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奎和他的供詞很快就出現在風老侯爺的書房中,風老侯爺看了一眼那供詞,整個心就如同掉在了冰窩裡,他從來都知道三房是個不安分的,卻沒有想到居然不安分到這等地步:放印子錢,她還真的是膽大包天,連他這個老侯爺都要甘拜下風啊!
饒是風老侯爺見慣了風浪的,瞧了那供詞上的數據,也是大吃一驚,心下也飛快的琢磨起來:這些錢,三房的是哪裡來的?
不管如何,這一點他都是很清楚的,這樣的大事,若是他處理不好,只怕整個風府都會受到牽累,聽說,最近皇帝正有心抓幾個典型呢,他可不想出這個風頭。
風揚自始自終都沒有說三夫人一句的不好,也沒有提及凌小小掌管家務的半句,他只是簡單的說說,會知道三夫人放印子錢的事情,是他聽從上面的吩咐查另外一件事情的時候帶出來的:雖然風揚什麼話都沒說,可是風老侯爺卻更心驚了,因爲風揚說的是吩咐——這天下能吩咐風大侯爺做事的人,除了那人還能有誰?
是不是皇帝已經知道三夫人的舉動?所以才藉着風揚的手敲打敲打?還是……
風老侯爺這麼一想,越想就越覺得心驚肉跳,畢竟放印子錢,那是十惡不赦,是朝廷所不容的,他這樣的人家,自然不該做出這等子沒邊沒譜的事情。
風老侯爺越想對三夫人越發的不滿,這個吃貨,貪婪的東西,這風家沒錢養活她嗎?這風家這麼些年來可曾虧待了她半分,居然做起這等黑心腸的事情,這是要毀了風家啊!
只是這事情真的是風揚帶出來的嗎?想到風揚對凌小小的在乎,想到凌小小這要接手家務,風老侯爺心裡也有幾分底了,這心裡就有些不是滋味了:風揚是不是太縱容四房的了?他的心裡就有些不快了,爲了一個女人,居然對自己的手足下刀子,這兒子是越活越回去了。
風老侯爺又細細的看了手上的張奎供詞,隨着他越發仔細的閱讀,他的臉色也越發的陰沉,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個數字,心裡的疑惑就解開了一點:四十萬銀兩,三夫人定然是挪用了風家的公用,這若是傳了出去,他這個風府當家人的臉面何存,自家人盜用公用放印子錢多年,他這個家主居然不知道,這日後如何在朝中立足,這皇帝又怎麼敢交代他差事?
不過風老侯爺到底是當家的人,心頭微微沉澱下來一想,就知道三夫人的手段,因爲想明白了,那臉色也就陰沉的可以擠出水來了:要說膽大,他這輩子還真沒見過幾個比三房的大膽的婦人。
風老侯爺來來回回反覆的走了幾次,呼吸是越來越急促,額頭上也漸漸的冒出了幾道青筋,良久之後,他才惡狠狠的,從脣縫裡擠出幾個字:“去將三房的那對孽障,給我帶過來。”想了一想,又叫住那長隨,讓他將能做主的都叫過來。
風老侯爺身邊的長隨隨即帶了人出門,一會兒的功夫,便去帶了三房的過來。
不過來的可不是三房的夫妻,其他房裡的人以及老夫人,就是未曾成親的七少爺和八少爺都被請了過來,反正瞧這場景,能在府裡說得上話的主子都到了,衆人瞧了眼前的勢態,都知道今兒個有大事了。
凌小小作爲即將接手家務的女主人,自然也當仁不讓的到了。
三夫人今兒個一早起來這眼皮子就不停的跳,跳得她的心慌意亂的,有些不安,自從昨兒個回去之後,她就琢磨着實施另外一套方案,定然要抓住凌小小的痛腳。
三夫人這一夜都睡的不算踏實,總是不停的做噩夢,她有些不安,想來想去,仔細,又仔細的回想自個兒的行事,怎麼想也找不出她行事有什麼破綻,她自然也想到了張奎家的事情,可是她相信張奎家的和她的男人,這兩個人是信得過的,不會出賣她的:畢竟,她的利益,就是他們的利益,這兩個人都是聰明人,不會自毀財路的,他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誰落水了,另外的人都得不了好。
所以她被帶過來的時候,臉上是帶着微笑的,雖然有些不安,但是卻並不慌亂,甚至還故意做出一副不解的模樣。
老夫人瞧着風揚一臉冷漠的坐在風老侯爺,心裡頭有些明白,這事情剛剛凌小小也找她說了一遍,她心裡頭什麼滋味都有,既有一絲痛苦,更多是莫名的憤怒——三房的居然這麼大膽子,是不是將她這婆母當成了擺設,玩弄於鼓掌之間,實在是可恨。
老夫人實在是被三夫人氣到了,一張臉都被籠罩在了寒霜之中,不過心裡還是有一些得意的,畢竟這賤婦再厲害,還是比不得她的兒子和媳婦。
風老侯爺又翻了翻手中的供詞,在一片沉默之中擡起頭來,目光森冷的瞄了衆人一遍,這才慢慢地說道:“我今兒個將你們都叫過來,那是要和你們說一件大事。”
風老侯爺頓了頓,聲音也森冷的起來:“居然有人打着咱們風府的旗子,在外面放印子錢。”
風老侯爺這話一落,衆人的臉色都變了起來:放印子錢,這……這可不是小事,誰有這麼大的膽子?
