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時光點頭,上下的牙齒一直打顫着,雙手緊緊地抱着身前唯一的溫暖。
花容千黎沒多做停留很快打量了一番他們所處的位置,發現兩人掉入一處深潭,潭子不小,兩人還掉在中間,往上望去,竟然有上千米的高度,若是平日裡這樣的高度他自然不放在眼裡,不過此時他深受重傷還帶着李時光那難度就大了。
花容千黎抱着李時光縱身一躍,躍出了潭面,朝着岸邊的方向飛掠而去,在停下來的時候他直接抱着李時光栽倒在地燔。
這一撞可不小,李時光只覺得肩膀一陣生疼,可看到花容千黎面無血色的模樣也顧不上疼意,忙搖晃着他的身子窠。
“你怎麼了?是不是哪兒受傷了?阿黎,阿黎!”
花容千黎沒有出聲,緊閉着雙眼,就連呼吸都清淺了許多,一張臉慘白如紙,身上一片溼漉漉的。
李時光將裹在自己身上的披風掙脫開,顧不上自己一身僵硬,渾身冰冷,她費了些力氣從花容千黎的懷裡離開,而後將他扶起,才發現他的後背淌下了一灘血水。
她大驚失色,想到這一路上滾落下來,他對自己的保護,還有掉到深潭的時候她除了感覺到一片寒冷並沒有感到其他的不適,想來掉下去是他用自己的身子砸上了冰面。
此時那一件衣袍的後背已經被扎破,不知道傷勢如何,但看到那些多的血水怕也是傷得不輕。
四周都是冷風呼嘯,沒過一會兒她就覺得自己雙手僵硬,手背上竟然還覆上了薄薄的白色冰凌。
身上的衣物也開始結冰了,穿在身上只覺得渾身的冰冷難耐。
李時光環視了四周,發現附近有不少的山洞,卻不知能不能抵擋得了這呼嘯的寒風。
她催動了內力,這纔將花容千黎橫抱起身,也許是因爲內力的緣故,倒也不覺得有多重,她抱着他一步步朝着最近的山洞走去。
洞裡光禿禿的一片,什麼東西都沒有,幸好地上乾燥並不潮溼,也多多少少抵擋了些外頭呼嘯的寒風。
她找了一處乾燥的地方將花容千黎安置好,見他渾身冰冷,後背的血依舊淌個不停,只得將他的衣衫解開,映入眼簾的便是他胸口的那一個依舊深紫色的巴掌印,李時光看着那巴掌印記蹙着眉頭,她的手到底有多毒,這麼多日了竟然印記依舊。
李時光知道那一次之後花容千黎受了不輕的內傷,一直沒有痊癒,此時她也顧及不了他的內傷,將衣袍解開,露出整片血肉模糊的後背,眼裡一熱,淚水滾落下來。
密密麻麻的傷勢,正中間很深的一道劃痕,那些血跡就是從這個大傷口冒出來的,而腰部雖然沒有傷口卻也是一大片的淤青。
“阿黎……怎麼辦?阿黎……”
她哭出了聲,看着那些傷口不知所措,此時她身上沒有帶任何的藥物,這些傷勢該要怎麼處理纔好?
早知如此她之前就該將傷藥帶一些在身上的。
“別哭……我沒事……”
不知什麼時候花容千黎醒來,感覺到一雙冰冷的手抱着他的雙肩,有隱隱的哭聲傳來,他費盡地轉過了頭看到一身狼狽的李時光,突然就露出了一抹微笑。
“可有哪兒傷着?”
李時光搖頭,“沒有!”
