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宮本武藏
武藏的笑,從來都是邪異的,無論面對什麼樣的敵人,他都會先笑一下。面對小次郎如此,面對猿飛佐助如此。面對“術師”和“樂師”自然也是如此。
他是一個傳奇。二十二歲便擊敗了“劍聖”佐佐木小次郎,這還不是最重要的。最爲傳奇的,還是他破了“秘劍熱返”,以及他的邪惡笑。他的稱號“劍豪”,也與這傳奇有關。
“宮本武藏我們承認,你很厲害。你的父親和天目書生,均是一代人傑,我們看在他們的份上,給你個自栽留下全屍的機會。否則,嘿嘿!我的蠱蟲最喜歡的還是鮮血。”術師桀桀怪笑,他那奇異的嗓音似被綿絮塞住,格外嘶啞,聽得暗中兩人也是一陣難受。
“要是我還想苟活一命呢?”武藏語氣平靜,說的極爲客氣,可總有劍一般的意味,蘊含其中。
“活不了。”聲音好像突兀而起,沒人張口,暗中兩人也未說話,這聲音來的快,去的也快,就好像無形的幽靈,在人類中間發出鬼音,隨後便如風般飄落離開。
武藏又笑了,可是這次的笑有些冷,似乎不屑於那幽靈般的聲音。“裝神弄鬼的傢伙,你會腹語,我就不會嗎?”武藏的口脣和咽喉紋絲未動,可清晰的嗓音卻從他所在的位置發出。
那樂師的表情忽然變得凝重,江湖人很少能一眼道破他的腹語,這也讓他對這個年輕劍客高看一眼。手中銀很小一抖,真似皎皎空中半輪孤月,一式“迷蹤厲影”,疾點宮本武藏的咽喉。
“人生五十年,如夢又似幻。有生斯有死,壯士何所憾!”宮本武藏嚴肅的含出這四句詩,內中所含之意,竟有幾分壯志難酬的哀思,術師只覺身體一軟,竟爲這聲音所感,可樂師絲毫不爲所動,銀蕭又快又準,狂點之勢不減。
風雷陣陣,樂師只覺雷電漫天,劍甫地出鞘,劍刃未至,一道劍氣自下而上,斜切樂師而出。
“好劍法!”樂師的衣袍鼓動,怪嘯一聲,灰色的長袍如同山嶽,反撲向宮本武藏樂師正借視之助,身於衣袍之後,很小管三削,隨他的手腕擺如鐵錘,嗚嗚三聲,萬鬼同哭,宮本武藏如何防禦?
“禪!”宮本武藏身形陡然暴起,左手機警掃,右手下斬。天叢雲劍乃封印“八岐大蛇”之劍,劍氣過去,灰袍從中間一分爲二,樂師與宮本武藏四目相對,銀很小一抖,飛點宮本武藏手腕內側“清溪”穴。此刻武藏劍勢已老,想要回劍已是不及。
劍光,樂師驚悸的回很小防守,原本已經被切開的灰袍此刻竟爲無數劍光交織切碎,星光綻放交織,無究無盡的銀線反覆於空氣中撕扯,迫得樂師哇哇怪叫,邊退邊仗很蕭來擋,稍有鬆懈,例有劍光切割入皮膚,霎時他身上的衣服已經破料且濺滿血污。
“武藏休狂,吃我蠱術!”術師陰惻地一笑,手中的紅鈴搖動,猝然間黑煙向半空中的宮本武藏撲擊而去,嗚嗚咂咂的細碎蟲音響動,聲勢駭人。術師自信滿滿,這次使用的乃是他得意的“奪魂蠱”,蟲身極小,休說呼吸,只要沾住皮膚,便可順毛孔而入,任你是什麼豪傑也要被術師擺佈。
三聲追魂奪魄的蕭音自樂師處傳出,武藏面色微白,額頭滲出幾滴汗珠,顯然不防之下受了輕微的內傷,眼見無數蠱蟲鋪來,來不及多想,閉氣沉聲,不僅屏住呼吸,且全身的毛孔都已閉住。
