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在吹,樹在動,帶着微熱的夏風,今日似乎變得異常的寧人心怡,是晴悠所喜歡的。
多少年了,晴悠與剛相識在牢中,一場生死存亡的交易讓二人的命運從此交織在一起。
剛的心意,晴悠無法迴應,但是他卻依然默默地守護着她,至今不棄……
“都起來吧。”晴悠看着剛,卻對跪着的四人說着。
晴悠語畢,人便飛上了屋頂,坐了下來,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剛也坐下。
剛遲疑了片刻方坐在晴悠身旁,一同看着遠處。
良久,晴悠放下了支着下巴的雙手,露出了微笑,“恨我嗎?”
“當心,被某樣東西填滿了,再也裝不下任何東西的時候,你覺得心裡還有恨嗎?”剛蒙着臉,冷凌的目光裡透着難掩的柔和。
晴悠單手支於膝上,掌心託着下巴,姚興地看着剛那未用黑布蒙着的側臉,“剛,我幫你將那道傷疤去掉好不好?”
“你覺得這道傷疤很難看?”微微一震,剛不知覺得眼神顫了一下。
晴悠搖頭,伸手摸向剛蒙着臉,“這道傷疤曾讓我感到迷惑和堅強,我很喜歡,只是覺得如果沒了它,你也許會活得更自信些罷了。”
“你是第一個說喜歡它的人,也是唯一一個不會因爲它而對我感到恐懼和厭惡的人。”剛轉過臉,雙目定向晴悠。
延着剛臉上的傷疤,從上而下摸着,緩緩地道:“也許當初沒有這道傷疤的話。我或許就不會跟你進行交易了,因爲它,讓我看到了你對生存下去的執著,也讓我的心堅定了下來,只是現今,我想讓這一切都結束了……”
猛的,剛抓住了晴悠摸着他的臉的手,急促地道:“不。我絕不……這一道傷疤,我要讓它永遠都存在我的臉上,它見證了我們的相識,也見證了我對你的心,是它讓我找到了我所想要守護的人,所以我要永遠留下它……”
“可是我的心,你難道不不清楚嗎?不管是再過多久。這裡,也跟你一樣住着一個人,填得滿滿的,請你告訴我,我又能如何呢?”晴悠沒有抽回手,靜靜地看着剛,沒有任何的表情。
剛呆滯的看着晴悠。那一往無利的鋒利目光中存猶豫、寡斷、柔情,無數的情感蘊於那小小的眼珠中。
晴悠用別一隻手放到了剛的心臟處,發自內心的道:“這裡的跳動,全都是因爲那人而動,相信你也是如此吧,放棄他,你的心會停下來,而我的也一樣,雖然沒能在他的身邊,但是這裡裝着的。還是他,不是嗎?”
“晴悠……”剛抓着晴悠的雙手,想要說些什麼,但是最終還是沒能說出來。
“剛,這樣的痛苦,我一個人來承受就好了,求你放下好嗎?默默守護一個人,痛了自己的心。也傷了另一個在等待着你的心,難道你忍心如此嗎?”晴悠反抓剛的手勸道。
“已經夠了,這麼多年來,你對我做的已經夠了。放下,好嗎?幽門裡的門徒對我熟悉的又有幾人,我爲他們做的又有何幾?爲了我,你都讓門徒們心生多少了怨怒,這都已經夠了,現在的我很好,就算是爲了我,活回你自己,可以嗎?”
“這樣活着的,纔是我,這就是我所選擇的生活,”剛抽回了手,站了起來,冷冷地回道:“晴悠,這些年來,是我唯一覺得我活得像人的生活,如果放棄了它,我便成不了我……”
咻的一聲,剛從屋頂飛走了,帶着憂傷的眼神,看着遠處,深深吸了口氣。
收拾了一下心情,晴悠從屋頂上下來,雷等人也從院外進來,分別跟晴悠行禮。
可是晴悠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思源怎麼會知道幽門裡的事的?”
雷和慕語相視過後雙雙垂下了目,雨低頭不語,風的眼神卻是飄浮不定,沒有人回答她的話。
“雷,你說。”晴悠擡首,轉視之。
被點名的雷瞳孔快速收縮了一下,思索了片刻方道:“高中的那天,正式成爲幽門的軍師。”
“你們都知道我活着,爲什麼還要讓他進幽門?爲什麼?”晴悠帶着責備的語氣問道。
前天晴悠在衙役帶入廂房休息時,她便發現了有幽門的暗號標記,本來她還想着也許是剛派人保護着李思源,但是今日剛他們的出現,讓其不得不猜想他是否已經知道了幽門的事情。
但是這猜測的問語,卻讓雷他們吐了出真話。
對於晴悠的責問,衆人皆默。
晴悠想着,如果只是因爲她在此,剛會來是正常,但是連他們都來了,而且速度還如此快速,只能說明一點,那就是,即便她沒在這裡出現,剛他們都會來這裡,而已是早已定好的計劃。
到底是爲了什麼呢?