“那……你親我一下就不疼了”
李時光鬆開他挪到他的面前,低頭在他的脣上落下一吻。
“怎麼辦?你身上有沒有帶傷藥,後背好長的一道傷口一直冒血,如果不止血的話,你會死掉的。”
李時光只見他擡手往自己的身上點了幾處穴位,而後喘息了幾口氣,一副要暈厥過去的樣子,嚇得她趕緊抱住他的身子以防他倒下。
“我袖子內藏有一把匕首,你取來裁一塊我的下襬或是袖口替我的後背包紮一下。”
身上這些傷勢倒是不怎麼嚴重,嚴重的是他的內傷,李時光的內力深厚,他先前受了一掌一直沒好,今日又催動了內力,加上一路上得來的傷勢,若是沒養個幾日,只怕離不開這裡。
李時光從他的袖子裡摸出了一把匕首,而後從自己的內衫下襬裁了整齊地一圈,見溼漉漉的只怕要有細菌感染,又見他後背的血一直冒個不停,沒辦法只得就這麼先給他包紮了,整整纏繞了三圈纔在他的肚
臍位置綁了個蝴蝶結。
花容千黎一看,忍不住感到好笑,看到已經凍得臉色發青的李時光,他掙扎着要起身,李時光立即將他按住。
“別動,你想做什麼你告訴我我去就行了。”
“我沒事,我去拾一些柴火過來燒個火堆,否則我們都得被冷死。”
他感覺到身上的衣物都結了冰,而李時光的更甚,帽子上因爲結冰已經不滴水了,身上的衣物也是,而她平日裡瑩白的雙手此時凍得發紫。
“我去拾些柴火,你在這裡等着,哪兒都別去知道嗎?”
花容千黎搖頭,“一起去吧。你放心這麼點傷勢對我來說不算嚴重。還有將你的帽子取下,裡面都是水容易生病。”
這個時候他又慶幸起李時光的身子,她的體質不同於常人,就算生病也好得快。
李時光將帽子取了下來,才發現她得頭髮竟然沒有全溼,原來那帽子竟然有防水的功能,想比之下,花容千黎一頭長髮此時都結了冰。
長髮散落而下,一股清香撲鼻,花容千黎眼裡染上眷戀笑着擡手輕撫那一頭烏黑濃密的秀髮。
李時光將匕首收好,又將帽子與披風拿起,這才扶上花容千黎朝着外頭走去,外邊依舊冰天雪地,跑了幾個洞發現有些是相連的,而且裡面長了不少的植物,除此之外也撿到了些枯枝與幹葉子。
花容千黎採了些葉子,李時光一番詢問才知道那些草藥有止血的功能,有幾株植物她倒是認得。
最讓她驚喜的還是撿到了一窩的野雞蛋,足足有七枚,看來今晚的食物有着落了,她將帽子一番,七枚野雞蛋放在裡面。
花容千黎見她一臉的笑容,心下也高興,見兩人拾到的柴火已經差不多,便尋了一處狂風吹不進來的洞裡坐下來休息。
沒有火摺子,空有樹枝也沒用,不過李時光倒也不擔心,她拿出一疊乾燥的草葉子鋪在地上,而後用匕首將一塊木頭切成片,那匕首很鋒利也不需要太大的力氣變劈成了幾塊。
最後取來樹枝將前端削尖了些開始了最原始的鑽木取火。
鑽木取火是一項漫長的活兒,需要堅韌的毅力,爲了生出一堆溫暖的火堆,李時光卯足了勁。
花容千黎看着努力取火的李時光,眼裡有着滿滿的感動,他靠在一旁看着她努力不懈的模樣,幾次想要幫她,但也知道自己這身子怕也沒有多少力氣了。
慢慢的木頭鑽出了細細的木屑,而後感覺嗅到了燃燒的味道,李時光仔細一看竟然開始有煙冒出來了,於是雙手更是來勁。
又過了些時候一團小小的火星逐漸變大,木片下方那一堆枯燥的草葉子燃燒了起來,李時光差點沒有驚喜地大叫出聲,趕緊取來容易燃燒的枯葉小心地放在上面,而後加上枯枝,沒一會兒倒也熊熊燃燒起來,這才又放了打量的枯樹枝。
熊熊火光映襯着她的臉雖然發青發白,可是這一刻那一雙眸子熠熠生輝,花容千黎只覺得自己都看癡了。
李時光自己都感動了,“我竟然鑽出火來了!”
她正想將自己的衣衫褪下來烤火,但見花容千黎的情況比她還要糟糕,趕緊走到他的身邊將他的外袍褪下,簡單地在對面架了個架子,這纔將衣衫掛好。
花容千黎道,“你的衣物也該烤火了,先烤你的,我沒事。”
“別逞強了,你不止皮肉傷,還內傷嚴重,這一身衣物若是不處理萬一發燒我可真的不知道怎麼辦了!如果是我受傷或是生病你一定有辦法照顧我,我卻什麼都不會……”
李時光難過地看着眼前的人,她現在就拿他這一身的傷勢毫無辦法。
“傻瓜!”
