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長長的走廊裡，空無一人。
配着白森森的頂燈，讓走廊顯得空寂而陰冷。
餘海站在這一片陰冷中，靠着牆，一隻腳撐在牆上，另一隻腳隨意立着，手裡握着手機，懶洋洋地朝我看了過來。
“你怎麼在這裡？”我立刻皺起了眉頭，要是我沒有看錯的話，餘海手裡那個手機，就是我的！
媽的，本以爲房間裡面進了小偷，結果沒想到是進了警察。
餘海順着我的視線，看向自己手裡面的手機，當着我的面，直接把手機放進了自己的包裡。
我差點氣結，深吸了一口氣，我強忍着怒氣問道，“餘警官，要是我沒有看錯的話，你剛纔放進去的那個手機，是我的吧。”
“你看錯了。”餘海臉色有沒有變一下，睜着眼睛直接說瞎話。
我差點忍不住直接抓着餘海把手機搶過來了，“我沒有看錯。”
餘海聳了聳肩，“好吧，你沒有看錯。”
說完，餘海就不說話了。
他靠在牆上，面無表情地盯着頭上的天花板，像是要在上面看出一朵花來一樣。
我等了半天也沒有等到餘海把手機給我，頓時沉不住氣了，“我沒有看錯的話，餘警官能不能把手機還我。”
“不能。”餘海回答得倒是挺快的，只是每次回答的內容都讓人很想要掐死他。
“爲什麼？”我的脾氣都快被餘海給磨平了。
我開始考慮我現在打餘海，算是正當防衛呢，還是襲警？
餘海終於是肯把他的頭轉過來看向我了，不知道是不是周圍太多安靜的緣故，餘海的眼睛顯得愈發薄涼起來。
這樣的眼神，不應該出現在一個警察身上。
靜靜地看着我，餘海的臉上依舊是掛着那抹淡淡的笑意，“陸小姐離開的時候，我曾經告訴過陸小姐，鑑於陸小姐情況特殊，金牙的案子還沒有破，爲了避免金牙的兄弟找你麻煩，所以我們會採取一些必要的措施。”
“比如？”我語氣不善地問道。
“保護你的安全。”餘海淡淡地回道。
我皺起了眉，“沒收我手機，也算是保護我的安全？”
餘海面色不改地繼續回道，“謹慎起見。”
“你這是在監視我吧。”我沒好氣地嘲諷道。
“你要這樣想也可以。”
“餘警官還是在懷疑我殺了金牙，不知道你從哪裡看出來，我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能夠殺了金牙。”
餘海眯起了眼，真的就這樣上上下下地把我打量了一番。
我忍着氣任由他看着。
餘海將我從頭到腳看了一遍之後才收回了目光，“我也沒有看出來，你殺不了金牙啊。”
“砰！”我沒有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一拳砸到了餘海旁邊的牆上。
拳頭從餘海的臉旁擦了過去。
餘海面色不改，他甚至眼睛都沒有眨一下，只是靜靜地看着我的拳頭，語氣平靜，“看，你不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
我恨恨地收回了拳頭，不再理會他，想要朝着樓下去買吃的。
餘海橫跨了一步，就擋在了我的面前。
我往左邊走了走，餘海也跟着我走了走。
我朝右邊，他也朝右邊。
來回幾次之後我終於是不耐煩起來，“餘警官，麻煩讓一讓，我要下樓。”
“做什麼？”餘海的眼神冰涼如水。
我咬着牙道，“買吃的。”
“我讓人給你買。”餘海說着，還真的拿出了手機，“你想吃什麼？”
這根本就是監禁！
我一下子沒有了食慾，恨聲道，“我不吃了，我要下去散步。”
“可以在房間散。”餘海語氣平靜。
“裡面太悶了。”
“可以開窗。”
“窗戶小。”
“警局的窗戶大。”
……
我咬着牙盯着餘海，心裡恨不得伸出兩隻手把餘海直接從十二樓扔下去。
這算是威脅嗎！
“你的意思是我不能出這個房間？”我氣得渾身直顫，卻不知道拿餘海怎麼辦好。
他是個警察。
餘海點了點頭。
我氣打不到一處來，“那還有什麼東西可以從這個房間出去嗎？”
“有。”餘海想了想，淡淡地道，“你的聲音。”
我瞪着餘海，突然捂住自己的耳朵，用力尖叫出來，“啊——”
餘海猝不及防，他目瞪口呆地望着我。
我叫累了之後停下來歇了口氣。
餘海眼裡的冷漠已經有些破裂，他皺起了眉，“大半夜的，你鬼叫什麼。”
“你逼我的。”我乾脆耍賴起來，“是你先說只有聲音可以從這個房間出去的。”
“那也不用這麼大聲。”餘海揉了揉耳朵，估計耳膜都在嗡嗡作響。
“我怕太小聲傳不出去。”我笑了笑，“要不你把手機給我。”
餘海立刻警惕地看着我，“你要做什麼？”
