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2、重振
因爲閉着眼,我看不見於靖陽的表情,可是他說的每一個字裡都飽含着追悔莫及。UC 小說網:這本來不是他的錯,他卻恨不能爲我分擔那嚴苛無情的真相。
“既然陽陽也聽到了,那你就留下來吧。聽我把話都說清楚——省得關上門小哥倆兒一起憋屈得要死要活。”
句樂行淡淡的說着,語氣裡竟有着可惡又詭異的揶揄。
句樂行!我惱火之極地霍然從他懷裡掙脫出來,在心裡狂吼他的名字。明明看見我現在難受到崩潰,你還有心情說風涼話,這什麼人哪!難道你剛纔那套話都是騙人的!!!
呃?!……我蹦到一半重重跌回到他面前,突然從他眯起的笑眼裡窺視到明亮而戲虐的光芒。啊啊啊!嗷嗷嗷!句樂行你是壞人,你欺負我沒爸沒媽沒有靠山!……
在心裡哀嚎着,丟臉又窩囊的我憤恨地滿地亂爬。我是講文明懂禮貌的低調小孩兒,我肯定不摔盤子不摔碗,我、我、我……我其實是高興得要發瘋了——句樂行那些話居然是騙人的!!!嗷嗷嗷,太好了!
“句叔叔,你是騙他們的?對不對對不對!?”
于靖陽也樂瘋了,抓住句樂行一連聲的追問。
“對。”句樂行看着暴爬中的我,氣定神閒的篤定點頭。
“啊!……”得到肯定,于靖陽剋制的低呼一聲,下一秒忘形地把我撲倒在地,抱着我滿地打滾。“你沒事!雪聆,你沒事的!……”話音的最後,顫顫的變成哽咽消失在他的喉頭。
但笑不語地看我們倆激動地發泄了一會兒,句樂行才一手一隻把我們倆拎到面前,擰着我們倆的鼻子教訓,以後不可以再自以爲是自作聰明,知道嗎?
他說,雖然我親媽我姨媽都死於同一種絕症,但這種絕症是通過女性染色體攜帶遺傳。也就是說,如果我是女孩兒,那麼句樂行說的那些關於遺傳的“真相”都是事實。而萬中有一的幸運讓我趕上了——咱哥們是男人!HIAHIAHIA!
“寶貝兒,爲了你的幸福,我會不擇手段,即使讓我欺騙天下人……”句樂行這樣對我說。
逃出生天的興奮讓我和于靖陽嘰嘰咕咕聊到天光朦朧才勉強睡去。那之後足有一個月的時間,我的眼睛裡總是洋溢着快樂的光芒,高寧嘀咕說,看你一眼魂沒一半——雪聆你妖孽咧!……
除了句樂行,只有我的陽陽能理解我的飽滿情緒從何而來,憑什麼淡定自若的我就象換了一個人。只有心情在絕望和希望、殘缺和完滿的軌道上狠狠失重過,纔會更珍惜自己擁有的一切,更加幹勁實足。
新年之後,新杏林一夥的案件基本已經定論,由於領導班子集體入獄,這家曾經家大業大有行業大哥地位的公司成了名符其實的爛攤子,面臨着或破產或被兼併的慘淡下場。
好好一家大國企走到如此沒落的地步,即使作爲旁觀者也會有種痛心疾首的感覺。B市國資委的有關部門領導爲此召集了B城數十家效益好、實力強的藥品零售企業,以懇談會的形式,動員有人站出來收購新杏林,說白了就是接下這個花差花差的爛攤子。
如此重要的會議,我們“天翼”公司雖然是同行當中的小子輩,可因爲去年以驚人銷售業績狂飆奪冠的新銳之姿一枝獨秀,自然也在被邀請之列。
之前黃藝特意給我們透了話,他說市國資委那邊其實是頗有意願讓我們這種家底清明又厚實的新興企業接手新杏林,希望我們能在壯大自己身的同時,給行業也帶入更多的先進理念。
對此,我持慎重態度。接手新杏林遠非開家分店那麼簡單,資源的整合、人員的配備、企業發展格局的調整……這些對於已有既定方案的我們而言,都要打散重做,好比讓抹了脖子的哪吒重生,可咱得有那天上老神仙的手段才行。
那天開會,我和于靖陽、高寧、十一少四股東整齊亮相,隆重之外,說不得也搗扯得一表人才顧盼生輝,一步一朵金蓮花地現了把眼,讓那些對我們懷有相當複雜情緒的同行們,見識到活蹦亂跳的一窩“小禍害”——這是他們在背地裡對我們的“美譽”。
回來後我們開會商量這事,桌上厚厚一迭關於新杏林的資料每個人都認真看過。現在我要聽聽他們的想法。重大決策時我絕對不搞一言堂,事業是大家的,每個人的想法對我來說都很重要。
“接!飛飛哥咱又不差錢,端TNN的老窩去!喵喵的,讓那幾個蹲號子的王八蛋好好瞧着,看看咱們到底有多能耐!”