“鏗鏗!”松針輕晃,撲棱棱的白霞落下,樂師胸口一熱,蕭音驟停,笛與蕭對擊下,樂師只覺手腕一折,蕭勢已難以再起,可那長笛卻是隨來人的掌勢驟地點在他的手主,熾熱之感傳遞,樂師噌噌倒退幾大步,看了一眼手心,竟是一個赤紅的圓痕,不由得大驚,以爲自已中了什麼毒劑。
“不知是潛逸閣‘崩山客’鄭先生來到,本術師可要和你好好算算帳。”術師看清來人身影,乾咳一聲,眼神鎖定鄭焯夫,手中的紅令將要搖動。
“我倒想聽聽帳怎麼算?”鄭焯夫身連的一位男子踏前一步,手中的長棍鏘地一聲直分爲三截;面色枯黃,顯得極爲憔悴,雙目中神光時隱時現,不問也知是潛逸閣外堂高手
“病武聖”利心豪。
這次術師和樂師都不再說話了,他們現在是有口難言,現身之處有潛逸閣高手的屍體,而且被人家抓個現行,一場惡鬥在所難免。劉心豪見兩人不答話,終於不屑和一哼,有些憤怒地質問道:“我還要請你們巫蠱教解釋下,我們潛逸閣內堂高手爲何會死在此處?”
“這可和我們沒關係!“術師說得不卑不亢,指了指閉氣抵擋蠱蟲的宮本武藏道:“我們是奉教主之命,前來追擊殺我們前代教主的仇人。”
“那這個扶桑人是怎
麼回事?”鄭焯夫看向白猿入道的屍體,此刻他胸口的那道難以察覺的傷口因爲冰雪的原因已經封凍,所以一衆人看來,便和沒有受傷一樣。術師和樂師看了一眼,眉頭一皺,既是沒有傷痕了嫌疑最大的便是巫蠱教——他們最厲害的手段,就是無痕殺人。
“還請你們給個解釋,如若合理,我們潛逸閣不會追究。”劉心豪說話的聲音雖然病弱,但隱隱有一種不可抗拒的威嚴,弄得術師和樂師大感棘手,冷然回道:“不知怎樣解釋,纔算合理。”
“我們潛逸閣絕不以勢壓人。”鄭焯夫道:“還請兩位收回蠱蟲,讓這位武士解釋,這才最有說服力。”“這絕不可能!”術師一口回絕,他可不想輕易放走這個棘手的敵人,這次他用蠱蟲出奇制勝,這次一是放了,無異於放虎歸山。
“既然如此,你們巫蠱教是要硬抗到底了!”鄭焯夫長自由式一橫,放於口連,只要一個不對,便可吹出開山裂石的強音。
術師和樂師對視一眼,用眼神交換了一下意見。他們不怕“崩山客”,也不怕“病武聖”,他們最擔心的是今日戰喘一開,潛逸閣與巫蠱教便會由敵視變爲水火不容,這個責任不是術師或樂師負得起的。
“若是兩位能答應,在問完之後助我們壓制宮本武藏,我們方可撤去蠱蟲問個明白,否則我們回去可不好交代。”術師說出了自己的底線,倘若對方不答應,那打開戰端的責任可要落在對方頭上。
“好,我們答應。只不過,我們只是盡力幫忙壓制,其它的還請兩位自便。”鄭焯夫也退了一步,既防止日後與武藏結下仇怒,也通了權變,解決了眼前之事。
術師已無話可以推託,訕訕地從懷中拿出一個紅盒子,紅鈴一晃,清翠的鈴音呼起,原本爬在宮本武藏身體上的“奪魂蠱”倏地飄起,呼呼啦啦的飛回紅盒子之中。宮本武藏只得蠱蟲完全離開,才緩緩回覆呼吸。
“宮本先生,不知道這位忍者打扮的人是否是您的同伴?他又是怎麼死的?”鄭焯夫客氣的問道。
“當然不是我的同伴,他是扶桑伊賀流叛忍‘白猿入道’,至於他的死因,是中了伊賀宗主‘服部半藏’的‘天魔覆滅’。”宮本武藏實話實說,其實他大可以趁機栽髒巫蠱教之人,可他格守的武士之道不允許他這樣做。
術師鬆了一口氣,他最怕的不是武藏栽髒巫蠱教殺了潛逸閣高手,現在武藏既說了實話,他的表情由凝重立明轉爲陰森,冷冷地道:“既然如此,武藏你可作好準備受死?”
