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啓仁使勁兒的把手裡的金毛扭了一個方向,讓他進屋子去了,他坐在輪椅上嘴裡叼了一根棒棒糖。騰出來的手拿起了桌上扔的一支棒棒糖,VintageConfections的極光系列,是一款利用了高分辨圖像技術和特殊材料將極光繪製在棒棒糖上的產品。
簡溪接過蕭啓仁遞給自己的東西,卻又不好意思吃,只好捏在手裡,“我是簡溪。”
“我知道。”蕭啓仁點了點頭,“他從踏上新西蘭的第一天開始,嘴裡說的、腦子裡想的就都是你。”
簡溪擡頭看了看孫文宇,孫文宇卻已經坐在了餐桌前拿起桌上的三明治遞給了簡溪,簡溪也只好跟着坐下來,繼續看着蕭啓仁把話說下去,前一天晚上的失禮叫她此時此刻還有些不好意思面對蕭啓仁。
“我叫蕭啓仁,是Creation創立時期你孫總的合夥人,後來一言不合大打出手,我們就散夥了。”蕭啓仁自我介紹道,嘴裡叼着的棒棒糖叫他的話聽起來有些含混不清。
“我知道。”簡溪也點了點頭,“我有看過你寫的論文。”
“哦……那篇關於算法的?”蕭啓仁問道,“你孫總之前拿來過一個程序叫我找找看BUG和解決方案,然後……就給了我三天的時間。”
“誒?”簡溪有些意外的看着孫文宇,其實她原本就應該想到這個BUG的發現也好、修改的補丁也好,應該都是出自高人之手。而孫文宇身邊環繞的軟件高人,怕是隻有蕭啓仁一位了,“所以你從一開始就把自己設計好了,爲的就是要離開Creation?”
孫文宇點了點頭,在這件事情上他並不想否認。
“爲什麼?”簡溪不解的問道。
“玩膩了,就換個別的事情玩玩。”孫文宇看着簡溪笑着說道,順便給她倒上了牛奶。
“這叫樹大招風,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蕭啓仁補充解釋道,“你孫總從小在國外長大,直到小學快畢業的年紀纔回過的,他奶奶呢就從小看着孫文濤長大,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那肉也有厚薄之分吧?老人家根本不知道做生意是怎麼一回事兒,但凡是孫文濤去找老人家哭訴自己哥哥先富不帶他這個後富奔小康,老人家就會碎碎念你孫總。”
“可是Creation交給孫文濤,那麼多的員工怎麼辦?”簡溪轉過身看着孫文宇問道。
“我離開Creation不是因爲孫文濤,”孫文宇拍了拍簡溪的頭,“公司有李雲潔和陳輝看着,不會發展的太離譜,金歲成有意要吞併Creation纔會在孫文濤身上動腦筋,這次他是做了金歲成的槍了,不過金歲成想要拿下Creation也沒有他想象的那麼容易。對盛景、Creation、星微電子三足鼎立的局面,葉雲霄本來是沒有打算插手的,盛景和我們畢竟不在一個競爭平臺上,但是怪只怪金歲成太急功近利,找葉雲霄和林依雪大婚的那天鬧事……”他說罷搖了搖頭,剩下的事情不用說也知道發展走向了。
“那你離開Creation的原因是什麼?”簡溪看着孫文宇問道。
“忠於技術。”蕭啓仁替孫文宇回答了這個問題,“我們當初會建立起Creation,爲的不是叫這家公司日後在市場上分一杯羹,從一開始的理念就是忠於技術。只是後來這家公司慢慢的走向成功,我們越來越忘記了當初的本意。”
“所以你們打算返璞歸真?”簡溪皺了皺眉頭,只想得出這一個成語來形容這次的Creation事變。
“嗯哼……”蕭啓仁點了點頭。
“那現在你們的計劃是?”簡溪有些詫異的問道,她萬萬沒想到孫文宇離開的原因居然是這樣的,連她都以爲他在商界徜徉了這麼多年,早就忘記了當初對於技術的熱情和渴望。世界總是因爲有這樣的人,才顯得特別可愛。
“做一款概念產品。”孫文宇說道,拿起桌上的餐巾布擦了擦手。
“概念產品?”簡溪問道,“就是說不一定能投放市場,或者是即便投放了市場也不一定能獲益的產品?”
“嗯!”孫文宇點了點頭。
簡溪想了良久,居然笑了出來,“所以你們這次沒有打算帶陳輝玩?”
“總得留一個看家的吧?”蕭啓仁說道,“不然我們的血空管的時候,誰來當奶媽?”
“哈哈……”簡溪掩嘴笑了出來,這就難怪陳輝會不爽蕭啓仁和孫文宇這次的出逃事件了,“你和我想象的樣子一點都不一樣誒。”
“你想象的我是什麼樣子的?”蕭啓仁好奇的問道。
“你同事說他們和你不熟,因爲你幾乎不和別人打交道,從來不參加集體活動,所以至少應該是一個不怎麼說話、孤僻、性格怪異的人吧?”簡溪說道,眨了眨眼睛想到了一個精闢的總結,“科學怪人!”