凌小小瞧着風老侯爺,面色深沉如水,不動聲色,卻將衆人的表情收在眼底,不由得對三房夫妻二人的好演技感到深深的佩服。
此時,三少爺的臉上也看不到了原本的笑意,神色有些憂慮,這讓凌小小有些不解,她想過三少爺會有無數種表情,但絕不是眼前的這副,原來這三爺還不是她想象中的那麼草包啊!還知道演戲。
而三夫人的演技就更高杆了,她此時居然是一臉的好奇模樣,在好奇中又帶着隱隱的憂慮,似乎爲風府的名聲擔心一般,卻又擺出一副好奇心很重的樣子,目光從大房的夫妻身上,移到二夫人身上,再從二夫人身上,再移到凌小小身上,再到六房的夫妻身上,還好,她挺知道分寸的,沒移到風揚和兩個年幼的小叔子身上。
凌小小看到這裡,不由得替三夫人嘆口氣了:三夫人絕對是個人才,嫁給三爺這樣的廢物,實在是可惜了,若是嫁了一個上進的,只怕這輩子也能過得紅紅火火,以三夫人的手段,什麼樣的生活會過得不好?
凌小小這裡爲三夫人可惜,而風老侯爺哪裡卻爲自個兒的三子心疼,他可憐的兒子,只怕這一次,就算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都是三房的這個賤貨,拖累了他的兒子。
想到這裡,風老侯爺倒是對自個兒的心肝姨娘有些抱怨,當初他原本不樂意娶三房的進門,可是禁不住衛姨娘的磨蹭,這才同意的。
現在他後悔了,後悔的不得了,腸子都斷了幾節子了,可是他有啥法子,木已成舟,就是他想爲自個兒的兒子開脫也不行啊!
這時候風老侯爺恨死自己了,早知道,就不該聽得衛姨娘的話,就不該給他取個這麼厲害了媳婦,這個三房的,實在是太有本事了,所以他的兒子才根本就管不住這麼一個厲害的媳婦,反而被管的縮手縮腳的,到現在也一事無成,整個兒三房的,只怕到了今天,都要被這個賤婦所牽累了。
風老侯爺有些頭疼,真的頭疼,家裡鬧出這般的事情,實在是他所料未及,原本以爲三夫人也就是個膽大的,可是這膽子也真的太大了,他有心處置,可是三房與太夫人的關係親厚,日後太夫人知道了,只怕又是一陣大鬧,若是不處理了,這也事情也說不過去,也無法對衆人交代。
而風老侯爺又想到他的心尖尖衛姨娘,若是今兒個他處理的不好,只怕她又要鬧起來了,說不得,三兩個月不讓他進門也是有的,或許這個兒子怕老婆,也是傳了他的性子:男人啊,這輩子不管多有本事,都會有那麼一個女人,是你碰不得,惹不得,捨不得的,心肝寶貝的疼着,而這衛姨娘,還真的就是風老侯爺捨不得,惹不得,碰不得那個女人。
一時間,一向運籌帷幄的風老侯爺也不禁的感到棘手起來。
風老侯爺又瞧了一眼,面色深沉,不露聲色的風揚,再瞧瞧三房的兩個孩子,忍不住又在心裡嘆息了一聲:冤孽啊!