晴悠深思,用懷疑的目光看着站在眼前的四人,可是對於晴悠投過來的質疑眼神,四人都回避了。
“我去梅花莊一趟……”晴悠站了起來來道。
雨立即止道:“不可以……”
剛出口,雨便覺說錯話了,隨即就退到一旁,低頭不語。
晴悠越想越不對勁,先前李思源不讓其去關心武林大會的事,如今剛帶着雷等人都來了,從雨阻止她的舉動來看,他們必須對武林大會做了些什麼,不然也不會不讓她去梅花莊的。
可是看他們這沉默的樣子,即便晴悠追問,他們也不會回答她的,於是便跟四人瞪起了眼來。
雷見慕語想要向晴悠說些什麼,便抓住了她的手,搶了道:“晴悠,我跟慕語還有事,先走了,漢陽城裡最近不安全,你就別到處走了,我們先告退了。”
拉着有些不情願的慕語離去,風想跟着,但又在想着要找什麼藉口,來回看着晴悠和雷離去的方向,猶豫不決。
晴悠看了也沒好氣地道:“走吧,別在這裡礙我的眼,你們不說,我又不會對你們嚴刑拷打,驚成這樣,要是剛沒走,又得訓你一頓了。”
“呵呵……晴悠啊,怎麼這麼多年不見,你還是這麼直接啊,”風嬉皮笑臉回道:“那我先走了啊,有空再聊啊……”
衆人都走了,餘下晴悠跟雨在此,氣氛顯得有些尷尬。
雨一直低着頭,不敢直視晴悠。
晴悠見了有些彆扭,拉着其坐下,給其倒了杯茶,放到其手中,道:“喝吧,都走了,也沒必要這麼拘謹了。”
“小姐……”雨張了嘴,但有些話最終還是吞了回去。
“雨,剛說的話你也聽到了,我能做的也做了,”握着雨捧着茶杯的雙手,晴悠真誠勸道:“你值得更好的,剛,他放不下,你還可以的,雨,你可以選擇恨我,可以不幫我,但是你爲了那個不愛你的男人,做得已經夠多了,別再折磨自己了。”
咬着脣,強忍着,身爲殺手的雨,以爲自己已經失去了哭泣的資格了。
但在這一該,淚水,卻不知覺地落下了,滴落到了杯中茶之中,蕩起了水中之花,散着層層水紋。
“沒關係的,發泄過後就好了,男人嘛,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不要也罷,看看姐我,沒男人不也活得好好的,這個不要,再尋一個便是了,別傷心了,如果心裡還是不痛快的話,姐請你喝酒,醉醒了就好的了。”
晴悠安慰着雨,摟着她的肩,拍着她的手背,真如親妹妹地勸解着她,開導着她。
約莫半個時辰之後,雨的情緒總算是平靜了下來了,只是感性過後的她,理智回來了,便冷靜地問道:“小姐,你該不會想趁機套我的話吧?”
晴悠臉色一沉,隨後扁着嘴,不滿回道:“雨,你還真是讓我傷心啊,我這不是在關心你的終身大事嗎?你倒好,把我想得這麼不堪,哎啊,真傷人心啊。”
“小姐,”雨瞬間露出淡然之色,側着頭,跟晴悠坐離了些,側着臉,微微擡首,很認真的道:“你的真面目,雨一定會替你保密的,但是請小姐別再將主意打到我的身上。”
晴悠眼神飄了一下,嘴嘟向另一邊,沒有迴應。
看着晴悠這可愛的模樣,雨又道:“小姐,如果不是這次進宮,我想應該連我也永遠不會知道你的真面目吧?”
移坐到雨的身旁,摟着其肩,露出令人迷人的笑容,“雨,這事可不能讓人知道,不然毅他們一定會抓狂的。”
“既然如此,那小姐你也不能怪剛和思源有事騙你了,”雨挑了挑眉,“剛因爲小姐,真的是要瘋了,不過事情很快就過去了,再等等,等事情完結了,我們一起離開這裡吧”
晴悠深深嘆了一氣,“在哪不都一樣嗎?雨,要是真離開,該是你從剛的身邊離開的時候了,沒錯,我是騙了所有的人,就連你我也騙了,但是雨,我待你就像新妹妹一樣,所以不要雪琴跟你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所以就聽我這一次,離開剛,去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吧。”
“小姐,如果換作是你,你也能說放就放嗎?”雨平靜的臉上透出絲絲憂傷,“不過已經跟剛說好了,此事了結之後,便會外出遊歷,所以小姐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麼事,請小姐都不要插手,只要靜靜地看着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