“今天你們能否傷我,還是未知!”武藏拔劍,目視術師的眼中多出一絲不屑。
“鄭堂主,劉堂主,現在不出打開更待何時?”術師怪嘯一聲,當先發難,起掌如風,力道中竟還含有股股熱氣,連續兩掌,一抓一打,掌風已掃至武藏的肩側。
“得罪了!”劉心豪三截棍向內一扣,一式“青龍取水”,直走中宮,棍勢如長了眼睛般,專找宮本武藏招式的縫隙攻入。
宮本武藏便是絕世高手,此刻也不得不動容。兩大高手夾攻,他要應付,自然也要出全力。天叢雲劍揮動,風雷之音激盪,兩道劍氣橫豎交縱,術師和劉心豪均是當今一等一的好手,可爲這劍氣一震,紛紛轉攻爲守,原本不可破的夾攻自我潰散。
一聲崩山裂石的笛聲,緊隨一聲攝人心魄的蕭音,武藏只覺一塊大石壓在胸口,氣運滯礙,原本留有的後招也不得不終止。喉頭一甜,勉強將一口鮮血咽回。
“你也有今天,接我一掌!”術師但見有效,趁宮本武藏舊氣已盡,新氣未生之時轟然一掌,直得武藏的胸口拍去。
“嗚!……悠長的笛聲傳來,術師絕料不到音功會在此刻發起,頓時體內氣血一滯,掌勢無力的拍在武藏身上。而武藏早已運足內力,於笛音響起時吐氣開聲,暴喝一聲竄出,反手一掌打在術師肩頭,術師猝不及防,傷上加傷,大叫一聲暈了過去。
“反會有期!”武藏明白這是“崩山客”有意助他,收劍身形一跳,人已衝入往山頂的林海之中。樂師並未料到這一切變故,等到武藏走了,才怒目視道:“你們兩個做什麼。”
“我們只是助戰而已,誤傷了術師,還請見諒,我等先走一步了!”鄭焯夫歉意地一笑,與劉心豪背起宋、楚兩人的屍體,頭也不回的下山了,這一次,整個一片雪場也只剩下術師與樂師兩人了。
而此刻雨辰又在何處呢?他與王俜之分頭深入林海,也聽到了那一系列的蕭笛之音,正自遲疑是否回去,卻見前方又多了兩具屍體。他趕忙加快腳步,走近去看,地上躺着的,是源博雅和“紫屍”楊道的屍體,渾身上下沒有別的傷口,除了眉心的一
點紅跡。
雨辰的臉色微變,這一點紅跡,他再熟悉不過,這傷痕除非是海蛟魔君的“天下弟一劍”絕藝,別人絕不可能使出這一招。
衣訣飄氣之音,一道白影在雨辰面前掠過,兩道掌風拂面而來,竟是柔勁綿綿與雨辰在無爲山頂的感覺一樣。
怒極之下,雨辰全力出手。此刻的他已非吳下阿蒙,青紫之氣於面部環繞,雙掌雙攔來人的掌勢,出手便是一式“殘雲斷雨”,格開來人腕部的同時一掌已中其腹部,忽然一聲悶響,雨辰掌力如中綿絮,表情微驚,在對方尚未反應之際沉橋扎馬,一式洪拳中的“借花獻佛”,兩道拳風一打來人額頂,一打來人前心。
那人冷哼一聲,聲音中略有幾分驚訝,好像末料雨辰有此身手,腳下一轉,便見人影一化爲八,卻非雨辰般因內向外,那八道身影反而一齊反臂格殺,一掌點雨辰腋下“極泉”穴,同時又以迅雷不及之速以另一臂伸直一振,以“刮”字訣打雨辰手臂“豎絡三焦”。
“驚雷手!你倒底是什麼人?”雨辰已確定來人便是在無爲山頂推他入那萬丈深淵之人,可對方的身份目的,他一無所知,這一以更用出“驚雷手”,又如何讓雨辰不心驚?
