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夜蒼邢之所以派人給蘇瑾送信,是因爲在來陝門關的途中,不斷的有士兵失蹤,開始他以爲這些士兵是走丟了,畢竟陝門附近時常黃沙漫天,地勢險惡,很容易讓人迷路。
但是後來,他慢慢感覺到了似乎並不是迷路那麼簡單,因爲他們晚上在臨時紮營的時候,仍舊會有士兵莫名的失蹤,而且這種失蹤特別詭異,就好像是這個人憑空消失了一般,如果要不是每日他們都會清點士兵的數量,根本就不會發現有人失蹤。
面對這些士兵的離奇失蹤,公孫儒和納格失蹤查不到一個頭緒,夜蒼邢忽然想起,也許蘇瑾會在不久前來運送物資,所以這纔想讓蘇瑾繼續留在雲國,而不是來陝門關趟這灘渾水。
不知道爲何,他總是覺得這些士兵的失蹤,似乎預示着一個陰謀。
公孫儒瞧了瞧夜蒼邢,嚥了咽口水:“屬下不敢妄自揣摩夫人的意思,不過似乎因爲夫人當時不但執意自己不管督主的死活,更是不准許暗衛擅自前來,似乎是和暗衛們鬧得十分不愉快,再怎麼說,夫人也是女子,就算是一時逞強,也一定會有後怕的時候吧。”
說實話,他根本就不瞭解蘇瑾,以前他是邊機將軍的時候,只是在朝堂上的時候見過蘇瑾,除了知道蘇瑾長得好看之外,便只剩下了深深的佩服。
一個如花一樣的女子,甘願撇下本有的安逸,參軍征戰,剛果朝堂,怒斬敵寇,這樣的堅毅和勇敢,可能連許多的男子都比不了,更不用說其他的女子了。
而蘇瑾,就這樣戰無不勝的爲雲國立下累累戰馬功勞,從不張揚跋扈,從不道人是非,這樣的女子,就算是他不甚瞭解,也足夠令他佩服。
“後怕?”夜蒼邢輕輕一笑,轉眼朝着公孫儒看了去,“若是蘇瑾知道什麼是後怕,什麼是害怕,那麼你家的豬,似乎也知道該如何爬樹了。”
他不能說自己很瞭解那個女人,但是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下來,他倒是覺得,這個世道上,似乎就沒有蘇瑾會怕的東西。
似乎無論是多麼困難的事情,在蘇瑾的眼裡,都是那樣的輕而易舉,似乎無論多危險的阻礙,在蘇瑾看來,不過是分分鐘,便可以搞定的事情。
其實,這也是他時常佩服蘇瑾的原因,在這樣一個亂世之中,如她一樣可以那般堅毅的存在,可以爲了自己所想而活,可能是他,都沒有的勇氣。
所以要是誰說蘇瑾會害怕,會後怕,在他看來,無疑就是一個可笑的笑話。
“咳……”公孫儒一愣,憋得滿臉通紅。
“這兩日你仔細着點營地的周邊,估摸着要是她兩日前出發的話,今明兩日也差不多應該到了。”
“督主的意思是……是……”公孫儒驚訝了半天,纔算是順過了氣息,“是夫人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或許。”夜蒼邢微微揚脣,滿目慵懶。
說實話,他發出那封信,是真的想要阻攔住蘇瑾的腳步,可是當信被探子送出去的那一刻,他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做錯了什麼。
因爲按照蘇瑾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不要說這裡是三國的交界處,就算是鬼門關,她想要闖,也是誰也攔不住的。
他想,如果蘇瑾要是有
一點擔憂他的話,一定會耐不住性子的過來,雖然他是真的不願蘇瑾來冒險,但是不知道爲何,當他覺得蘇瑾有可能已經在來的路上時,心卻是不由自主的一暖。
“不好了……不好了……”就在這個時候,從營帳外面忽然傳來了,許多士兵驚慌失措的聲音,公孫儒一愣,正想要出去看看是怎麼回事,卻見夜蒼邢已經是先他一步的站起了身子,朝着營帳外面走了去。
當公孫儒隨着夜蒼邢的步伐走出到營帳外的時候,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見了什麼,如果此刻這驚悚的感覺不是如此的清晰,他甚至會以爲自己是在做夢。
因爲就在許多士兵的驚呼聲之中,有幾名士兵像是木偶一般,慢吞吞的朝着營地外的方向爬去,從背影上看,他們爬行的姿勢極其的怪異,四肢均是呈現出一種僵硬又彆扭的形態,就好像是一隻剛剛甦醒的蜘蛛一般,光是遠遠的看去,便是叫人覺得遍體生寒。
“抓一個過來。”夜蒼邢淡淡的道了一聲,面色平靜如常。
公孫儒點頭,飛身踏過其他士兵的肩膀,落在了一個正在爬行的士兵身邊,他直接伸手抓住了那名正在爬行士兵的肩膀,下意識的側眸一掃,當即嚇得冷汗順着面頰滑落在了地面上。
他實在是無法形容那究竟是怎樣一張扭曲的臉,似乎整張臉被什麼東西溶解了一般,無關已經擰在了一起,不但是如此,許多鮮血正在順着那早已分不清楚是眼睛,還是嘴脣的縫隙之中,流淌而出,伴隨着濃重的腥臭味,刺激着他的視覺和嗅覺。
