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梳個頭還用那麼大力氣,不會輕一些?”
一聲厲斥將木靈芝的神智拉回,狼燕已經撲通一聲單膝跪倒:“王妃恕罪!屬下該死!”
玉琉璃砰的一拍桌子,聲音更尖銳:“你也知道該死嗎?那怎麼不去……”
“琉璃!”後面的“死”字還未出口,木靈芝已經迅速開口打斷了她,並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狼燕並非故意,何必生那麼大的氣?”
玉琉璃的手冷得像冰,接觸到木靈芝手心的溫暖,她不期然地一哆嗦,整個人彷彿剛剛清醒,眸中有着淡淡的困惑:“娘?我……我剛纔怎麼了?”
木靈芝的心已經如脫繮的野馬一般狂跳,面上卻微笑如常:“沒有,是狼燕伺候不周,惹你生氣了。不過她做事一向沒有差錯,便饒了她這一次吧。”
玉琉璃的眉頭皺得更緊:“我沒有要責罰她啊,狼燕,還不起來?”
狼燕早已目瞪口呆:“王妃你……”
“狼燕,起來吧!”木靈芝已眼神示意她住口,“琉璃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先下去吧,我來給琉璃梳頭。”
狼燕雖有滿腹疑惑,卻不敢多嘴,只得遞過梳子退了下去。木靈芝用盡了全力,才剋制住了雙手的顫抖。因爲方纔狼燕雖然不敢擡頭,她卻清清楚楚地看到玉琉璃的眼中驟然爆射出兩道碧綠的光芒,說不出的妖異!
原來,上一次我真的沒有看錯!琉璃,你究竟怎麼了?
玉琉璃卻似乎已經恢復了正常,至少她的雙眼已經如之前一樣淡然平靜。
晌午過後,午休起牀的玉琉璃被端木凝安叫了過去,說讓她瞧瞧嫁妝方面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其實根本多此一舉。爲了彌補對女兒的虧欠,端木凝安恨不得將整個端木世家都送給玉琉璃,嫁妝之豐厚令人咂舌,早已超過楚凌雲的聘禮,樂得楚凌雲眉開眼笑,直呼花出去的早已連本帶利地返了回來。
帶着玉琉璃圍着林林總總的聘禮轉了一圈,端木凝安樂呵呵地開口:“琉璃,你覺得怎樣?還需要什麼儘管說。”
玉琉璃神情還算正常,只是心頭煩躁仍在,便簡單地點了點頭:“足夠了,不需要什麼。”
“不要客氣,只管說。”端木凝安笑眯眯地說着,“老爹的錢多得花不完,不用替我省。”
玉琉璃眉頭一皺,語氣已經變得不善:“都說了不用了,還多說什麼?”
木靈芝與秋碧槐對視一眼,後者滿臉疑惑,前者卻滿臉擔憂。
端木凝安愣了一下,忙不迭地點頭:“好好好,不用便不用,你說了算,過來坐吧。”
彼此落座,端木凝安接着說道:“琉璃,你既然是我的女兒,便不能再以玉爲姓。琅王既然不肯讓你隨我回淵州認祖歸宗,不如等你幾位哥哥來了,就在這晚照山莊正式改姓端木,如何?”
玉琉璃目光冰冷:“此事以後再說,姓什麼有區別嗎?”
“怎麼能沒有區別?”端木凝安急了,聲音也不自覺地提高,“你是我的女兒,卻是玉姓,這算怎麼回事嘛?”
玉琉璃越發覺得煩躁,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姓什麼都是你的女兒,計較這些做什麼?這件事不必說了!”
“琉璃!你怎能這樣跟我說話?”再怎麼喜愛這個女兒,端木凝安也絕不容許自己的子女如此不懂長幼尊卑,當下臉色一沉呵斥起來,“你這孩子本不是這樣的,怎的如今變得這麼暴躁?”
玉琉璃冷笑:“我從來都是這樣子,你看不慣可以走,沒有人逼你認我。”
“你……”端木凝安越發生氣,一拍桌子站了起來,“琉璃,你再如此,別怪我家法伺候!”
“你敢。”玉琉璃再度冷笑,眸子裡陡然射出詭異的綠芒,刺得人渾身不適!
端木凝安登時嚇了一跳,失聲驚呼:“琉璃!你……”
哧!
一縷指風驟然疾射而至,接着人影閃過,玉琉璃立刻渾身一軟,緊跟着倒入了楚凌雲懷中一動不動。直到此時木靈芝才鬆了口氣,卻帶着哭腔開口:“琅王,你總算來了!”
楚凌雲眸中閃爍着銳利的光芒,脣角卻有一絲微笑:“交給我,不必擔心。”
直到他帶着玉琉璃離開,端木凝安才怔怔地開口:“靈芝,究竟是怎麼回事?”
木靈芝搖了搖頭,眼中有淚流下。
將玉琉璃放到牀上,楚凌雲的目光雖然平和,卻透着隱隱的冷意:“我有沒有說過,任何東西到達琉璃手中之前,都要經過你們任何一個的手?”