風老侯爺對着風揚開口:“你將今兒個這事情好好的說一遍。”
風揚點頭,冷着一張臉:“最近這些日子,我奉命追查一些事情,誰知道居然查到有人膽大包天,打着我們風府的旗子放印子錢,原本我是不信的,我們風府皇親貴胄,何等的身份,怎麼會稀罕賺那等子昧着良心的錢,可是那人說的有鼻子,有眼睛的,頭頭是道,我也就不敢大意,回了父親。這不,父親也認爲此事非同小可,請大家過來,商談商談。”
風揚目光淡淡地環視了衆人一遍:“這事是誰做的,現在站出來,咱們一家人關起門來,還好說話,有什麼困難,大家一起幫着解決,若是真的不是咱們府裡的人做的,我就直接回了上去,到時候,會是什麼結果,我就不知道了。”
風揚的身份,大家都清楚的很,他回上去,那就是到了皇帝那裡,到時候,會落得什麼下場,還真的沒人能說得準。
衆人此時都小心的屏住呼吸,都等着事態的發展,大家都是家裡的人,相處了這麼些年,誰是什麼性子,心裡有有些明白,風揚能說出這番話,就表示這風府裡是真的有人放印子錢,否則不會這般大張旗鼓的行事,只是此人是誰呢?衆人的心裡都開始猜測起來。
不過,再怎麼猜測,也只敢在心裡千頭萬緒的想着,卻沒人面上敢流露出一份來,人人都裝成泥塑木雕,只是等着一個結果。
凌小小一直暗下里打量三房夫妻的表現,心裡對三夫人的惋惜之情更是深了,這位到現在臉上居然還是一副好奇的模樣,似乎此事根本與她半點關係都沒有,臉上還帶着點憤恨的表情,好似也很痛恨那個敢放印子錢的人一樣。
凌小小要是不知道三夫人的底細,只怕也要被這般絕佳的演技給騙過去了,誰又能想到她就是那個喪盡天良,逼的無數人家破人亡的主謀。
而三爺臉上,卻再也沒有之前的那般平靜的微笑,即使此刻笑着,可是隻要長眼睛的人都能看出三爺這微笑間的勉強和那絲怎麼都掩飾不住的陰霾……
凌小小原本還猜測着三爺會不會知曉三夫人放印子錢的事情,現在,不用說了,三爺定然知曉,而且必然還很支持。
這夫妻兩個,果然是窮瘋了,什麼昧着良心的錢都敢伸手。
風揚等了半響,發現無人站出來,就轉身看着風老侯爺,無聲地等候他的下一步指示。
風老侯爺看了風揚一眼,深深地嘆了口氣:“將那人帶上來吧!”原本,他還想着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可是這三房的,實在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他就是有心想幫襯一把,也幫襯不上啊!
風揚並沒有看任何一個人,只是對着身邊的人吩咐道:“去,將人給帶上來。”
隨着輕輕的腳步聲響起,屋子裡的氣氛,陡然之間變得緊繃起來,空氣在這一刻都變得稀薄起來,衆人覺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難了,那股子緊繃感,讓衆人感覺到屋子裡到處都有零星的火花在跳躍,似乎只要輕輕的一個摩擦,或許這間屋子頃刻間就能燒了起來。
等到張奎被帶了過來,三夫人臉上的無辜表情就有些裝不下去,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張奎居然落到了四房的手裡,也難怪今兒個四房敢發作她了。
只是三夫人到底不是常人,即使心裡顫了又顫,卻還極力維護臉上那種好奇,探究的表情:她在賭,賭張奎對她的忠心,只要張奎不招認出來,今兒個這局,就不是死局。
而三爺,見到張奎上來的時候,臉色已經完全的灰敗了下來,甚至他身下的椅子開始咯吱,咯吱的作響,所有人的目光都因爲那咯吱,咯吱惱人的聲音,將目光盯向了三爺,瞧着他額頭豆大的汗珠,不時的往下流,有什麼東西像是穿透了層層的烏雲,卻又被幾萬只蒼蠅,在耳邊不時的嗡嗡作響,而影響了思緒。
三夫人心裡鄙視的瞧了一眼三爺:真是個軟蛋!窩囊的讓她瞧一眼,都覺得隱隱作嘔,若不是當初看上風府的門庭,這樣的男人就是跪在她面前,給她提鞋都不配,屁大點事情,在他的眼裡就跟天塌下來一般。
而風老侯爺也被這般沒用的三爺,氣得牙疼:這個窩囊廢,蠢物一枚,怎麼就是他的兒子?這膽色還比不上一個婦道人家。
風揚就似乎沒瞧見眼前這一切一樣,只是沉着臉,沉着聲音,冷冷的問道:“張奎,你給我仔細的看看,你的主子是哪位?”
