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秋茫然的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抱歉的笑了笑,試探的問道:“是不是我以前給你看過病?”
“你纔有病!”公子哥兒更暴躁了,那漂亮的小臉蛋紅紅白白,嫩的想讓人伸手掐一把。
這會兒,六月從堂屋裡出來,瞧見了門口站着的公子哥,立刻轉頭往屋裡走,然而公子哥兒已經越過了未秋看見了她,當即就指着她叫道:“陳六月,你給我站住!”
說着,一腳已經踏進了門檻。
未秋連忙攔住了他,上下打量了幾眼,才依稀記起了什麼,不確定的問道:“你是井什麼來着?”
幾年不見,這孩子長高了,長開了,比小時候好看多了。只不過年紀大了,未秋一時半會想不起來這小子的名字了。
“井麒!”井麒怨恨的看着未秋,“你居然連我叫什麼都忘了!”
“你來幹什麼?”未秋戒備的問道。
井麒立刻就是一副鼻孔朝天,又酷又拽的傲嬌井二少爺的模樣,“我來找陳六月,你叫她出來。”
“她不在。”未秋面無表情的說道,推着井麒出了門,“慢走不送!”
井麒急了,伸手扒着門框,“你騙人,剛我還看到她了!”
“你老花眼了,有病趕緊去治吧!”未秋把着門不讓進,她確定這孩子今天又忘了吃藥就出門了!
“我不管!你不讓我進屋我就不走!”井麒乾脆耍起了無賴,巴着門框,也不嫌髒,一屁股坐到了門檻上,賴着不走,也不管那身價值不菲的白色皮裘沾染了雪和泥。
未秋忍不住開始磨牙,井恪,你弟這麼二這麼蠢,你知道嗎?
“啊,井恪!”未秋指着井麒背後,突然出聲叫道。
井麒得意洋洋的笑道:“騙誰啊?當我是三歲小孩啊?我哥這會兒正忙着呢!”
未秋卻繼續一臉嚴肅的說道:“你來的正好,趕快把你弟弟領走!”
瞧未秋說的真像那麼回事的樣子,井麒下意識的就回頭往後看,就在他回頭的一剎那,未秋趁他不注意,一腳把他踹了出去,火速關上了家裡的大門。
門外傳來了井麒撓門的聲音,憤恨的叫道:“陳未秋,你騙我!你跟陳六月都不是好人!”
迴應他的是六月一聲響亮的“呸”!
未秋眯着眼看着六月,伸手就揪住了她的耳朵,陰測測的問道:“怎麼回事?膽肥了啊,敢騙姐姐了!”
說好的思念姐姐呢?其實是爲了躲流氓才躲到她家來的吧!
六月嘿嘿賠着笑臉,疼的齜牙咧嘴,嚷道:“姐,我錯了,姐,你放過我吧!”
門外井麒撓門的聲音立刻就消停了,正趴在門縫上往裡看,哈哈大笑道:“她是我二姐,纔不是你姐!不過,你要是願意隨着我喊一聲姐也成……”
六月又羞又怒,單腳靠着未秋站着,脫下一隻鞋就朝門砸了過去,把井麒嚇的往後倒退了兩步。
井麒不死心的叫道:“你要是不願意,那我隨着你喊姐也行啊!”
“滾!”六月吼道。
井麒看六月那一副怒氣衝衝的漂亮小模樣就樂,扒着門縫剛要開口,就覺得自己被人提着領子拎了起來,放到了一旁。
看着冷着臉的秦雋,井麒很沒出息的嚥了咽口水,他覺得秦雋和井恪冷着臉的樣子有點像,但區別在於,後者不會真打他,而前者會。
“姐夫,你忙,我還有事,先走了!”井麒嘿嘿陪着笑,趕快跑遠了。
等井麒走後,未秋拉着六月,嚴肅的問道:“怎麼回事?不是早跟你說過,別跟他有什麼牽扯嗎?”
六月臉漲的通紅,有點生氣的跺腳說道:“姐,你還不信我?是他死皮賴臉的……我纔不想搭理他!”
看六月臉上有憤怒,有無奈,就是沒有羞澀,未秋相信她是真不喜歡井麒,便哄道:“好,我信你!碰上他那種沒臉沒皮的算咱們倒黴!”
“以前不知道他是誰的時候,他一來我就揍他,後來知道他是井太傅的侄子了,我就不好下手了。”六月嘟囔道。
未秋淡定的拍了拍六月的肩膀,不是不好下手,其實是不敢下手吧?欺軟怕硬的美少女六月啊!
“你心裡想清楚就行。”未秋笑道。
六月點點頭,嘆口氣,憋了半晌纔對未秋說道:“井麒他不是什麼好東西,兩年前我還在京城的時候,就看到他去逛那種地方!”
她希望未來的丈夫能像大哥陳泰和姐夫秦雋,還有盧大哥一樣,對自己的妻子一心一意的。
未秋笑着摸了摸六月的頭,說道:“那咱們就不搭理他,他要是再敢來糾纏,踹不死他!”