“這,這是……”饒是公孫儒征戰多年,早已身經百戰,可看見如此有違常理的情形,還是難免會心驚肉跳。
然,就在公孫儒呆楞的時候,那本一直沒太大反應的士兵,像是受了什麼刺激,忽然大張開嘴巴,朝着公孫儒撲了過來。
那張大到極限的嘴巴之中,漆黑一片,沒有牙齒,沒有舌頭,似乎就像是一個黑洞,空蕩蕩的讓人看不見底。
公孫儒早已被眼前的一切嚇傻,眼睜睜的看着那士兵朝着自己撲來,似乎連本能的掙扎都忘記了,就那麼呆呆的站在原地,像是被定格了一般的一動不動。
“主將當心啊……”
“主將小心,他們身上似乎帶毒……”
“主將……”
任由周圍的士兵何如喊叫,公孫儒仍舊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周圍的士兵急的滿頭大汗,但是礙於眼前的場景太過詭異,誰也不敢上前將公孫儒拉開。
眼看着地面上的士兵朝着公孫儒撲了過來,就在所有士兵不忍再看紛紛側目的時候,忽然一陣帶着江南香氣的強風,朝着公孫儒的身後掃了過來。
仍舊在發呆的公孫儒只感覺自己的肩膀一疼,隨後整個人朝着後面仰了去,隨着他倒在地上的一剎那,幾聲“嘎嘣……嘎嘣……”清脆的響聲,響徹在了他的耳邊。
周圍的士兵也同樣聽見了這種聲響,均是帶着詫異的朝着那處聲響看了去,不過僅是一眼,他們便是訝然的如遭雷擊。
所有人只見夜蒼邢單腳踏在那士兵的胸口上,一隻手死死卡住那士兵的脖頸,狂風之中他輕輕眯起雙眸,高高束起在腦後的垂腰長髮,迎着狂風飛舞。
此刻的他仍面色平靜,但是他的身上,卻是透着一種類似於死亡的氣息,他就好像是剛剛從地獄裡走出來的邪神,冰冷邪魅的讓人不敢靠近。
在所有人的矚目下,夜蒼邢慢慢收緊了自己的五指,不過是眨眼的功夫,那剛剛還朝着公孫儒攻擊的士兵,慢慢的沒了氣息。
隨着那士兵沒了氣息,其他那些原本在地上爬的士兵,忽然加快了腳和腿得速度,發了瘋似的朝着營地外面飛奔了出去。
夜蒼邢見此,並沒有打算追趕,只是將手中已經死了個士兵屍體,仍在了地面上,轉眼朝着公孫儒看了去:“他們會攝魂術,一會通知所有的士兵,再發現有這樣行爲異常的士兵,無需阻攔,只需遠離。”
公孫儒餘驚爲免,使勁的點了點頭,他根本不知道剛剛自己是怎麼了,似乎有一雙無形的手,將他按在了原地,饒是他心裡不停的告訴自己,“必須要離開”,可是他的身子,卻是根本不聽從他的指揮。
夜蒼邢轉身,朝着主營帳內走了去,想着剛剛那些士兵的樣子,慢慢的擰起了長眉。
失蹤了這麼多的士兵,他還是第一次看見,這些士兵失蹤時候的樣子,先不說他們的行爲是極其怪異的,就是他們那種攝魂術,便不是雲國人所能領悟的。
攝魂術是一種消失了許久的邪術,他知道這種邪術,也是曾經從書卷上看來的。
傳說,以前在江湖上,曾經有一種人,他們雖然來自於南潘的苗疆,但他們卻不歸南潘所管制,苗疆就像是一個獨立的寨子一樣,陌生人進不來,他們苗疆人,也不可以隨便出入他們自己的寨子。
不過後來,不知道是誰,一夜之間屠了苗疆的寨子,雖然那個人將整個苗疆寨,一夜之間燒成了灰燼,但還是有幾名苗疆的後人,從這場滅頂之災中逃了出來,開始在雲國江湖上流竄。
據江湖野史上記載,這些苗疆寨的後人,只記得當初滅他們寨子的人,是雲國人的打扮,並且長了一雙的藍色眼睛,所以在以後的幾年中,他們這些人幾乎滅絕了,江湖上所有藍色眼睛的武林人士。
雖然他們身上揹負着無數條人命,但是他們殺人手法殘忍,再加上他們每一個人都會用邪術,所以無論是朝廷,還是江湖之中的鰲頭,都對他們無可奈何。
不過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這些苗疆人忽然在江湖上消失了,就像是他們開始突然走進江湖一樣,一夜之間便又退出了江湖,來無影去無蹤。
沒有人知道這些苗疆人去了哪裡,也沒有人知道他們爲何會突然消失,但是面對他們的失蹤,武林和雲國朝廷都是鬆了口氣,因爲再不會有無辜之人死於非命了。
夜蒼邢忘記自己曾經是什麼時候看過這本書了,不過他清楚的記得,那本書的最後幾頁,清楚的描寫了,當時那幾名苗疆寨人所使用的邪術,其中一個,便是剛剛他所看見的攝魂眼。
轉身,靠着椅子而坐,單手支撐在自己的面頰上,夜蒼邢慢慢的閉上了眼睛,不知道爲什麼,這一刻,他忽然希望,從夜府那邊傳來的消息是真的,蘇瑾當真是不會提前來,因爲這次的事情,實在是太過棘手,他寧願自己有去無回,也不想拉着蘇瑾給他陪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