類傣人似乎對方形情有獨鍾,特別是在建築上,只要能建成方的,絕不會搞成其它形狀。建築也就罷了,畢竟是人造出來的,想造成什麼樣子,都可以根據個人喜好和習慣來決定,但天然形成的神殿也被這種匪夷所思的手法改建成方形,就有些讓人吃驚了。我實在揣摩不出是什麼力量可以在洞內產生足以熔化岩石的高溫。
看完偏殿的大致形態後,鐵柱顯然也被震住了,轉頭問龐老二:“二哥,這和那秘密是不是也沾着些關係?”
“說不準,不過,要我看,十有**應該是有關聯的。”
偏殿的面積很大,但除過隔一段距離就出現的石雕人俑燈外,基本上沒有放置其它物品,可以想象的到,重點是在前面的正殿中。
走在這種地方應該比較塌實,這裡是類傣族存在時最爲神聖、莊嚴的地方,不可能有誰設置機關陷阱。龐老二和穆連山一人摯着一把手電並排走在前面,沿人俑燈向正前方那方形的大門靠攏。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我們追尋已久的聖師寶藏能否順利到手,全在兩隻九龍樽身上,若是在此處找到九龍樽,拿回去和韓慕亭換了墨玉,憑龐老二與穆連山的身手膽識,起出寶藏只是個時間問題。若是再次空手而返,寶藏很可能就要泡湯。因此成與不成,只這一錘子買賣了。
貼近大門後,因爲前方的空間實在太大,所以手電的光線擴散而且模糊,只能隱約看見一些渾圓的柱子和石像的影子,估計這就是正經的類傣神殿了。
踏過這道大門,我仍按着習慣上下左右先把周圍情況打量一番。一入正殿大門,左右兩邊各用大方石砌着一座高臺。沒等我把目光收回,無意中手電晃動所映照出的情景頓時把我又吸引了過去。
孃的,我總算知道惡鬼溝裡那些屍體的頭顱都到那裡去了。
身邊的高臺看不出確切的面積,但上面一層又一層堆積疊放着數不清的顱骨。當初老土說過,類傣的後裔楞邁他們早在十多年前就開始時常圍繞着惡鬼溝巡視,遇有不幸喪生在溝內的活物,無論人獸,統統都割了級帶走。可以肯定,頭骨全被送到了神殿的這兩座高臺上。
類傣人信奉山神,他們認爲生物難越的惡鬼溝就是山神的力量,我猜測,這些頭骨是當作祭品被堆放到這裡的。
蕭月膽子不大,卻偏要看個清楚,等她望見堆積如山的頭骨時,險些驚叫出聲,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身子瑟瑟抖。我正想的出神,冷不防被她一擾,頓時嚇了一跳,皺着眉頭說道:“妹子,你也當真不聽話,我叫你在外面好好等着我們,你非要跟着進來,你說,姑娘家家的,怎麼老愛擠到這種地方來?”
蕭月怯生生望了望我,鬆開抓着我胳膊的手,小聲說道:“寶來哥......”
“算了吧。”我一擺手,轉身走到另一座高臺前。說實話,從前倒不覺得怎麼樣,這幾天越來越看着蕭月太不懂事。
高臺過後,隔着十多米的地方就兩兩相對的出現石柱,用料與祭壇頂部的石柱應該相同,但個頭兒比着祭壇石柱還要大上一些。這些石柱排列整齊有序,極象是在空曠的神殿內隔出一條道路來。身爲萬物之靈的人,強大到可以左右一切生物的命運,而站在這條其實並不存在的通道中,卻顯得微弱渺小。
我正要跟着龐老二他們繼續前進,一塊寬大的石碑出現在高臺與石柱的匯集點上,上面深刻着兩排類傣文字。龐老二看過之後微微皺起了眉頭,我問他石碑刻着什麼內容,他輕描淡寫的說道:“褻du、冒犯山神者將承受來自上天的詛咒。這是毫沒來由的恐嚇之言,咱們不必放在心上。”
上天的詛咒!我的腦海中猛然間冒出了前幾天楞邁所說過的那句話,扎郎山,是不祥之地!此時此刻,這句話在我心頭泛起說不清楚的一種感覺,我下意識又略帶懼意的叫住龐老二,說道:“二哥,再往前走,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按說不會。”龐老二鎮靜說道:“我沒想到神殿如此之大,怕就怕兩隻九龍樽藏在這麼寬綽的地方,不大好找。”
聽龐老二這麼說,我的心才稍稍靜了一些。鐵柱笑道:“怎麼?小陳,怕了?”