十一少囂張地一捋貓鬍子,蹦起做茶壺狀嚷嚷。小東西一不怕事大二不怕花錢,就好象他們家開着印鈔工廠,要多少印多少,熱呼呼的他還不嫌燙手。
“對!雪聆,就衝着那三十幾個連鎖店的規模,咱接下來改造之後馬上就能營業,以後行業老大就是咱的!”
高寧理性得多,語氣傲得很,可想法還挺靠譜。
通常都是最後發言的于靖陽聽得微微笑,搖搖頭,“現在就想做行業老大,咱們是不是急了點?”
高寧和十一少立刻拿眼珠子掄他,他不急不徐地自顧把話說下去,“三十幾個連鎖店沒什麼意思——除了總店的經營規模跟咱們接近,其它那些店面都只有百十多米甚至更小。現在全市的藥價都被政府平抑下來不少,可是爲什麼咱們店的營業額沒有下滑?那是因爲咱們家的藥品在最便宜之外還最齊全。”
我立刻領悟到于靖陽的言外之意——顧客如果只圖便宜,未必會首選我們“天翼”。他們腦海中烙印最深的元素還有“最全”和“最大”這兩條。他在變向提醒我們,應該堅持自己的特色、強化自己的優勢。這確是作強企業的不二法門。
“不過,我不反對接下新杏林……”意氣風發的揚起遠山般眉宇,于靖陽優雅的面龐鬥志凜然,在我們以爲他肯定與高寧和十一少意見相左的時候,他自己先轉折了。
“喵?陽陽哥我覺得你分析得挺在理,那咱還接它幹嘛?”
十一少抓耳撓腮地嘟囔。
“你想幹點別的大事兒?”到底是多年的兄弟,高寧敏銳的從於靖陽內斂而堅定的神態裡猜出些端倪。
“對,我想咱們把新杏林接下,留下總店做咱們的第一個分店,其它那三十幾個店面改成專門針對周邊社區居民們醫療服務的診所。政府對‘看病難買藥貴’這個問題始終在雙向治理,我留意過開辦醫院這方面的政策,政府剛出來的規定,在大力推行醫療進社區的方案——雪聆你當初不是說過,咱們開不起醫院開藥店!如果能辦社區醫院,咱們何妨一試!”
聽於靖陽說完,我們幾個一時都沒有反應。我不知道那兩隻悶葫蘆什麼想法,自己心裡已經有種馬上被點燃的火熱,在不停的向指尖奔涌。
我的陽陽說得沒錯,當初有這想法時還是個半大的孩子,我太有自知之明,所以纔沒打辦醫院的主意,那種小蛤蟆吞天的事等於妄想。但如果那時候已經搖身做了小老闆,又有什麼是我不敢想的?而我的陽陽,始終銘記着我的理想,始終尋找着實現的機會。
“是不是……太離譜了?……”
我們不約而同的沉默讓從容的于靖陽一時難爲情起來。他那泛着墨波的溫柔眼睛衝我眨眨,催我好歹給個話。
我站起來,走過去雙手按在他的肩上,俯視着他不由自主仰起的臉,優雅中透着沉靜的熟悉眉眼,爲什麼在這一刻讓我心悸得突然得做點什麼來掩飾自己的激動?
“好主意!陽陽。”我說,突然把他攬腰抱起來,仗着有把子乾巴力氣掄了一圈才放下。這樣的熱烈態度,足以表明他帶給我的驚喜有多大。
“嗷嗷!陽陽,過來讓哥哥稀罕稀罕!~~~”
高寧跟風而動,怪笑着撲上來也抱起于靖陽掄一圈過癮。打小一起長大的哥們兒就有這毛病,甭管長到十八還是二十,瘋鬧起來總脫不了孩子氣。
“嘎嘎!讓本貓也稀罕稀罕喵!~~~”
有樣學樣的小貓崽子衝過去對於靖陽上下其手調戲之。
“哎喲!……”閃躲的于靖陽忽然叫了一聲,捂着鼻子說快給他紙巾。我笑罵一句你們怎麼沒輕重啊!抓起桌上的抽紙盒竄過去幫他捂鼻子。
一股刺目的血流洇在於靖陽捂在鼻孔下的指縫間,看得我有點暈——不是暈血,是懊惱自己剛纔起了壞風頭。
“沒事沒事……我想(仰)頭控會就能止住血……”于靖陽瞄見我的臉色,聲音含混地柔聲安慰我們。
作者有話要說:從下章開始,本文進入完結倒計時。
儘管故事總有終結,可是最後這十來章卻是最折磨月月的。
月是親媽,月月要人人都幸福,月月要怎麼辦?月月滿地爬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