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去而復返(1)
馬車內，鳳紅鸞一直淡然着臉色靠着車壁坐着。藍澈不停地尋了話和她說，只是鳳紅鸞一直都不答話，最後藍澈一個人說得沒意思便也住了嘴。
一路無話，半炷香後，馬車停在了刑部天牢門口。
鳳紅鸞下了車，在李文的帶領下，和藍澈前後邁步進了天牢。
刑部天牢，層層重兵把守，一道道厚重的鐵門打開，通道陰暗潮溼，散發出腐朽的氣息。
鳳紅鸞似乎聞所未聞，藍澈剛要用手捂上鼻子，一見鳳紅鸞半絲動作也無，頓時住了手。總不能讓他看起來還不如一個女人。
“公主，就是這裡！”李文和小蜻蜓在一間牢房門前不遠處停住腳步。
鳳紅鸞已經看到前面牢房內立着幾個身影，玉痕、君紫鈺、智緣大師，還有跪在地上的君紫璃，以及躺在地上僅着了一身薄薄輕紗似乎昏迷不醒的瓊華。
牢房內還算乾淨，畢竟君紫璃是王爺，即便做了階下囚，也有不同於常人的待遇。剛打量了一眼，裡面的人已經發現了她。
玉痕眸光閃爍了一下，對着鳳紅鸞點點頭。
君紫鈺迎了出來，“紅鸞！你可是會令人在昏迷的時候也能說出心中所想和某些事實？”話落，他看到了藍澈，頓時一怔，“藍太子也來了？”
“我陪鳳姐姐過來的。”藍澈對着君紫鈺一笑，一口白牙露出。
君紫鈺被藍澈雪白的牙晃了一下眼睛，心中雖不喜藍澈也來湊熱鬧，但是自然不能趕人家走。對着藍澈點點頭，轉眸期盼地看着鳳紅鸞。
鳳紅鸞點點頭，“可以一試！”
“你也會就好！”君紫鈺頓時一喜，伸手一指地上的瓊華公主，“爲了公正，朕和玉太子將智緣大師也請來了。你們一起探視，若是結果一致，就是準確無誤。”
鳳紅鸞擡眼看了智緣一眼，見那雙睿智的老眼神色悲憫，雖然君紫鈺沒說怎麼回事兒，但鳳紅鸞也猜出了幾分。不過君紫璃衣衫完整，房間沒有那種靡靡氣息，想來是未成。
鳳紅鸞點點頭，“好！”
“大師先來還是紅鸞先來？”君紫鈺詢問。
“老衲先來吧！”智緣大師上前。
君紫鈺和玉痕齊齊點頭。
智緣大師在瓊華公主面前盤膝而坐，閉上眼睛，只見一團真氣將瓊華包裹其中，片刻，他中指點住瓊華眉心，沉聲道：“將今日事情前因後果說一遍！”
智緣話落，瓊華雖然昏迷着，但依然按照智緣的指示開口說話。不過語句錯亂，前言不搭後語，但還是能讓人弄明白大概。
果然與鳳紅鸞猜測別無二致，瓊華醒來之後，聽說君紫璃誓死不娶她，心有不甘，來到天牢，想生米煮成熟飯，君紫璃大怒將她打昏。
藍澈頓時不齒地哼了一聲。還有這樣不要臉的女人？
玉痕淡淡瞟了藍澈一眼。
智緣大師轉頭看玉痕和君紫鈺，“可是夠了？老衲只能堅持這麼久。”
事情始末已經知道了，今日之事不怪君紫璃。
玉痕和君紫鈺同時點頭，智緣大師已經大汗淋漓，移到一旁休息。
君紫鈺看向鳳紅鸞，“紅鸞，你來！”
鳳紅鸞走上前，蹲下身子，對着瓊華開始說話。她用的方法不同於智緣大師用內力給瓊華大腦加壓，催動她體內情緒溢滿反噬，令其承受不住，纔不受控制地吐出真話。她用的是真正的催眠術，誘導人在極其舒適的心情下不由自主地放鬆，吐出真言。
她話語一改平時清冷，很是溫柔，循循善誘如給小孩子吃糖果。
衆人屏息，天牢內只聽到鳳紅鸞輕軟的聲音。
不出片刻，瓊華再次開口，與剛剛智緣大師探測之時說的別無二致，但條理很清晰，也沒有前言不搭後語。
智緣大師用袖子擦着汗嘆息。他苦苦鑽研數十年，卻不得其道。紅鸞公主如此年輕卻是會用如此高超的催眠術，果真大才。
衆人都聽着，君紫鈺徹底鬆了一口氣，心想着這場王弟悔婚的危機便可化解了吧？如此失德的女人，居然光天化日之下欲行傷風敗俗之事，東璃如何娶？眸光掃見玉痕平靜的臉，心中打着思量。
說過了今日事情，瓊華開始說內心隱秘的事情。
她五年前就愛慕上了雲錦，想接近他，但他居然要砍掉她碰了他衣袖的手，雖然如此，她依然念念不忘。父皇要她來參加東璃太皇太后盛宴，她本來不願，但是聽聞雲公子也在東璃，所以就來了……