張奎根本擡頭都沒擡頭,一副畏縮的模樣,輕輕的,略帶結巴:“是……是……三夫人……”聲音不大,卻如晴天霹靂一般,三夫人心頭一沉,整個人如墜冰窖,張奎居然出賣了她。
她知道,完了,什麼都完了,這一刻,她才清楚地認識到,在她和凌小小的這場對決中,她輸了,而且輸得徹底!
難怪這幾日子,凌小小異常的低調,日日纏着她,跟前跟後,陪着她演戲,原來這一切都是爲了今天做準備,讓她無暇去理會張奎這邊的事情,這夫妻二人倒是齊心。
三夫人有些不甘的看了凌小小一眼,這個二嫁的女人,她憑藉的不過是她的命好,嫁了一個好男人,若是自己嫁得不是這個窩囊廢,而是四弟這般的男人,何至於落得現在的下場。
三夫人在心裡冷冷的笑了起來,事到臨頭了,她也不怕了,當初做的時候,就明白,放印子錢,利高,風險也大,或許會被揭穿,只是沒有想到會栽在四房的手中。
四房的手段,真是高,居然使喚起風揚爲她出頭,自己棋差一招,只顧着盯着凌小小了,而忘了風揚居然會願意摻和到婦人之間的爭鬥中來,真是輸得徹底。
只是她不明白,張奎家的也是做事心細如髮的,怎麼會被凌小小看在了眼裡,而留了心思,查到張奎的身上,她自己也曾一再囑咐過張奎家的低調行事,也曾親自勘察過,張奎家的根本就沒有半絲破綻,否則她也不會這麼放心?
說到底,都是她小瞧了凌小小,從來沒有想過,看起來和善,私下裡卻如此的厲害,只是一個張奎家的事情,就將她打入萬劫不復的地步,只要這印子錢落到她的身上,這家裡的事情,自然什麼都不用說,因爲這印子錢的本錢就是她挪用公衆的錢的:這還有什麼好說的,什麼事情還查不出來。
厲害,真的太厲害了,她今兒個可算是領教了凌小小的厲害了,只是一個再簡單不過的線頭,硬是被她折騰出這麼一大串的藤條出來,還能這般不動聲色,在她的面前做出這麼一副上當的模樣,卻在一個轉身見,將她打的毫無還手之力,這個人,實在是強悍到讓她都不得不心生佩服。
就這麼不聲不響的一下子,就直搗黃龍,定下乾坤,讓她再也翻不了身。
三夫人一時間腦子中轉過了無數個年頭,卻發現不管是哪一個都扭轉不了眼前的局面,她意味不明的望了一眼三爺和自己的兩個孩子,心裡錐子刺的一般的痛了一下,然後垂下了眼簾,繼續維持她面上的無辜的表情,只是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罷了,罷了,滿盤皆輸,只盼能保下自己的孩子。
三夫人明白,事情到了眼前的這一步,她再矢口否認,不但不能救了自己,還會讓風老侯爺對自己生厭,說不得最後或許還要對自己動用刑法,到時候,不要說三房被自己所累,就是她的孃家也會被自己所累,畢竟以風家現在的形勢,要打壓她的孃家,實在算不得什麼大事,也不要別人說什麼,只要皇后娘娘在皇帝的面前動一動嘴皮子,只怕就夠她孃家喝一壺的了。
而自己的孩子,日後在風家的日子,也會更加的難過,至於三爺,她倒是沒心情理會這個窩囊的男人……
不過,三夫人想到自己那位真正的婆婆在風老侯爺心中的地位,就思索着,這事情或許還能有點回旋的餘地,她所求不多,此刻只盼着能將自己的孩子摘出來,若是被趕出了風府,這兩個孩子日後就什麼都沒有了。
不過,瞧老爺的神色,似乎並沒有一網打盡的意思,只要能有一絲的餘地,她都要爲兩個孩子爭取一下,而三爺,就不是她去操心的了,她那位婆婆,應該不會置三爺不管,畢竟是她十月懷胎的骨肉,能保的,她一定會出手的,對這位婆婆,她是有百分百的信任。
三夫人瞧了一眼張奎,在心底惡狠狠的咒罵了一頓,知道張奎落馬了,張奎家的只怕也挺不住,到時候,她所謀算的一切都瞞不住了。
三夫人罵完張奎,又看了一眼蠢笨如豬的三爺,心裡對這個男人失望透頂,只怕到了現在,這個蠢豬,已經什麼法子都想不出來,只等着認罪了。
她很想不去過問這個從來就沒有給過她半點依靠的男人,將他拉下水來,可是想着,這個男人到底是孩子們的父親,日後有他在,兩個孩子到底還能有點依靠:不要說,這個男人雖然荒唐,但是對孩子還是有點情意的。
罷了,看在這一點上面,她就放過這個窩囊的男人吧!
