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張方子都是除淤散寒的溫補藥方。
只不過讓兩人都有些驚詫的是藥引,分別是處子葵水和童子尿,並且還要配以蛙油和蛛毒一併調理。
陳冕有些猶豫,他並不是不想治,自己皮糙肉厚的大男人無所謂,可他是擔心白筠瑤。
畢竟這方子廖神醫自己也沒有把握,更何況裡面這幾味特殊的藥吃下去會不會再把白筠瑤吃壞了。
可還沒等他說話,白筠瑤便搶了先。
“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就願意一試。”
她緊緊的攥着手中的藥方,烏黑漂亮的眸子閃爍着希冀的光芒,緊抿的脣讓陳冕看着有些不忍。
對於白筠瑤如今對孩子近乎病態的癡迷,他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就算是想孩子想到瘋,白筠瑤都從未出言指責過陳冕一句,更沒有抱怨之語。
按照她的話來說,路是自己選的,她不後悔跟了陳冕,只是後悔當初太年輕,選擇了那麼極端慘烈的方式。
白筠瑤也怕陳冕不同意,將目光轉向了他。
陳冕看着那略帶祈求的眸子,心一下子就軟了。
試試吧,也總比沒希望強。
這件事除了他們三人之外,就連顧思田都不知道。
過完年,顧思田他們準備回束陽,白筠瑤將她單獨叫了過去。
“思田,這是小桃,我調教了幾年,手腳麻利人也機靈。……秀兒不在,你身邊也沒個用得順手的人,你要是願意就帶在身邊用用,不行就再送回來。”
顧思田看着白筠瑤身邊的小姑娘。跟柳枝兒差不多年紀,但明顯受過訓練,站在那裡給人的感覺就是規規矩矩。
圓臉盤,長相不是很突出,尤其是鼻子,特別的小巧。
身材細弱個子也不高,但手型短粗。一看就是常幹活的。
“你叫小桃?”
顧思田歪着頭笑問了一句。
小桃也是個機靈的。聽見這話連忙福身請安:“奴婢小桃見過主子,主子萬福。”
“呦,着小嘴兒。我不收都不行了。”
顧思田打趣道。
“你得看着喜歡才行,小桃人老實,嘴也牢靠,要不我也不敢放你身邊。你要是不願意,就當我沒說。”
白筠瑤也轉身看了看小桃。她向來在外人面前是不愛笑的,所以臉上表情很淡。
但顧思田知道她是好意,自打秀兒不在了以後,她身邊確實缺一個手腳勤快的丫鬟。
“大姐是過來人。眼光自然錯不了。人我就留下了,你放心,絕對不虧待了她。”
聽到這裡白筠瑤也只是抿抿脣。眉眼間稍微有些笑意。
隨即轉過身叮囑小桃:“我挑你出來就是因爲你懂事,以後要仔細伺候着主子。切不可懶怠,知道了嗎?”
白筠瑤在王府裡是相當有威信的,原本還柔順的小桃,聽到這話,真個身子都微微顫了一下,隨後連忙跪下道:“王妃放心,奴婢一定盡心竭力伺候主子。”
然後跪着轉向顧思田重重的磕了一個頭:“奴婢謝主子收留,日後奴婢願當牛做馬伺候主子。”
白筠瑤認爲這都是理所當然的,可顧思田反倒有些彆扭了,總覺的有些小題大做。
“你看你,快起來。大姐,你看給人嚇的。”
看着小桃那戰戰兢兢的模樣,顧思田噗嗤一下樂了。
白筠瑤原本想繃着當主子的架子來着,結果讓顧思田這麼一弄,也有些繃不住了。
嘴角微微勾了勾,連忙道:“你先下去吧。”
小桃聽令之後,連忙福身退了下去。
她一走,白筠瑤也是樂了,隨後嗔怪的瞪了一眼顧思田。
“主子就要有個主子的樣子,哪有你這樣的,沒點威信,怎麼管理這個大一個王府,你也得學着點。”
顧思田無所謂的搖搖頭,從桌上拿了快水果遞到嘴裡邊咬邊說:“我覺的沒必要,又沒人惹我,幹嘛整天繃張臉。身邊的人一天到晚心驚膽戰的伺候着,她們累,我也累。”
“你呀……”白筠瑤恨其不爭的橫了她一眼:“你以後進了白家的門,若還這樣,不得被人欺負死。”
顧思田搖搖頭,堵了一嘴的水果悶呼呼的道:“不能夠,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看情況。”
“……”
白筠瑤實在是拿她沒辦法,只得無奈的笑笑,然後將一盤水果都推了過去:“慢點吃,真不知道季辰瞎了哪隻眼睛看上了你,這一天天的還不夠你倆折騰的呢。”
“他壓根就沒長眼,都長心眼兒上了。”
顧思田說完,兩人對視了一下,忽然一齊哈哈笑了起來。
直到臨走前一天,顧思田才知道廖神醫不跟着回去了,他得留在王府。
顧思田和白季辰一同來找廖神醫,想問他爲何不回去。
廖神醫也沒瞞他們,但也沒說的太直接。
“我兒沒之前一直惦記着他倆的事情,如今我得留下來再看看有沒有其它辦法,半年以後我就回去。”
廖神醫這麼一說,顧思田和白季辰對視了一眼便明白了怎麼回事。
白季辰心中頗爲感慨,他義父拿他當親子一般看待。
就連自己生前最掛懷的事情,他都一直放在心上。
白季辰很想張嘴再叫一聲義父,可動了動脣,卻始終不敢張這個嘴。
廖神醫自然是沒注意白季辰的神情,他的注意力全在顧思田這裡。
很明顯他這是隻跟自己閨女說這事,白季辰就是一個陪襯。
但顧思田卻察覺到了白季辰此刻蘊含着光澤的眸子。
她心思動了動,忽然跪在了廖神醫的面前。
“哎,你這丫頭,這又是要做什麼?”