“打電話。”
“給誰？”
“唐少峰。”
我沒有打算隱瞞餘海，反正也不可能瞞得過。
餘海漠然地望着我，“理由呢？”
“聊天。”我深吸了一口氣。
“我陪你聊。”餘海臉上重新浮起了那種虛渺不定的笑容。
似乎是從剛纔我的尖叫聲中回過神來了。
我搖了搖頭，“我跟你聊不下去，你聊天聊的是天，我聊天聊的是騷。”
“什麼意思？”餘海皺着眉頭。
我笑着看着他，“電話愛愛，知道嗎？”
餘海的臉色變得古怪起來。
“唐少峰慾望很強，每天夜裡不做到天亮都睡不着，我不在他身邊的日子，他還會看着我的照片聽着我的聲音自己解決。他現在在家肯定睡不着，我要把他哄睡着，不然他睡不着，過來找我，看見你這樣待在我房間外面，誤會了怎麼辦？”
餘海盯着我，若有所思。
他倒是不怕唐少峰找上門了，只是以唐少峰的性子，肯定也不會讓他好過。
想了想，餘海把手機遞給了我，“五分鐘。”
我喜笑顏開地接過電話，然後飛快地跑進病房，把門猛地關上。
飛快地撥通了唐少峰的電話，不等唐少峰開口，我就直接搶先說道，“爲了給你打電話，我已經犧牲了我的清白。”
唐少峰怔了怔，“什麼？”
我把事情原原本本地給唐少峰說了一遍。
唐少峰倒吸了一口涼氣，“你犧牲的是我的清白吧。”
“你清白不是早就被我糟蹋了嗎？”我笑了出來。
聽到唐少峰的聲音，我一下子心情就平靜下來。
“哦。”唐少峰拖長了聲音，沉聲道，“那你什麼時候又來糟蹋啊？”
唐少峰的語氣裡面充滿了調笑之意，我耳根一紅，輕咳了兩聲，義正言辭地道，“我不是這種人，你想多了。”
“我是啊。”唐少峰笑起來的時候聲音格外好聽。
我捂着耳朵不敢說話，總覺得自己的臉都快要燒起來了。
“別瞎說了，餘海現在在我外面，我該怎麼辦？”我實在不知道怎麼好的時候就會找唐少峰。
唐少峰沉默了一下。
他想了想之後纔出聲道，“不必理會他。”
“嗯？”我楞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唐少峰的意思。
唐少峰淡淡地道，“餘海說得對，金牙的事情沒有水落石出之前，他的兄弟是有可能報復你和孫楊的，餘海在，至少他們不敢動手。我本來也想找人來保護你的，可現在情況特殊，我讓人來的話，反而更加麻煩，倒不如就讓餘海守着。”
“可我覺得被人監視着……”我嘆了口氣。
“明着監視總好過暗中監視。”唐少峰的語氣依舊是輕輕的。
不過他的話，倒是讓我看開不少。
不知道爲什麼，明明是相同的道理，從唐少峰嘴裡講出來的話，我就會沒來由地去相信他。
不等我多說，餘海已經直接衝了進來，對我比了一個手勢，“時間到了。”
我根本不理會他，想要和唐少峰多說幾句，結果餘海直接從我手裡抓過了電話，連讓我唐少峰道別的時間都不給，就掐斷了電話。
我壓着怒火盯着他，“你怎麼進來的？”
生怕他在我打電話的時候進來，我還可以鎖上了門。
餘海沒有說話，只是衝我晃了晃手裡面的鑰匙。
“早點休息，有事叫我。”餘海淡淡地說完，就出了病房，把門給關了起來。
他剛出去沒有多久，電話又響了起來。
餘海看着上面唐少峰的名字，遲疑了一下，然後接了起來，“喂？”
“小雅呢？”唐少峰一聽不是我的名字，頓時語氣一沉。
“手機沒話費了。”餘海淡淡地道。
“嘟……嘟……嘟……”
餘海話音剛落，唐少峰那邊就果斷地掛了電話。
餘海拿着手機，有些發愣。
正想着，手機又怔了起來，一條短信從屏幕上面亮起。
餘海低頭一看，是唐少峰在手機裡面充了一千塊錢。
呵……
餘海不由勾起了脣，靠着牆，點燃了一根菸。
唐少峰倒是有點意思……
夜，愈發沉寂了。
我在病房裡面，看着餘海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面，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煙，手放在門把上，來來回回好幾次，都沒有開門。
不知爲何，我總覺得，餘海這個時候，恐怕不希望任何人的打擾。
煙霧繚繞，餘海的臉顯得愈發模糊不清了。
只有他的眼神，還是薄涼，冷漠，薄情得不像是一個警察所擁有的。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注視，餘海若有所思地轉頭朝着病房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