玉琉璃方纔的樣子,分明像是中了毒。
早已奉命在此等候的狼燕等四人立刻點頭:“有!”
楚凌雲神色不動:“那麼,有沒有照做?”
四人再度點頭:“有!”
“是嗎?”楚凌雲終於回頭,銳利的目光緩緩劃過四人的臉,“再給你們一次機會,有沒有例外?”
四人齊齊一怔,片刻後同時變了臉色:“糟了!難道……”
楚凌雲笑笑,森森狼牙閃爍着白光:“這麼說,有例外?”
四人都感到全身上下刷的沁出了薄薄的一層冷汗,順着後脊樑骨嘩嘩地流着。壯了壯膽,狼燕上前說道:“王……王爺,那天四皇子與寒薇公主來過,說替凝貴妃送來一支金釵作爲賀禮,寒薇公主還替王妃戴在了頭上……”
寒薇?
楚凌雲脣線一凝:“沒有經過你們的檢查,直接讓寒薇戴在了琉璃頭上?”
狼燕的腿已經開始發軟,口中更是苦得要命:“是……是。”
楚凌雲居然在微笑:“爲什麼?我說的是‘任何東西’,寒薇帶來的東西,不在其中?還是你認爲在我這裡,公主享有特權?”
所有人最見不得的,便是楚凌雲這副平靜的樣子。因爲此刻的他越平靜,之後的懲罰便越慘烈,根本讓人生不如死!
“屬下不敢!”狼燕撲通跪倒,面色慘白,“屬下只是覺得寒薇公主心地純善,沒有害人之心……”
“你覺得?”楚凌雲笑笑,右手慢慢擡了起來,“那你覺得,我會如何……”
“王爺!”心中着實不忍,秦錚壯着膽子開了口,“如今最重要的是弄清楚王妃究竟怎麼回事,或者……並不是因爲寒薇公主呢?”
楚凌雲轉頭看他一眼,笑笑:“求情啊?”
秦錚一哆嗦,不自覺地點頭:“啊……是。王爺,王妃身份特殊,周圍強敵環伺,虎視眈眈,根本防不勝防。”
言下之意,就算你親自保護,也未必滴水不漏。
狼燕感激之餘暗自擔心,生怕楚凌雲遷怒秦錚:王爺對王妃的在乎,根本不是語言可以形容。
誰知就在此時,狼鷹等三人已齊齊跪倒:“屬下等失職,願一起受罰!”
楚凌雲眨眨眼:“造反哪?還是想人多欺負人少?”
衆人滿臉“痛苦”:“屬下不敢!”
看得出他眼中隱約的笑意,秦錚偷偷鬆了口氣,故意大聲說道:“你們幾個還不把事情經過詳細道來,將功折罪?真等着軍法伺候嗎?”
幾人大喜,狼燕已忙不迭地將當日之事一一說出,末了肯定地說道:“王爺,除了那一次,屬下等再沒有其他疏漏!除非對方的手段實在太高明,即便下了毒,屬下等也查驗不出!”
楚凌雲沉默片刻,突然後退了些:“秦錚。”
秦錚點頭,立刻上前仔細替玉琉璃做了一番檢查,卻跟着皺起了眉頭:“王爺,王妃似乎並不是中毒。”
“不是?”楚凌雲一怔,“那她的性情怎會突然變得如此暴躁?你也看到了,方纔她眼中殺機涌動,我若再不阻止,只怕她會對端木凝安下手。”
秦錚搖頭,表示不解。楚凌雲略一沉吟,突然揮手解開了玉琉璃的昏睡穴。片刻後,玉琉璃緩緩睜開眼睛,轉頭看看牀前的衆人,她眉頭微微一皺:“王爺,我怎麼了?”
楚凌雲微笑:“我正在想。琉璃,你有什麼感覺?”
玉琉璃翻身坐起:“很煩躁,心口發悶,想……想打架。”
若是平常,衆人只怕都已被逗樂,然而此時都已預感到事態嚴重,哪裡還笑得出來?
楚凌雲與秦錚對視一眼,接着問道:“爲什麼想打架?有人惹你嗎?”
“沒有。”玉琉璃搖頭,眉宇之間的煩躁又開始凝聚,“就是……看什麼都不順眼,見人就想打,殺了最好!”
“殺”字出口,玉琉璃只覺腦中一股凜冽的殺意一閃而過,本已恢復正常的雙眸刷的射出了碧綠的光芒!
看到這一幕,衆人剛一張口,楚凌雲已瀟瀟灑灑地一揮手,一股渾厚的內力瞬間涌出,硬生生將所有人的驚呼壓了回去!
阻止了衆人,楚凌雲神色不變,依然笑得溫和:“琉璃,你之前性子很淡的,爲什麼突然有這樣的感覺?或者說,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玉琉璃渾然不知自己如今的樣子有多詭異,神情卻早已變得冰冷:“什麼時候?誰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