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萱萱一臉不滿地走到我旁邊挽着我，“這個人好討厭。”
“還好吧。”我不動聲色地收回落在餘海身上的視線，“你怎麼樣，他們沒有爲難你吧？”
“沒有，就問了一些亂七八糟的問題，然後就放我出來了。”
“那就好。”我鬆了口氣，不知爲何，嘴裡卻突然沒來由地冒出了一句，“對了，你鞋碼是多少？”
季萱萱被我這麼一問，怔了一下，然後一臉莫名其妙地回道，“三十八啊，怎麼了？”
三十八……
在兇案現場我們發現一個三十八碼的女性腳印，看來和陸小姐沒有什麼關係。
餘海的話，突然又冒到了我的腦海裡面。
“你昨天早上和前天晚上，都去了靜安小區附近？”我不放心地又問了季萱萱一遍。
季萱萱點了點頭，“對啊，有一個合同要籤，那邊的人又特別麻煩，三番五次要改條約，我都去了好多次了。”
“和誰的合同？”我一把抓住了季萱萱，總覺得事情遠遠不止我想象的那麼簡單。
季萱萱想了想之後冒出了一個名字，“魯能集團。”
“這是什麼集團？”我想了半天沒有想出這是哪一個公司。
“我之前也不知道，後來拿了合約特意去百度了一下，才發現只是一家小公司，我都不知道這麼小的公司，那份合同簽下來對我們公司有什麼好處。丁家真的是……平白無故要籤一份這麼毫無意義的合約。”季萱萱說着就忍不住抱怨起來。
我沒有理會她的抱怨，心裡不斷將她說的話反覆思考着。
一陣陣的不安潮水一樣在心頭涌動着。
似乎是有什麼東西是被我遺忘掉的，卻是致命的。
我不由皺緊了眉頭。
“清雅，你怎麼了，想什麼這麼入神？”季萱萱看我一直沒有說話，忍不住推了推我。
我回過神來，看着她，她的臉上寫滿了好奇和困惑，看上去就是一張不經世事的臉，天真燦漫。
我不由想到了從前的自己。
深吸了一口氣，我緊緊抓着季萱萱，儘量讓自己冷靜下來，“這份合同是誰讓你去籤的，是你自己拿到的，還是別人給你的？”
“不是我的，要是我，我肯定不會接這種，是我男朋友，他之前接了，卻一直沒有搞定，我沒有辦法，只好去幫他，不然他這個月的獎金估計全都沒有了。”季萱萱嘆了口氣，也有些無奈。
我握着季萱萱的手驟然一鬆。
隱約間，覺得有什麼的東西漸漸串聯了起來。
季萱萱沒有察覺到我的變化，她苦着臉向我吐着苦水，“也不知道他最近是怎麼了，每天上班都心神不寧的，可能是工作太多了，我每次找他的時候他都很忙，一點說話的興趣都沒有，工作也不上心，迷迷糊糊地就接了這麼一個合同，還好昨天早上我幫他談妥了，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季萱萱的話，讓我心沉到了谷底。
我突然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測，只是現在，沒有證實之前，我不敢跟季萱萱講。
“萱萱。”我皺着眉看着季萱萱雖然抱怨卻滿臉幸福的表情，無聲地嘆了口氣。
季萱萱停下來看着我，“嗯，是不是我說太多了，你剛醒，對不起，我不該跟你抱怨這麼多的，等你休息好了，我們再談這些事。”
“沒事。”我深深地看了季萱萱一眼，用力握了握她的手，然後才鬆開來，“不管任何時候，你有什麼事，都可以跟我講。”
“嗯嗯。”季萱萱用力點了點頭。
兩個人一起回了醫院。
孫楊不在我的病房外面了，不知道去了哪裡。
季萱萱陪我輸了液，補做了一些檢查。
我看她一直心神不寧的樣子，乾脆對她說，“你先回去吧，我看你男朋友那裡估計也很忙，你先去幫幫他，不要因爲我，耽擱了你們的感情。”
季萱萱揮了揮手，“不用，我在這裡陪着你，萬一你有個什麼事，行動也不方便，我也好給你搭把手啊。”
“唐少峰應該很快就過來了，沒關係的。”我拍着季萱萱的手背。
季萱萱雖然大大咧咧，可餘海臨走前跟她說的話，大概也是讓她有些不安了起來。
共同生活了這麼久，身邊人的一點點變化，其實都可以被自己清清楚楚地感知的。
季萱萱看了看我，最後扔下了一句好好休息之後，還是離開了。
她心裡懸着事，留在我這裡，也是難受。
我躺在病牀上，心裡愈發無法平靜。
三十八碼的鞋印？
季萱萱不是兇手我很清楚，那這個鞋印，還有季萱萱男朋友扔給她的合同在靜安小區談，這一切，都是巧合，還是刻意的安排？
