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四位沙彌聞言喜出望外, 按照方丈吩咐,收拾好桌上齋菜,與廣慧諸人湊到一處, 又讓了一回客人, 便自己揀菜、添飯, 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辛丹辰見四僧吃的格外香甜, 笑道:“依我看少林寺的素齋比起名聞天下的少林武功來, 那是毫不遜色。在這裡做和尚,天天可以吃到如此美食,怪不得有些人削尖腦袋要往這裡鑽呢!”他見孔新甲停箸不食, 若有所思,不禁嘻嘻一笑, 探手取過秀才面前的雪梨盅, 笑道:“秀才相公當了和尚後, 天天都能大飽口福,自然不稀罕這玩意, 你既然不吃,蠻牛替你吃了罷,省得浪費如此珍饈美味。”
衆人見狀不禁莞爾。廣慧微笑道:“辛少俠真會說笑話。小僧今日能夠嚐到這般美食,那是託衆位的福,沾各位的光。平日裡休說我們, 就是方丈和諸位長老也吃不到這樣的齋菜呢。你若是不信, 可以問問法慧他們, 是不是如此?”
那法慧在四名沙彌中身材最高, 食量也大, 方吃完三碗齋飯,聽罷廣慧之言, 忙將滿口的齋菜吞入腹中,起身合掌恭恭敬敬說道:“小師叔說的不錯。這麼好齋菜我們也是初次嚐到,果然是託了衆位貴賓的福氣。說實在的,我們能夠吃飽,便要念阿彌陀佛了。哪敢挑三揀四!”
步靈煙聞言笑道:“少林寺如此大的叢林,怎能連一頓飽飯都吃不上?法慧師傅在說笑話吧?”
金蟾接口笑道:“你不是怕有人出家搶了你的飯碗,故意嚇人吧?”他一邊說,一邊吃,一邊踩了蠻牛一腳,又朝着孔新甲努努嘴兒,擠眉弄眼起來,那蠻牛心領神會,拍了孔新甲肩頭一下,安慰道:“秀才相公,你莫害怕出了家吃不飽飯,若真是那樣,大不了還俗就是。我們請你喝酒吃肉。”
孔新甲微微一笑,說道:“我並非怕捱餓,倒是怕少林寺不肯要我。”
那法慧性情耿直,見衆人不信,連忙分辨解說道:“寺中的規矩:‘過午不食,若錯過時辰,便要餓上一天。’我們每日擔水打柴都有定例,若午時前完不成,便不能吃飯。唉,我們體力消耗大,食量也大,又不如小師叔與諸位長老內功精湛,不吃也無妨。若是午餐吃不飽,夜裡常常餓得睡不着,只好坐禪唸佛熬過一夜。”
金蟾聽罷,朝孔新甲吐了吐舌頭,扮了個鬼臉,笑道:“孔先生,當和尚這般受罪,你還出家幹什麼?不如和我們在一起兒,時不時來此逛逛,作作貴賓,大飽口福多好!”
孔新甲笑道:“金蟾兄弟,我蒙懶殘聖僧與婆婆點化,自知罪孽深重,人生苦短,若不努力修持,早日解脫,便如眼前的美食吃入腹中,化爲糞土,又有何益呢!”
廣慧聞言合掌稱讚道:“孔兄如此睿智胸襟,便是我輩中人。佛門廣大,引度有緣,何況兄臺又得神僧的垂青,縱然少林授徒嚴苛,我想寺中長老也無不允之理。”
說話之間,在座衆人多已吃飽,唯有蠻牛與金蟾食興正濃,兩人展開爭奪‘大胃王’的競賽,將一大木桶的粳米飯,風捲殘雲般吃的乾淨。
法慧諸僧看那金蟾的身量不過七八歲的幼童,卻料不到如此食量驚人,面前的空碗已經摞起二三十碗,猶在不住叫人添飯。諸僧看的目瞪口呆,心想:“阿彌陀佛,幸虧不是他要出家,否則我們肯定要日日捱餓了。”
辛丹辰吃到十四碗時,已然腹漲如鼓,便是玉粒金蓴也已難下嚥,他見齋菜已盡,正好趁機收蓬,笑道:“沒菜了,要不我還可以吃上幾十大碗!”金蟾這時依舊面不改色,他見蠻牛想耍賴皮,便端着一隻空碗,衝着辛丹辰笑道:“牛二哥,少林寺的稻米極好,蒸出的米飯,不就菜也香甜可口。小弟不過半飽,咱哥倆再湊一桶如何?”
閃閃見蠻牛撐的眼看就要反芻出來,還在死要面子硬撐,不由心中好笑,暗想:“那金蟾是修煉成道的法體,再吃上三桶飯,也能消化。這蠻牛沒頭沒腦偏要和他打賭,這不是自討苦吃麼。”她不想辛丹辰人前丟醜,忙打圓場道:“時候不早啦,咱們也該去立雪亭見諸位前輩了。今日比賽就到此爲止吧。”
辛丹辰正皺着眉頭,勉強吞下了最後一口飯,聞言如釋重負,他忍不住打了一個飽嗝,說道:“師姊教訓的是。三弟,今日咱哥倆兒就算打了個平手,改天再來少林一決高下。”說着,他拍着滾圓的肚子站起身形,這一行動,腸子裡膨脹不堪的氣體,忍不住噴薄而出,蠻牛窘得滿臉通紅,朝身邊的法慧低聲問道:“師兄,請問廟中五穀輪迴之所何在?勞駕領我前去。”
座中三女掩鼻而笑,餘者不禁鬨然,廣慧諸僧不敢失禮,人人強忍住笑,只是臉上的表情愈加古怪,金蟾見狀也不好再爭,便由法慧帶着蠻牛先行一步,餘者隨着廣慧前往立雪亭與龍婆婆諸人會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