花容千黎擡起幾乎要僵掉的手將她往懷裡一抱,“我卻覺得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花容千黎也不再阻止任他將她的衣物剝了個乾淨,就連褻褲也不給他留下一條,看着自己全身上下只剩餘後背上纏繞着的紗布真可以說是寸縷爲着了。
不過那火堆燒得很旺,倒是不覺得寒冷,迎面而來得熱騰騰得氣息讓他冷卻的手腳此時又暖和了起來,而一頭長髮也已經半乾。
李時光也將自己的外衫脫下,又在火堆旁支起了幾個簡陋的架子將她的衣物與那一件披風全都掛在上頭烤着火。
回頭一看此時的花容千黎忍不住就笑出了聲來,她從懷裡掏出一條半溼的手絹朝他扔去。
“趕緊遮住該遮住的地方。”
花容千黎笑了起來,“反正你又不是沒見過,我也沒什麼不好意思。或者……你也可以趁這個時候再過來好好看一遍。”
話雖這麼說他還是將那方帕子圍在了自己的腰間,遮住了這最近動不動就昂頭的小千黎。
李時光臉上燥熱,身着單薄的內衫靠在火堆旁取暖,一張臉少了剛纔的慘白與發青,看到他身上還有不少傷痕,便看向那一堆葉子,問道,“這些葉子是不是搗爛了給你敷傷口?”
“嗯。”
搗爛之後敷在傷口上很快能止血,而且不會容易發炎。
李時光二話不說用匕首在內衫上又裁了一小塊佈下來,而後將那些草藥都包在裡面這才用匕首的柄用力地搗着那一包草藥,沒一會兒就有藥草得味道散發開來,白色的布也染上青色的藥渣,她搗得很爛。
最後走到他的後背,看着慘不忍睹的後背一陣陣發顫,問道,“你後背一大塊的皮都蹭沒了,這些藥渣對此有效果嗎?”
如果有她一會兒就去採一些,那幾株藥草她倒是還記得。
“那些算是輕傷沒多大礙事。”
那便是有效果了,李時光盤算着一會兒再去採些草藥。
李時光將他身上的紗布解開,將手裡那一包藥草均勻覆蓋在那已經不怎麼流血的傷口上,這才重新將紗布纏好。
而他的身上除了整個後背,還有四肢也都有不同程度上的受傷,大都淤青,而手臂不知被什麼給劃開了一道口子,想來剛纔花容千黎給自己點了止血的穴位起到了作用,此時那一道口子只有血水滲出。
她從袖子口割了一圈下來就着剛纔剩餘的藥渣全都塗抹上去,又替他的手臂纏好。
花容千黎擡手將她抱在了懷裡,有些潮溼委實不好受,可他卻怎麼也鬆開不了手,原來被她照顧的感覺這般好。
李時光窩在他的懷裡,擡起臉在他的脣上落下一吻,才問,“你說他們都怎麼樣了?雪崩的話只怕要全軍覆沒,我們從那麼高的地方一直摔到這裡來,你說他們會不會也掉在這裡?”
那些蒙面人的死活她不放在心上,可是雲見玉他們呢?
那些人與她相處了這麼長一段時日,她早已將他們當做朋友了,還有唐明晰,那麼點兒大的孩子。
花容千黎沉默了,此時那邊只怕已被白雪覆蓋,那些人生死難猜。
“你放心,在我們滾落下來的時候我看到雲見玉也滾了下來,也許他掉落下來的地方不是這裡,其餘人能總有一些死裡逃生的。”
水連雲他們跟了他這麼多年,他自然也不想他們出事。
李時光離開他的懷抱,翻着花容千黎的那一套內衫,又往火裡添加了一些枯木,才道,“剩餘這些柴火用不上多久了,你在這邊烤着火,內衫幹得快,一會兒你穿上,我去找些柴火,你放心我就在這附近尋找,一有危險我就出聲,好不好?”
