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低沉暗啞的嗓音,伴隨着灼燙的呼吸,絲絲入扣,噴灑在安若溪的耳畔,如同愛侶之間,不足爲外人道也的恩愛與纏綿,蠱惑而曖昧。

下一瞬,男人溼滑的大舌,卻徑直舔上她的耳垂,將那似玉的耳珠,輕巧的捲進嘴裡,輾轉吮吸,糾纏啃齧,如同享用着世間最美妙的一道甜點,恨不得一口將其吞到肚腹裡,卻又捨不得,只慢慢的磨着,只將她揉碎了,含化了,融進他的骨血中,方能心滿意足……安若溪頓時如遭電擊,那股熟悉而陌生的情潮,像鋪天蓋地而來的茫茫大雨一般,將她迅速的由頭頂,淹沒至腳底,整個人都浸在這樣的滔滔巨浪之中,一副身子,輕顫的不能自已,一忽兒冰冷如墮雪窖,一忽兒卻又滾燙如拋熔爐,說不出來的痛苦滋味裡,偏偏夾雜着叫人心悸的歡愉……女子澄澈透亮的眼眸裡,已是剎時籠了一層濛濛的水澤之氣,似溶溶月色,浸在一汪冷泉裡,迷離而美幻……淳于焉一顆心,重重一跳……像元宵之夜,無數的璀璨煙火,竄到半空,轟然炸開,快樂到不能自抑……“安若溪……你也是想我的……是不是?”

沙啞的嗓音,裹着漸次厚重的喘息之聲,一字一句的送進安若溪的耳膜裡……篤定而熱烈……女人的身子,是最誠實不過的……就算她口中再恨他怨他……但她的身子,卻不受控制的渴望着他……細密的親吻,似無邊絲雨一樣,綿綿層層的落在安若溪的額間、眼角、臉龐,劃過她秀挺的鼻端,輾轉流連在那嬌軟甜香的脣瓣上,所過之處,如點起了一簇簇微小的火苗,舔着她敏感的肌膚,似要將她燒透了一般……男人的一雙熾熱的大掌,更是沿着她玲瓏的曲線,滑進輕薄的衣衫,握住她小兔子般起伏不止的豐潤美好,在薄繭如刀的掌心裡,揉捏成各種形狀,攪亂了一池春水的旖旎風光……安若溪覺得自己整個人,馬上就要化了一般……心底明明清明如鏡,一副身子,卻在男人的挑、逗之下,敏感的像着了火,竟隱隱迫不及待的需要更多……女人是由愛及性……身體的反應,是最不會說謊的淪陷……原來逃了五年,她終是逃不過嗎?安若溪心底一悲……不,她不甘心……憑什麼這個男人想要,她就得給呢?穩了穩那紊亂的呼吸和心跳,安若溪一張臉,卻已是惱的透紅如血,一壁拼命的推卻着男人的輕薄,一壁碎聲道:

“淳于焉……你若再敢碰我……我便立時死在你面前……”

本是賭氣之言,但真正說出口,安若溪卻仍是不由的一傷……難道他對她,只得佔有這一種手段嗎?男人聽得她這一個“死”字,正在她柔軟上輕攏滿捻的大掌,驀地一僵,終於緩緩收回,微涼的指尖,將她凌亂的衣衫緊了緊,一把暗啞低沉的嗓音,就在這幽靜的動作裡,徐徐響起,說的是:

“溪兒……永遠不要說‘死’字……你不知道……死亡是有多麼的可怕……”

他略帶薄繭的指腹,輕輕撫上安若溪的臉頰,沿着她精緻的輪廓,細細描繪着,仿若要就此要將她印進眸子裡,佔爲己有,這樣她就再也不會從他的眼底消失了一般……“對死去的人來說……可以一死了之,一了百了……但對活着之人而言……卻要永遠承受這種生死相隔的痛苦……有如千刀萬剮,蟲蟻噬心,日復一日,周而復始,無休無止……生不如死……果真是生不如死……”

凝在她面上的指尖,有不能自抑的輕顫,流水一樣淌出來,止也止不住,蕩的安若溪心底,俱是一震,密密層層漫開的,一圈一圈皆是悲哀與炙痛。

“但當初……那本就是你的選擇……在那時……你的心裡……更加放不下的是蘇苑莛……還有她腹中你們的骨肉……所以纔會寧肯將我留在火海之中的……”

