小海。
只是夜裡光線昏暗,我也沒有來得及看得真切。
白小海看到我前面走了一個年輕小夥子,愣了愣,顯然是以爲我一個人下來的,可隨即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恍然大悟,像是明白過來一樣,對我點了點頭,然後指了指他身後的那棟樓,轉身朝着那邊走去。
去那裡?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剛纔他身後那棟樓的位置,似乎是門診部的最邊上。
我買吃的會從住院部到門診部中間穿過去。
要是我沒有記錯的話,門診部最邊上的位置,是洗手間?!
我擡頭看了一眼封井,封井大概是感覺到我停下了腳步,不由回過頭來看着我。
他心思都在餘海的事情上面,連剛纔白小海站在那裡都沒有被他注意到,大概是以爲醫院的什麼病人或者家屬而已。
畢竟醫院人來人往,就算是半夜,也會看見那麼幾個身影的。
“我在想吃什麼。”我對着封井笑了笑。
“這個時候,外面也之後一兩家店開着了。”封井皺着眉頭說道。
“我看看再說。”我快步走到了他邊上。
從門診部穿過去,就是醫院前門了。
外面黑壓壓的,有一兩家小店還開着門。
我在裡面選了半天之後買了點水果就出來了。
封井偷偷鬆了口氣。
我笑着看向他,“怎麼,怕我跑別的地方去買?”
“你現在處境危險,醫院裡面,至少還有別的同事在,要是走太遠,我一個人,怕是不能保護好你。”封井倒是誠實,直接就把心裡面的擔憂說了出來。
“我知道。”我點了點頭,經過了金牙和葛峰的死之後,我終於是意識到,丁家這種心狠手辣的怪物,是多麼可怕了。
買好了東西,我和封井兩個人朝着住院部走去。
路過門診部的時候,我把手裡的水果遞給了封井,“幫我拿一下吧。”
“嗯?”封井愣了一下,“我是警察。”
“正好啊,人民的公僕。”我笑了出來,“我去一下洗手間。”
封井不由皺起了眉,“病房有。”
我拍了拍封井,捂着肚子抗議道,“人有三急。”
封井猶豫地看着我。
我指了指一樓盡頭的洗手間,“不放心的話,你可以在外面等我。”
封井看了看那邊,門診部半夜是沒有人在的,藉着走廊的燈,一眼就可以看清楚那邊什麼人都沒有。
封井想了想之後對我道,“你去吧。”
我連忙飛快地捂着肚子朝着洗手間跑去。
拐進洗手間的時候,我偷偷看了一下封井,他在看見我進了女洗手間之後,才收起了自己警惕的目光。
我飛快地把外面的門給關上了。
還沒有來得及轉身,一個高大的身影就從背後撲了過來,一把死死地抱住了我,“清雅姐……”
我猝不及防,差點被他撲倒在門上,壓着胸,都快喘不過氣來。
“你放開我……小海……”我有些艱難地出聲道。
白小海像一隻大狗熊一樣從後面抱着我,腦袋在我脖子上面拱來拱去的,一直搖着頭,“不放。”
“小海。”我皺起了眉。
“我想抱抱你,清雅姐。”白小海的聲音軟綿綿的,帶着幾分撒嬌的意味。
我的手反手撐在他的身上,想要推開他,“放開,小海,你再怎樣,我要生氣了。”
白小海聽出我語氣裡面的不開心,這纔不甘不願地鬆開了我。
我轉過身去,就看見白小海紅着兩隻眼,低着頭,一臉委屈地盯着我,“清雅姐……”
這段時間不見,白小海看上去又成熟了不少。
我發現自從那次小島之行後,我每看見白小海一次,就會覺得他陌生一次。
他似乎是在我看不見的地方,飛快地成長起來了。
雖然他還是會撒嬌,會委屈,會耍賴,可是,他跟以前的白小海,真的不一樣了……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出聲問道,“大晚上的,你來找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