廖神醫被她跪的莫名其妙。急忙上前攙扶。
但顧思田卻倔着性子就是不起。
“義父,我知道對於我跟了季辰這件事情,您心中一直有微詞的,只不過爲着我跟孩子着想您一直沒說。”
白季辰聽到這裡,也有些詫異的看向跪在廖神醫面前的顧思田,他不知道這人又要幹什麼。
“瑜文不在了,您肯認我做義女。那我就有義務代替瑜文來孝敬您。如今我跟了季辰。那季辰就是您半個兒子,如果您願意,我想讓他也叫您一聲義父。從今往後。我們倆個人將瑜文未盡完的孝,雙倍的敬給您,義父,您就應了女兒吧。”
顧思田帶着祈求的語氣卻是有些半強迫的想讓廖神醫答應。
她知道廖神醫不討厭白季辰。只不過因爲自己曾經跟過周瑜文,又有個孩子。如今全都歸了白季辰,老爺子心中不好受而已。
原本詫異的白季辰在聽到這裡的時候,心中涌上一股酸澀與溫暖。
往日裡他跟廖神醫連話都不曾多說幾句,生怕表現的太親密了。以廖神醫多疑的性子再想歪了。
他知道顧思田這是想讓他有個光明正大盡孝的機會。
這種貼心的舉動,讓白季辰特想將顧思田捧在手裡,再揣進胸口好好暖着。捂着。
廖神醫也沒想到顧思田會提這個要求,他擡起眼看了看站在一旁的白季辰。
白季辰被他這麼一看。莫名的有些緊張起來,他在害怕也在期待。
廖神醫也承認自己不討厭眼前的這個後生,穩重,有擔當,並且疼惜思田和恆舟。
依照顧思田如今的條件來說,能找到白季辰這樣的,已經算是前世修來的福氣了。
他之所以對白季辰有些偏見,就是因爲他是周瑜文的摯友,周瑜文臨死之前託妻獻子讓他幫着照撫,誰知道就照撫成了如今這樣。
老爺子不想誤了晚輩的前程,可心中確實也過不了這個坎。
看廖神醫遲遲不說話,顧思田有些慌了。
她也是一時腦熱提出來的,義父要在這裡呆半年,她想如果這事成了,白季辰就能光明正大的來看他,也省的儘想一些蹩腳的理由。
原本白季辰在這方面是不報什麼希望的,所以也不會有失望一說。
可如今她這麼一提就等於給了白季辰一個希望,如果廖神醫不答應的話,白季辰的失落很可能是雙倍的。
“義父,您就應了女兒吧,就讓我們倆來盡孝不好嗎?義父……”
顧思田最後一聲義父拖了很長的音,帶着幾分撒嬌的意味。
眼睛直直的看着廖神醫,左手來回推着廖神醫的膝蓋,右手暗中扥了扥白季辰的褲腳。
白季辰感覺到腿底下的動作,連忙也跪下來。
“廖神醫,我對思田和孩子的心,您是過來人,定然看的明白。我如今不僅是思田的夫君,恆舟的父親,更是周兄的摯友。晚輩是真心想替他盡孝,也請您成全晚輩。”
話音剛落,白季辰也不容廖神醫反對,立刻在地上“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
兩個人跪在廖神醫面前,這讓老爺子有些無語。
“你們這哪裡是求,分明就是逼老頭子我。”
“廖神醫誤會了。”白季辰怕他責怪顧思田,連忙開口:“是我一直有這份心,但總怕高攀了您,所以遲遲不敢張嘴。思田的脾氣您也知道,是個急性子,嘴又快,您切莫怪她。”
“不是的義父,是女兒魯莽了,您千萬別顧思季辰,是我自作主張的。”
兩個人一人一句,明裡是怕廖神醫生氣,實則他倆這般互相庇護,更是進一筆的逼廖神醫答應。
廖老爺子覺的這賊船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