濃厚的苦澀,一點一點的從血管裡往外滲着,滿滿的,像是要將安若溪淹沒殆盡一般……這五年來,她以爲對這一樁過往,已經木了,鈍了……卻原來不是……她終究對他的放手,耿耿於懷……如今,就算是他對她的心意,如何令人動容……卻也彌補不了當年他攜着另一女子逃出生天的一副景象,在她生命裡劃下的那一道傷痕……所謂覆水難收,破鏡難圓……他的愛情,來遲了五年……失去方能懂得什麼纔是最重要的……世事大抵如此……她應該接受他嗎?安若溪不知道。

理了理紛雜的思緒,安若溪不敢去看面前男人的一張臉,對她來說,五年前的一切,是一場噩夢,於他而言,何嘗不是一種折磨?算了,過去的事情,再多加糾纏,又有何用?總不能像電影一樣,可以回放,可以重新選擇,發生了就是發生了,誰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至於未來……呵,誰又知道未來什麼樣呢?連明日是陰是晴,都尚未可知,又何須此時便杞人憂天呢?窩在那堅實溫厚懷抱裡的身子,不由掙了掙……肌膚相親這種事……在她尚沒透徹自己的心意之前……還是離他越遠越好……男人一雙長臂,卻將她攬的更緊,迫着她晶瑩的臉龐,緊緊貼住他鐵石一樣的胸膛……兩人的心臟,就這麼隔着彼此的衣衫,彼此的骨骼與血肉,砰砰然躍動在一起,一聲一聲,一下一下,交織纏繞,再也分不清誰是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不捨不離……男人清冽的話聲,就在這時,幽幽響徹在沉寂如夜的空氣力,一字一句,一筆一畫,送進安若溪的耳朵裡,說的是:

“不是這樣的……”

這輕飄飄的五個字,拉的彷彿極長,餘韻還未歇,安若溪驀地一蹦的心跳,亦未來得及平靜,卻聽得房門毫無預兆的被人一把推開……隔壁李大嫂風風火火的嗓音,就卷着屋外的暖風熏熏一起衝了進來:

“安大嫂……不好了……”

話聲說到一半,陡的見到屋裡兩個人尚維持着近乎擁抱的一個動作,這李大嫂先自面上紅了起來,一雙繡花鞋面的小腳,就堪堪卡在了門檻之處,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看起來倒比那兩個人還要尷尬羞澀幾分……安若溪也覺臉上不由的一燒,忙不迭的推開環着她腰身的男子,整了整不太服帖的衣衫,將心底的一腔羞赧,盡數壓到了不見天日的角落之後,方纔咬脣開口道:

“李大嫂……你方纔說……不好了……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本是轉移話題,掩飾尷尬和羞赧的,卻在那李大嫂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的時候,心中莫名一沉,一股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說不說來的滋味……便見得這李大嫂也不顧得什麼非禮勿視之類的,急切的向前行了幾步,一壁踏進房門口,一壁卻是連珠炮的開着口:

“我說安大嫂……我家兒子方纔不知道野到哪裡去了……回來的時候,滿身滿臉都是土塵,髒兮兮的……我自然便問他去哪裡弄成這幅樣子……結果說了半天……竟說到了你家無憂頭上……”

安若溪的眼皮,又是一跳。

“他說……他本跟着你家無憂一起出去玩……不知不覺竟走到了那片迷失樹林裡去了……自小在白沙鎮長大的我家崽子,自然知道那裡去不得,便打算拖着無憂回來……結果你家無憂卻不聽勸……反倒說些什麼‘反正我阿爹和孃親現在都不顧得我了’之類的話……竟一個人執意走進了那片林子……我家崽子沒辦法,只得一個人跑回來,將這件事跟我說了……”

安若溪一顆心重重一沉。倒也顧不得埋怨她那一向少年老成的兒子,怎會突然之間變得這樣任性,當真是又急又怕,什麼都聽不進去了,只腳一跺,便掠出了房門口,淳于焉隨即跟了上去,與她並肩而行……身後只隱隱約約聽得那李大嬸喋喋不休的開着口,彷彿說的是:

“我這就去多找幾個人一塊兒尋你家無憂去……那迷失樹林……本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時常有野狼出沒,這才成了鎮子裡的禁忌……你家無憂福大命大……”

行的遠了,便什麼聲音也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