此時天色已經逐漸暗了下來,沒有柴火就憑那幾件溼漉漉的衣物他們兩人非要凍死在這裡的。
花容千黎本想阻止,但一想到柴火確實不多,他看了看四周,除了他們這邊乾燥之外,對面那個洞口裡長了植物還有一些枯死的樹枝,於是點頭。
“不能去太久了,我若是喊你的話一定要回應,知道嗎?”
李時光點頭,此時那些衣物都還溼漉漉的,她也不想穿在身上,離開了這一堆火雖然凍得要死,但也不想穿上那些衣物,於是身着單薄的她朝着不遠處的那一個洞口跳了進去。
花容千黎看着她的身影逐漸遠去,而後開始打量這裡的洞口似乎很多都是相連的,有些洞口潮溼有些卻很乾燥,就算不出去外面在這裡也能找到一些食物,不至於會餓死。
在李時光離開了沒多久他便將烤得半乾的內衫取來穿上,看到身旁剩餘的三五枝枯樹枝,全部都放了進去,又將衣物全都翻了一遍這才順着李時光離去的方向追了上去。
一路上他拾了幾塊枯枝,而後看到另一邊李時光朝着一堆植物走去,他尾隨着追了上去,“時光!”
李時光
回頭一看,花容千黎穿着內衫就跑了出來,她連忙朝他走。
,“你回去那邊烤火,我一會兒就回去,快點!”
花容千黎拉上她的手,見她的手冰冷無比,而另一手握着一把採摘下來的草葉子。
我沒事,一起拾些樹枝吧。
李時光打着寒戰點頭。
兩個人的速度要比她一個人的速度快多了。
在她採摘了草藥之後,就開始拾柴火,沒過一會兒倒也拾到了不少,花容千黎也拾到了不少,足夠他們過上一晚了。
最讓李時光高興的還是撿到了一隻罐子,剛纔還想着那幾只雞蛋該怎麼辦,用火烤會炸掉,可有這罐子就不一樣了,洗乾淨了可以煮雞蛋,還可以燒一些熱水來喝。
這麼冷的天若是能夠喝上一口熱乎乎的熱水那該多好。
花容千黎看到李時光手裡的那一隻青花瓷罐子見她笑得一臉的燦爛,忍不住也露出笑容,這個女人到了這樣的地步還能笑得這般絢爛,而讓他驚喜。
既來之,則安之。
這一趟收穫不小,讓李時光看到了希望,一回到火堆旁,她朝着火堆裡放了幾塊枯枝就開始搗弄那些藥草,花容千黎坐在了火堆旁烤着火看她搗藥。
見她認真的神色,還有那柔美的側臉,心中又柔又暖,他何德何能能夠擁有這樣的女子?
等到搗爛了藥草之後,李時光纔將花容千黎的衣物褪去,露出他大片的後背,將那些藥草放在掌心裡一點一點地擠出了藥汁,綠油油地藥汁流淌下來,落在被磨蹭了皮的傷口處。
擔心他疼,她輕輕地吹着,花容千黎感覺到她的小心翼翼,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容。
後背的傷勢若是放在夏日確實很疼,可此時天氣太冷,他的衣着單薄,整片後背一片涼意,加上是被冰塊所傷,所以並不覺得疼,甚至沒多大的知覺。
整片本是瑩白結實的背部此時一片慘不忍睹,又是血跡又是破皮還塗上了綠油油的藥汁,若是平日裡花容千黎絕對不會讓自己變成這樣,可今日身處困境還受了重傷,他也只能如此了。
將身上的傷都塗上了藥汁,李時光將剩餘的葉子用布包好放在一旁,這才抱着那一隻罐子還有雞蛋朝外走去。
花容千黎重新傳上內衫,幾次想要坐起身都沒了力氣一般,胸口裡的氣血翻騰幾次嚐到了腥甜硬是吞嚥了下去,怕自己的情況嚇到了李時光。
李時光回來的時候一雙手又凍得變成紫色,不過倒是已經洗了乾淨。
花容千黎見她衣着單薄便拉上她的手坐在火堆旁烤着火,“穿這麼點兒別四處跑了,什麼事情都等到明天再說,好好地在這裡陪我烤火。”
李時光窩在他的身邊,將冰冷的小臉靠在他的胳膊上,好一會兒纔不發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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