同一件事在不同的人那裡有着不同的解讀,像王婉貞就能很淡定的看着這羣貴公子喝酒逛教坊,他們出去玩沒個知名交際花作陪簡直不可思議。在大戶人家的女人們看來,男人的尊重比他們的貞操更重要,因爲那羣低賤的玩物和丈夫翻臉,簡直就是要把自己降到和妓,女一個水平上。
但未秋自己是絕不能容忍秦雋有這種行爲的,這是對自己的背叛和羞辱。
六月是未秋一手帶出來的,多年的言傳身教,早把六月的三觀和她統一到了一條線上,六月當然不能容忍井麒一邊說喜歡她,逗着她,一邊去和妓,女們卿卿我我。
而且六月也很清楚,就算她的姐夫秦雋是四品太守,她家世也夠不上井麒。自己於他來說,無非是個無聊時發現的一個有趣的消遣,他消遣完了拍屁股走人,而她還得努力的活下去。
又過了兩天,秦笙又來了,爲了不讓未秋看着糟心,秦雋帶着秦笙去了一家茶館。
未秋以爲他們要過很久纔回來,沒想到只過了一小會兒,秦雋就回來了,面色如常。
“你們說完了?”未秋問道。
秦雋點點頭。
“沒說什麼過分的話吧?”未秋問道。
秦雋搖了搖頭,皺眉說道:“三伯父是來傳話的,他說井二太太很是思念遠嫁的外甥女,希望咱們去井府,讓你跟她說說婉貞的情況。”
只要稍微瞭解內情的人,就會知道,這話不過是個託辭,井二太太向來瞧不上庶女出身的妹妹一家,怎麼可能突然思念起了王婉貞,應該是井家想讓秦雋夫婦回去看看,走走關係。
也許是存了拉攏的心思,或者也可能是打別的主意,但能邀請他們去井家,應該不會心存惡意。
秦雋看着未秋,說道:“我說先問問你的意思,沒有給三伯父回覆。”
“你想去嗎?”未秋先問道。
秦雋笑了起來,慢慢的說道:“你猜呢?”
“我猜你不想去!”未秋氣鼓鼓的說道,“正好,我也不想去。”
“那咱們就不去。”秦雋親了親未秋的臉頰,說道:“生什麼氣啊?咱們不跟他們一般見識。”
今天秦笙的態度特別好,又“爲父”的自稱上了,親熱的似乎壓根不記得他兩天前才被未秋指着鼻子罵過一回,估計是因爲他以爲井家又向他們拋出了橄欖枝。
秦雋想起來一陣悵然,他的親生父親兩次親近他,都是因爲他可能成爲井家的正式女婿。
未秋撇了撇嘴,說道:“說什麼井二太太想念婉貞了,哄誰啊?想讓我們過去拉拉關係,還不屑承認我是井昭的閨女,要臉的是他們,不要臉的還是他們!”
換言之,就是沒把未秋放在眼裡,准許他們光明正大的踏入井家的大門是給秦雋面子,還不想承認陳未秋的身份。
不過,未秋想了想,說道:“要不你還是去一下,打着拜訪井太傅的旗號,我就不去了,反正他們想要見的是你。”
上次稅銀的事不就是井恪捯飭出來的麼,閒着沒事想整整他們,未秋不想因爲自己的原因讓秦雋再陷入被動。
秦雋笑着搖頭,“你都不願意去,我去幹什麼?”他更不想去,雖然在官場也呆了幾年,看多了世態炎涼,人心不古,但爲了錢可以殺掉兒媳婦和孫女的人,僅井丞相一個,如此的冷酷殘忍,簡直叫人齒冷。
在這樣的人眼裡,只有能利用的和不能利用的,但凡誰擋了他的路,一定會除之而後快。
未秋的存在代表了井丞相光輝榮耀的人生中不可告人的陰暗面,時時刻刻提醒着井丞相做過哪些見不得人的事。倘若他向井丞相投誠,現在可能會得到一些好處,然而只要他還要和未秋長長久久的過下去,井丞相就不可能重用他。
如果出了事,需要一個替罪羊,他就是現成的,送上門的。
投靠這樣的人,無異於與虎謀皮。
而且太子終歸是要登基的,井丞相這些老臣已經老了,還能囂張幾年?他等段時間,等個外放的職位,帶着妻小到外地,遠離京城,躲開京城這些是是非非,天高皇帝遠的過逍遙日子不好嗎?
在井丞相授意下,井家拋出橄欖枝後半個月,秦雋夫婦並沒有去井家,相反,秦雋被太子召見,去了東宮,大早上進去,直到金烏西墜,宮裡要落匙了,纔出來。
消息在第一時間傳到了井丞相耳朵裡,井丞相當即大怒,扔了茶盅,罵道:“不識擡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