“科學怪人!”蕭啓仁差點把嘴裡的棒棒糖給噴出來,他指了指孫文宇,“你說的那個不怎麼說話、孤僻、性格怪異的是你孫總。至於我,我只是忙着做研究,以前一直想在學術界和你孫總一爭高下,後來覺得沒有什麼意義。”
“爲什麼?”簡溪問道。
“他早就被我甩了幾條街了,對手太差,你自然會失去興趣的!”蕭啓仁聳了聳肩說道,孫文宇倒也不反駁,事實上,他也是在幫助簡溪不斷成長的過程中慢慢的發現,自己因爲走的太遠,早就忘記了當初爲什麼出發。所以當他發現所有人的矛頭都指向他的時候,他反而釋然了,所有人都給了他一個離開的理由。
“你什麼時候去找過他同事?”孫文宇打斷了簡溪和蕭啓仁的對話問道。
“我來新西蘭找你們,第一時間肯定是去找他以前工作的地方啊。”簡溪說道。
“然後呢?”孫文宇問道,有些心疼的握住了簡溪的手。
“然後……”簡溪想了想,“他的同事說他可能會在醫院做復健,叫我們從醫院找找看,也許會有線索。我就和陳輝挨個的找,最後找到的醫院說,他的復健療程早就結束了,我們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如果不是這次的流星雨我可能也想不起來下載那個程序……”她的話說道一半就頓住了,含情脈脈的看着孫文宇。
“你們倆是要把我當成隱形的,在這裡接吻嗎?”蕭啓仁問道。
“咳咳……”簡溪想笑卻被面包渣給嗆到了,掩着嘴咳嗽了起來,彎下腰將頭抵在了孫文宇的肩膀上,再擡起頭來纔看着孫文宇和蕭啓仁問道,“如果你們不帶陳輝玩的話,你們兩個人能組成一個團隊嗎?”她覺得,孫文宇和蕭啓仁的合作結果一定是兩個人打起來!
“誰說我們是兩個人?”孫文宇反問道。
“還有別人?”簡溪有些驚訝的看着孫文宇。
孫文宇捏了捏簡溪的鼻子,輕輕的點了點她的鼻尖。
“我?”簡溪這次有些喜出望外了,就像是童年時候的偶像忽然有一天邀請你上臺去參加他們的演出一般。從少年時候起,孫文宇、蕭啓仁、陳輝這一組搭檔對於簡溪,就像當初喬布斯、比爾蓋茨對於大多數的技術宅的意義一樣,此刻他們邀請她參加這一次概念產品的研發過程,她連假裝矜持一下的過程都省略了,點了頭之後才憂心忡忡的問道,“可是我的話,會不會和你們差太遠?”
“你居然會用疑問句?”蕭啓仁反問道,語氣十分的怪誕,“這句話是肯定句吧!你的話,肯定是和我們差太遠啊,但是一個團隊不能兩個都是大佬,總得有個馬仔供人使喚吧?何況我從來不做無用功,教會徒弟、餓死師傅這種事情我不會做的。我能教你算法,就是指着日後你端茶倒水來孝敬我的。”
“你想都不要想。”孫文宇攬住簡溪的肩膀說道,“簡溪的主業是硬件。”
“但是簡溪顯然在軟件方面更有發展前途!”蕭啓仁反駁道。
“即便如此,這次她能找到漏洞、寫出程序也是她自己努力的結果,和你的關係不大。”孫文宇說道。
“古語都說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如果不是我領進門告訴你怎麼測試,然後提出一種解決問題的算法,她能那麼順利的解決這個問題嗎?”蕭啓仁說道,兩個人針尖對麥芒的開始羅列觀點,一個人提出一點,另一個人就駁斥一點,最後簡溪覺得自己一個頭兩個大,看情況今天這個碗又得自己來收拾了。
好在陳輝回來的是時候,及時的結束了兩個人這次的爭執,“我都還沒有說我不服氣留在公司給孫文濤賣命這件事情呢,你們兩個人有的玩就趕緊燒高香吧,吵什麼吵?”
蕭啓仁瞥了一眼孫文宇,“是他護犢子!”
“你也說了是護犢子了,你還爭什麼?”陳輝看着蕭啓仁問道。
“又不是他生的!”蕭啓仁說道。
“那是我養的!”孫文宇又槓上了,從來就沒有見過他這麼沒有理智的一面,簡溪靠在廚房的櫥櫃前不由自主的笑了出來。
“我說……”陳輝沉下了臉色,“你們兩個現在最好搞搞清楚,你們兩個都是我在養着,如果沒有我,沒有Creation做後盾,我請問一下二位技術大牛,你們拿什麼研究你們的高大上的新玩具?”
蕭啓仁歪了歪腦袋,孫文宇點了點頭,同時閉嘴了。孫文宇站起身子說道,“簡溪怎麼洗個碗就不出來了?”
“獅子怎麼這會兒沒什麼動靜兒了,不會自己跑出去遛彎了吧?”蕭啓仁也十分凝重的自言自語道,站起身去找剛纔被自己扔進屋子裡的金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