三夫人緩緩地站了起來,在衆目睽睽之下,甚至面上還帶着一貫的沉靜,輸了就是輸了,這一點,她清楚的很,今兒個不說風老侯爺不會幫他翻案,就是他有這個心,也翻不了這個案子,風家在很多時候,真正能做主說話的人,並不是只有風老侯爺一人。
所以,現在她能做得絕不是狡辯,抵賴。
心中有遺憾,有不甘,有憤恨,可是這一切,對此刻的形勢來說,是沒有絲毫作用的,她現在能做得,就是爲三房守護住最大的利益,將對孩子的損失降到最低,這纔是她應該做的。
三夫人的動作讓屋裡的氣氛頓時有了微妙的變化,這麼一瞬間,衆人的腦子中都清清楚楚地明白了過來——三房和四房的鬥法中,三房慘敗收場。
衆人的目光都盯在了三夫人的身上,可是三夫人卻恍若未覺一般,她的臉上是一片木然,一步一步的走着,好似每一步都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她極其緩慢的走到了風老侯爺和老夫人的面前,跪了下去。
三夫人不急着說話,反而閉上了雙目,良久,才睜開雙目,其中的黯然,傷心,都在表述着她極其複雜,而痛苦的表情,她徐徐的彎下腰去,將自己光滑的額頭,緊緊地貼在了冰冷的地上,一如她此刻冰冷的內心。
“此事是媳婦自個兒所爲。”她的聲音依舊是平靜的:“媳婦雖說出身名門,可是自幼身份卑微,對銀錢有着異常的執拗,這才喪心病狂,放了印子錢,原本想幫着三房賺點銀錢,日後孩子們也能有所憑仗,卻沒有想到最後居然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現在媳婦也無臉爲自己分辨一句,還請父親和母親責罰!”
她重重叩下一個響頭的時候,眼底劃過一絲淚珠:她居然被凌小小逼到此等地步。
而風老侯爺在聽得三夫人將一切攬到自個兒身上的時候,心裡偷偷的鬆了一口氣,眼底也閃過一絲滿意:三房的到底還是有點良心,也有幾分機靈勁,知道護住了三房,就是護住了自己。
三夫人的目光,透過晶瑩的淚光看向凌小小,而此刻的凌小小也正看向她,就這樣二人的目光猝不及防的就撞到了一起,凌小小絲毫不避,就這樣直直的回視着三夫人,一時間,二人都這麼看着,誰都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
凌小小瞧着三夫人臉頰上的淚珠,心裡卻又一次的爲三夫人的老謀深算而讚歎:三夫人的眼底,有不甘,有怨恨,有不滿,有憤怒,可是卻沒有悔意,而她居然能逼着自己擠出眼淚,打出同情牌,這等捨得下臉皮的事情,做的這般不着痕跡,的確當得起沒臉沒皮一說。
不過,張奎家的和三夫人之間的關係,不要說她,就是府裡的人,哪一個又不知道,印子錢的事情,到現在半點也沒有翻案的可能,三夫人縱然有天大本事,這一次,也只能認栽了。
凌小小對三夫人眨了眨眼睛,眉梢挑了挑,嘴角撇了撇,然後就不着痕跡的將目光轉向三房的兩個孩子身上。
三夫人見凌小小的目光盯向了她的孩子,眼神頓時兇狠了起來,而凌小小的嘴角卻彎了又彎:嚇人可是件有趣的事情,她可沒有三夫人這般心狠手辣,連兩個無辜的孩子都能下得去手。
不過只有將狗逼的急了,那狗才能跳牆,馬腳露得才更多,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