來人不答,嘲弄的笑了一聲,驚雷手招式未中雨辰,慎然招式一變,化掌爲指,霎時漫天指影如雨般籠罩雨辰全身,赫然是“九天飛龍”張應天的“易經三式”中的第二式“暴雨連珠”。
雨辰這次是徹底的震驚了,來人竟連使七絕中兩人之絕技,且威力並不比招式的原主人差,甚至猶有過之。所以此時的他,是又驚又怒,心裡暗下決心要查個究竟,怒目圓睜道:“我看你學別人的招式能學到幾時!”
“時”京剛一出口,便見雨辰人影也一化爲八,一掌拍出,略過前四式,直接攻出八荒獨尊掌中的第五式“乾坤逆折”,內中勁力,不僅飲食書呆子雨辰一直若修的“混元真氣”的罡陽之力,爲了不出現剛纔攻擊無效的情況,他還在指間暗運上李御明苦練一甲子的“破甲劍氣。”
咻!破空之間地由悠長變爲尖銳,一柄長鐮向雨辰的面頰掃來,恍忽之間,雨辰下意識的閃過,左臉一痛,再一看,那柄鐮刀竟從後反鉤而來。
雨辰內心驚詫,眼隨鐮刀移動,掌影掃動,手掌抓向長鐮的同時又飛快的一掌掠向那神秘來人的胸口。
“嚓!”雨辰掌影抓空,一個漆黑的影跡從天而降,剎那間只覺後頸一涼,冰冷的鐮刀掠竟又無聲無息的到了他的身後。
緊急時刻,雨辰已顧不得許多,原本八道身影霎時合爲一個,身形一矮擾地向外一滾,在轉動的過程中一枚鋼錠落於剛纔所在之處,正暗自慶幸,卻見前心黑影一閃,鐮刀已準確的掃過胸口。
暴喝一聲,求生的本能激得雨辰體內的“紫雷氣罡”迸發而出,一聲金屬折斷的脆響,雨辰已摶身而起,幾個空翻,身體微微一晃,穩定的落地。
“能將一柄鐮刀使得如此出神入化,擁有七絕的絕藝,還會八象位移,你究竟是什麼人,我都有點不明白了。”雨辰舒了一口氣,眼神微變,身形一動,奮力將鐮刀踩在腳下,防止對方再用。
來人不語,手中的長索緊握,雖然沒有特意的想要撤順鎖鐮,可他的迫切之意雨辰可以很清晰的感覺到。
“我誰也不是,也是想成爲誰。我的生存,只是爲了達到終極之目的。”低沉的嗓音,響度卻極大。雨辰表情由平靜變爲凝重,因爲這個聲音是他所沒到過的,說明此人並非他所認識的。
“你有什麼終極目的,我倒想聽聽。”雨辰故意託延時間,等待有人來助他。他當然知道,憑他個人的力量,休說戰勝這個神秘高手,就是逃得性命也很困難。
神秘人陰沉的哼了一聲,分不清他是笑,還是冷哼,第一次有人讓雨辰看不透。“這些,你都不必知道,因爲馬上你的命,就要沒了。”
雨辰心下一顫,這一個疏忽已鑄大錯,那神秘人如猿般哀嘯一聲,身形直似於羣山萬壑中縱臂攀援,看似簡單的移動,實則巧妙非凡,卻是七絕中“白猿尊者”的身法“猿猱三縱”,以最小的氣力,運動最快的身法。
長劍出,雨辰已將渾身解數使盡,雷力一斬,將那面的鐮刀所際之索鏈斬斷,手腕一動,一朵劍花抖動,正刺中來人腰腹“章門”穴。
“就這一手,見過無數次了!”那人不屑的一笑,原地被刺中的卻是飄忽的殘影。雨辰縱盡助,那人就像從來出現過一樣,查無蹤影。
“身後!”提醒如同炸雷,在雨辰耳邊響起,驚地他猛一回頭,猝然間大力撲至胸口,一剎那,雨辰的身體已如離弦的箭般倒射而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