“怕你個頭!”
“怕就怕嘛,誰還沒個害怕的時候?只不過。”鐵柱偷望蕭月一眼,說道:“都是咱們自己人在的話,大夥誰也不笑話你,現下月妹子跟着,叫她把你一副窩囊樣兒看去了,可不大美,有損你的高大形象。”
一提蕭月,我不由想起蘇玉,想起蘇玉,就想起紅線纏腰,可現在已經把它送給了蕭月,我倒真有些後悔了。不過送出去的東西還怎麼往回要?我心裡愈加煩躁,回頭對蕭月說道:“快着些走成麼?等下大夥兒要忙正事兒,可沒工夫回去找你。”
蕭月聞言趕忙緊走了幾步,跟在我身後,憋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輕聲問我:“寶來哥,你們來扎郎山到底是研究什麼的?”
她不說,我倒真把這茬給忘了,當初對蕭月說我們此來雲南的目的是搞研究,開始她住在自個兒家裡,與我們相見次數不多,所以還好糊弄。後來蕭月家遭變故,不得已跟我們湊合在一起,耳聽眼見的情況多了,加之與楞邁談判時沒有可以避諱她,所以丫頭很可能心裡已經起疑。
若在往常,我還會賠着小心編幾句謊話繼續糊弄,可眼下實在沒有心思扯謊,於是對她說道:“現在心裡不怕了?有什麼事放放再說不行麼?非要到節骨眼兒上了問這問那。”
這幾句話語氣着實不客氣,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稀裡糊塗就說出來的,話一出嘴,我心裡感覺不妥,有些過分了。蕭月脾氣一向挺好,所以吃了我的埋怨也沒計較,點點頭便不再言語。
一路走過大柱子的時候我用心記下它們的數量,因爲柱子是兩兩相對的,所以只需查清其中一排就行。把這些柱子數完之後,不知不覺已經走出了幾十米的距離。
柱子不算多,二十四根,和祭壇上的柱子數量相等,我不知道這兩個相同的數字之間會不會有什麼關聯。眼下的當務之急是尋找九龍樽,其餘的閒事,留待以後再想吧。
大柱子走到頭之後,道路兩旁擺放着整整齊齊兩排人俑,初開始我還以爲仍舊是人俑燈,但細看看現不是,所有人俑全都面朝前方,閉目低頭,雙手交叉舉至胸前,模樣虔誠恭謹,不但相對的兩排人俑身高、姿態一般無二,就連面部也絲毫不差,簡直就是照着一個樣子雕刻出來的。看着看着,我覺得人俑的面部似乎有幾分熟悉,依稀記得是在那裡見過,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牆壁上的浮雕?”
我一拍腦門兒,心說自己腦子是越來越不好用了。可不是嗎?前些日子登祭壇時,在頂部的石屋中現一副大的頭部浮雕,當時我還分析這浮雕是不是類傣鼻祖的真容,按說屬於他的祭壇,浮雕自然也是他本人無疑。不過再往後,我的心思全都被石棺中鼻祖遺體所吸引,把浮雕忘的一乾二淨。龐老二詢問我時,我才猛然想起,人俑和浮雕雖然大小比例不等,但確實絲毫不差。
威重一時的老鼻祖此刻在神殿中的虔誠樣子實在讓我意料不到,但稍稍回味一下就可以體會出來,能讓他鼎禮膜拜的,只有傳說中的山神和那個陶板中記載的秘密,既然是在祭祀山神的神殿裡,老鼻祖暫時放下架子起個帶頭表率作用也是很有必要的。
等把所有人俑觀看一遍,我們又朝神殿中縱深三十米左右。此時,手電已能照射到神殿的盡頭。被高溫熔化的大略平整的洞壁前,樹立着一尊立體感極強的頭像,不是雕刻而是堆砌出來的,類傣人巧妙的利用山上岩石天然的色澤,打磨成大小形狀不一的零件,然後構造出這樣一尊我從未見過的石像。
這石像,大概就是山神他老人家了。
其實這種虛構出來的神仙魔怪都沒有定型的外貌,一個人有一個人的說法,可以三頭六臂,也可以鼻子長在腦門兒上,全看人怎麼去編。類傣人倒把山神刻畫的很有氣勢,很有威嚴,一副君臨天下的樣子。
走在最前面的龐老二和穆連山兩人突然同時停下腳步,對望一眼,然後小心翼翼的繼續朝前走。我心知他們現了什麼異常,趕緊趕了幾步,想看個究竟。
確實是有異常。
不但是異常,而且是個大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