來了才知道雲公子是鏡中花、水中月，和君紫璃對待她的溫柔天差地別，她終於醒悟想嫁給君紫璃，抓住幸福。她知道君紫璃愛她是因爲十年前那件事，但十年前其實並不是她救的君紫璃，而是……
“夠了！不用說了！”就在瓊華要說出名字的時候，鳳紅鸞忽然開口打斷她的話。
瓊華頓時住了口。
“你爲何不讓她說？十年前是你救的我對不對？”君紫璃死死地看着鳳紅鸞。
鳳紅鸞淡漠地看着他，“是又怎樣？不是又怎樣？你也說那是十年前。”
君紫璃身子猛地一震，痛苦地看着鳳紅鸞，當觸到她平靜淡漠沒有一絲感情的眸子，頹然鬆了緊攥的手，苦澀地道：“你可知道我被她矇蔽了十年，十年來我錯愛別人……”
鳳紅鸞神色淡淡，並不答話。
“你可知在十年前那桂樹林，你揹着身子坐在那裡彈奏《高山流水》，我就愛上了你。我走近你，卻被毒蛇咬了。昏迷時候見那個彈琴的人向我走來，但是我意識不清，沒看到你的臉。醒來誤認爲是瓊華，因爲她是西涼第一才女，除了她，誰能彈出那麼好的曲子？況且你們的背影很像。”
“所以我纔要娶她，和她十年書信往來。”君紫璃緊緊盯着鳳紅鸞，“你那時候就和雲錦好上了是不是？所以纔看着我像個傻子一樣地愛慕瓊華。即便我休了你，你也樂見其成對不對？你怎麼能如此狠心？鳳紅鸞！嗯？”
說到最後一句話，君紫璃額頭青筋繃緊，又激動起來。
鳳紅鸞轉身向外走去。
君紫璃伸出手，又猛地頓住，滄桑地道：“我如今連挽回的資格都沒有了，不是嗎？”
“王弟！”君紫鈺神色動容，顯然沒料到原來君紫璃是愛錯了人。本來他愛的人就是先皇賜婚的鳳紅鸞，但是他錯愛別人，未娶先休了自己愛的人。到頭來發現十年所愛非人，心中該是何等的苦？
“紅鸞稍等片刻！”玉痕忽然開口。
鳳紅鸞停住腳步，看着玉痕。
玉痕面色一如既往的溫潤，看了一眼智緣大師，緩緩開口：“不知大師和紅鸞可看出瓊華有何不對？”
智緣一怔，看向地上的瓊華，點點頭，“瓊華公主脈象混亂，似有些不對。”
“紅鸞呢？可是看出不對？”玉痕溫潤地看着鳳紅鸞。
君紫鈺本來放鬆的心突然升起不好的預感，“有何不對？”
“她得了失心瘋。”玉痕淡淡開口，“智緣大師，紅鸞，難道你們沒看出來？”
“是了，老衲剛纔探出瓊華公主脈息亂竄，腦中混沌，似乎是心智失常，有瘋癲之症跡象，還有所疑惑，原來是得了失心之症，那就怪不得了。”智緣大師點頭，看向鳳紅鸞，“公主是否看出了？”
“紅鸞腹中才學驚人，自然較之尋常人醫術更爲精湛。”玉痕看着鳳紅鸞的眼睛。
鳳紅鸞只覺這一刻玉痕那墨玉的眸子一望無盡的溫涼。她淡淡移開視線，點點頭，“正如智緣大師所說，有此跡象。”
“瘋癲之症，自古無救，阿彌陀佛！”智緣大師雙手合十。
“瓊華昨日在璃王殿下拒婚之前一直好好的，如今卻是得了瘋癲之症，想必不用本太子說，君帝也當明白，璃王責任非常大。”玉痕看向君紫鈺，“我西涼好好一個公主前來，如今變成如此，此事玉痕也難以論斷，君帝等候我父皇的修書吧！”
君紫鈺聞言面色大變。
玉痕上前一步，彎身，抱起地上昏迷的瓊華公主，轉身再不發一言向外走去。
“玉太子！”君紫鈺緊追了一步。
“玉痕再無話與君帝說，還請東璃儘快給西涼和我父皇一個說法。”玉痕頭也不回。
君紫鈺停住腳步，只能看着玉痕離開。
玉痕的身影很快就出了牢房。
“大師，瓊華公主當真是得了失心瘋？”君紫鈺臉色發白。
本來今日這天牢事情有了轉機，是瓊華公主下作勾引王弟，這樣失德的女人東璃自然不能娶。但如今瓊華公主失心瘋，一切便是瘋癲所爲，不能論作正常人。而起因是君紫璃拒婚，這便真要給西涼一個說法了。
尤其瓊華公主深得西涼王寵愛。
“從脈象看來的確是。”智緣大師緩緩開口，“失心之症主要起因是受的打擊太大，心裡難以承受，得此症者，藥石無救，只有慢慢調養，也許有朝一日可好也說不定。”
君紫鈺頓時後退了一步，身子倚在鐵欄上，“怎麼會這樣？”
“君帝若再無事，老衲告辭了！”智緣大師請辭。
“大師好走！”君紫鈺點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