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博文苦着一張臉蹲在一顛一顛的馬車裡,曾經的翩翩公子如今嘴裡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嗑着牙不停晃悠。
前兒個被七王爺的人來探了口風,昨兒個又被人用刀抵在脖子上,今兒個——竟然直接將人給綁了。
他就納悶了,不就是調/戲了個街邊的寡/婦麼?
怎麼自那以後糟心事兒一出接着一出,還有完沒完了。
家裡面夫人鬧完小妾鬧,小妾鬧完了老爹鬧。
結果家裡還沒鬧完呢,外頭的麻煩事兒烏泱烏泱往自己身上涌。
趙博文都快哭了。
這如今持着護國公府牌子,將自己“請”上了去寧州的車,是死是活都是個未知數。
“哎”鬧心的長嘆一聲,趙博文耷拉着嘴角破罐子破摔的往車裡一攤。都是惹不起的主,聽天由命了。
顧思田跟衛陵商量了一番,束陽跟綿城相鄰,都屬於老少邊窮地區。
最終二人決定先到綿城避避風頭,柳枝兒從始至終都站在一旁認真的打着醬油。
徐竹山辦事利落,不出五天便將一切都打點妥當。
臨走時花霓裳竟然也來送別,還帶了一個包袱,看樣子是一些衣裳細軟之類的。
說實話,第一次同花霓裳見面,過程說不上和善也不算交惡,但隱隱有些針鋒相對的意思
花霓裳有心示好,顧思田也不好拂了人家一片心意。
“姐看的出來妹妹是個金貴人,針線活計定然是不會的。如今又有着身孕不好操勞,所以備了些細軟,也不知道合不合妹妹心意。”
說着還打開包袱讓顧思田過目。
花霓裳果真細心,內/衣外衣一應俱全,知道這些東西男人們粗心必定是想不周全的,即便想到了也不好置辦。
裡面不僅有顧思田的,還給柳枝兒也備了兩身新衣。
花霓裳將包袱再度包起來拿在手上準備遞給顧思田:“我沒見過你家的,所以衣服尺寸不好拿捏,便不準備了。”
“勞姐姐費心了,那妹妹……”
顧思田笑着低頭去接包袱,卻不料手還沒伸到,包袱便應聲落地。顧思田的話也噎在了半截。
莫名的去看花霓裳,不料她正一臉驚訝的盯着自己身後。
那表情太過震驚,讓顧思田心頭一顫。
順着她的目光轉身,便看到了一臉漠然的衛陵。
對於花霓裳的目光,衛陵第一時間便洞悉到了。但他只是微微蹙眉,什麼也沒說。
雖然面熟,可他覺的自己應該不認識這個女子。
一臉淡漠的從花霓裳身邊走過,完全將她當做陌生人一般。
把自己手中的東西往車裡一堆,轉身對顧思田道:“該上路了。”聲音低沉冷漠,卻透着小心。
花霓裳被這聲音喚回了些神智,那驚訝的目光參雜了些複雜的情緒慢慢移到了顧思田的臉上。
與花霓裳第二次四目相對,顧思田後脊樑一麻。
說這女人想活吞了她,那這話有些過了。但那目光滲人的很,那種不可思議中夾雜的震驚,悔恨和憤怒卻讓人一目瞭然。
顧思田心中直犯嘀咕,自己搶人家老公了?
可轉眼看看衛陵——還那樣啊,不鹹不淡的一張臉,壓根就不認識花霓裳。
顧思田還自顧納悶呢,便看到花霓裳緊咬着下脣慢慢轉身面對衛陵。
那動作似上了鏽的齒輪一般,機械的很。
徐竹山站在一旁看着這一切,心中似被擰了的難受,花霓裳那表情是他從未見過的。
順着花霓裳的動作,所有人將目光投向了衛陵。
被人盯着,即便不擡頭也會有感覺。更何況這麼多人同時看着他,衛陵毛了。
擰眉轉頭看向花霓裳,眼神空空的沒有任何情緒。
“有事?”
這一聲似敲進了花霓裳神經,她整個人都顫了一下,腦子忽然就清醒了不少。
柳枝兒嘟着嘴將地上的包袱撿起來拍着上面的塵土,也不說話。但手勁兒卻大的很,就像那包袱跟自己有仇一般。
顧思田看着柳枝兒有些想笑,安撫性的拉拉她的手。將人圈到自己身邊,捋着這即將炸毛的小丫頭,饒有興趣的看着眼前這一幕。
就憑花霓裳那哀怨的小眼神,這裡面絕對有戲。
不對,他倆要是有什麼奸/情,自己如今這身份——躺槍啊!
怪不得剛纔她那眼神跟小飛刀似的,看着自己就有種磨刀霍霍的衝動。
“你……不記得我了?”
花霓裳說的及其小心,生怕哪個音調沒用對,惹了面前的人。
衛陵盯着花霓裳不動,似在思考,這使得她更加緊張不已。
幾經風塵的人,如今侷促的站在那裡,袖子被自己已然揉的不成樣子。
唯獨那雙似盈盈秋水的雙眸正滿懷期待的看着衛陵。
“不認識。”
思量了半天,衛陵只冷冷的扔下了這三個字,便繼續轉身去忙活自己的了。
顧思田咂咂嘴,這也太傷人了。
果然,花霓裳就跟被冰封住了一般,所有的表情僵在了臉上,包括整個人都一動不動的凍在了那裡。
這場面有些尷尬,顧思田覺的再沒人出來打個圓場,花霓裳怕是要哭了。
顧思田上前兩步,看到花霓裳通紅的雙眼,不由的心中憐惜。
美人兒泫然若泣的模樣果真惹人疼。
“姐姐,衛陵腦子不好使,你且稍等,我去問問。”
花霓裳擡眼看了看顧思田,不動聲色的蹙了下眉。
“不必了。”
雖然聲音已然輕柔,但卻帶上了一絲冷意,同衛陵如出一轍。
顧思田“……”果然被殃及池魚了。
花霓裳轉身,徐竹山及其有眼色的上前攙了一下。花霓裳從善如流順了徐竹山的意。
顧思田微微挑眉,誰說徐竹山是個老實人了?
“賢弟,我看霓裳身體不適,那我就不送了。路上小心,到了綿城記得派人回來捎個信。”
當事人此刻就跟置身事外一般,對徐竹山點點頭,只不過眼神掃過花霓裳的時候微微停頓了一下。
花霓裳一步三回頭的看着衛陵他們離去,心中酸楚不已。
徐竹山什麼都沒說,只是深邃的看了一眼揚塵而去的馬車,然後撫着花霓裳一步步走回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