若是刻意安排的話，我實在想不明白會有誰會對季萱萱下這麼狠的手。
季萱萱雖然說話直接了一點，可人倒是善良的。
這也就是和她能夠成爲好朋友的原因。
如果真的是可以一場陰謀，爲什麼選金牙？
冥冥之中，我覺得一張無形的大網籠罩在了我的身上，將我緊緊地裹了起來。
我皺起了眉，不知道該不該和餘海再見一面……
鬼使神差的，我拿起了手機，翻出了餘海的號碼。
這是他走之前留給我的。
我的手在他的號碼上面放了很久都沒有撥出去，我實在是分不清這個人到底是好是壞，即使他是警察，我也不能一味的相信他。
警察代表的是正義，而不是站在我這邊。
猶猶豫豫間，病房的門被人推開了。
唐少峰提着大包小包的東西走了進來。
我看着他的人藏在一堆吃的後面，有些忍俊不禁地笑了出來。
這個世界上，大概是真的有這麼一個人，他什麼都不需要做，你只要是看着他，都會覺得心跳加速，手心冒汗。
恨不得把自己和他的世界融爲一體。
“想什麼這麼入神？”唐少峰把東西放在了我的牀頭，直接在我牀邊坐了下來。
不等我反應過來，就撲頭蓋臉地親了下來。
我怔了一下，隨即放軟了身子，擡手反抱着他，和他親吻着。
唐少峰先前還小心翼翼地吻着我，見我回應他，乾脆就加深了這個吻。
我被他啊親得頭暈眼花的，喘着氣推開他，“你就是這樣照顧病人的？”
“不夠？”唐少峰挑了挑眉，笑着用眼神將我全身上下給看了一圈。
我下意識地把自己縮到被子裡面，“我怎麼覺得你在用眼神猥褻我？”
“你要是再用這種眼神勾引我，我就不是用眼神猥褻你了。”唐少峰面不改色地回道。
我臉色紅了紅。
跟這個人認識越久，越會發現他厚臉皮的功力無人能及。
我以前以爲自己說黃段子的功力已經很深了，在大學宿舍的人都叫我污妖王，可遇到唐少峰之後，才發現自己簡直是小巫見大巫。
“你事情處理好了？”我飛快地轉移了話題。
唐少峰把手伸進被窩裡面，抓着我的手，這才緩緩開口道，“還沒有，有些棘手。”
我被他握着手，原本還不安地心，一下子就平靜了下來。
總覺得有他在，我什麼都不用怕了。
天塌下來，這個人都會爲我頂着。
我的手在他的掌心裡面無意識地滑着，“是因爲金牙的事嗎？”
唐少峰的手很明顯地一顫，他擡起眼皮看着我，“你怎麼知道？”
我沉默了一下，然後斟酌着回道，“我剛從警局回來。”
餘海告訴我，希望我和他的談話能夠保密，但是，這件事關係到我和唐少峰甚至是季萱萱，我不可能就這樣坐以待斃。
必須和唐少峰商量出來一個靠譜的辦法。
唐少峰的臉色有些陰沉起來。
他低頭用另一隻手握着我的下巴，前前後後上上下下地看了幾遍，“你沒有什麼事吧？”
“沒有，就錄了一份口供，然後回來了。”我不想讓唐少峰擔心，淡淡地回道，更何況，我在那裡也確實沒有受到什麼不公平的待遇。
進去之前，我還以爲會有嚴刑逼供呢，看來真的是小說看多了。
唐少峰沉着臉，眼底強壓着一股難言的怒意。
我拉住了唐少峰的手，“金牙死了？”
雖然去了警局一趟，但究竟發生了什麼，我都還是一頭霧水。
唐少峰點了點頭，表情稍稍好看了一些，“昨天早上，他的屍體被人發現在靜安小區附近，就是孫楊樓下不遠。”
我看着唐少峰陰鶩的神情，有些艱難地張口問道，“應該和你……沒關係吧。”
我不敢確定，唐少峰會做出什麼樣的事情來，我根本沒有辦法去想。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心裡頓時鬆了一下。
這個問題，在我心裡已經懸了好久好久了。
唐少峰面色古怪地看了我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最後嘆了口氣，擡手在我頭上摸了摸，“不是我。你別擔心了，有你在，我現在做任何事情都會先考慮後果的。”
唐少峰的話淡淡的，卻讓我感到一陣暖意。
還好……
還好我最害怕的情況沒有發生。
我真的不敢想象，要是真的那天晚上，唐少峰的人殺了金牙，我該怎麼辦。
還好。
“可是金牙死，爲什麼會找上我們？”我有些想不明白。
那天晚上的事情，應該沒有什麼人知道吧。
孫楊住的地方很偏僻，那一棟樓，幾乎都沒有什麼人住。
所以金牙才肆無忌憚地在樓下攔住了我和孫楊。
唐少峰冷冷地笑了出來，“有人在背後搞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