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日暮時分,一天的暑熱即將散去,被曬蔫了的樹木也像是重得了新生。

江越坐在山腰的一塊兒凸出的巨石上面,朝着商國七月城的方向遠眺。

從今天清晨開始,他就覺得自己的心裡,正有一種莫名的不安情緒在彌散開來,但,這不安到底是什麼,又讓他想不出來。

風斷在七月城,金滿倉也在,還有,金滿倉手下的十幾個“夥計”,也都是武技不俗的,如果,納蘭雪真是遇了什麼麻煩,憑着他們,該是足可以保她一時躲避,等着他帶人去救的纔是,可……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兒,竟是讓他如此的不安,如此的全身緊繃,如此的惶惶不可終日!

突然,山口方向,出現了一個陌生的身影,那人穿着一身天青色的袍子,揹着一個不算大的竹筐,像是個……道士?

對,沒錯兒,就是個道士!

江越眉頭微擰,從凸出的巨石上面站了起來,打了個呼哨招呼手下人警惕,自己也轉身進了背後的一處小門兒。

從山口到這裡,十步一機關,五步一陷阱,當年,他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有書籍指點,帶了百餘武技上乘的忠心手下,還頗費了一番工夫,傷了七成有餘的人才到達,這個他從未見過的道士,又是怎麼憑着一己之力,輕鬆穿過機關陷阱,走到這裡來的?瞧他半絲不亂的衣裳,該是,沒費什麼勁兒的纔是!

只是不知……他。是敵是友?

若是不得江越的呼哨,守衛們只會依着他定下的軍規,繼續安靜的等在自己的哨崗位置,等來人近了再行觀察後決斷。是讓他繼續前行至水潭後抓捕,還是就地滅口。

“來者何人!”

依着江越的授意,哨崗裡的十幾個守衛打開通往外邊的石門,一涌而出,將走到了距離石門外三步之遠,就自己停下了腳步的道士團團圍住。刀劍出鞘,架在了他的頸子上,以防發生變故。

“貧道天時,有要事求見泗水國太子殿下,還望通傳。”

來人正是跟納蘭家有幾十年交情的天時道長,這是自他至昭陽城外的孤山修道之後,第二次離開道觀,同他二十年前第一次下山一樣,也是爲了納蘭雪。

“道長姓天?”

聽天時道長自報家門,剛剛自半山腰裡下來的江越頓時一愣。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昔日裡,他的祖輩,也是得了一位姓天的高人指點,在大禍臨頭之前,“休了”家中的一名妾室。使其帶了幼子離開當時的凌天國帝都,隱居荒野,才得以保全傳承的,還有,有朝一日,晚輩之中會有人成一國霸業,幾代之後,就會衰落……亦是,精準無比!

“殿下萬安。”

看了一眼自不遠處走來的江越,天時道長淺笑着衝他微微一禮。就好像,是能透過他戴在臉上的那鬼臉面具,看穿進去一般,“今日貿然前來,失禮的很。還望勿怪。”

“道長如何知道,孤是江越?”

明人眼前不說暗話,對這周身上下散發着仙氣兒的老道,江越也是本能的就恭敬了幾分,拱手,還了他一禮,“不知道長前來,有失遠迎,真要論失禮,還是江越更該求道長不怪的纔是。”

“今日貧道前來,乃是爲了告訴殿下一個先人未曾說完的卦象。”

天時道長笑着拂掉了架在自己頸側的刀劍,就好像,那只是些紙紮的玩意兒,半點兒的分量都沒有一般,然後,在衆守衛吃驚的目光中,緩緩的走到了江越的面前,“不知,殿下可願費些功夫,聽貧道說完?”

“願洗耳恭聽。”

聽天時道長這麼一說,江越便是更加肯定了,他就是曾指點過他先祖的那位高人的後代,忙往旁邊一側身,給他讓出了路來,做了個“請”的姿勢,另一隻手,則是取下了自己臉上的面具,以示對他的尊重,“道長請。”

輕車熟路的走進山腹裡面,不及江越問詢,天時道長便自己說出了足夠給他解惑的話來,“殿下倒是把這山裡建設的越發好了,七十年前,貧道跟友人來這裡的時候,還是隻有些機關和陷阱呢……”

“七十年前?敢問……道長如今年歲?”

江越又細細的瞧了一眼自己面前的這位頗有仙風的道長,看樣貌,至多,也就是四五十歲,可,他卻是張口就跟自己說,七十年前,他來過這裡,還是跟友人一起……能以友人相稱,還是到這種地方來,至少,也得是十一二歲往上了的纔是,可……

“至三日前拂曉,剛剛過了第一百二十八個生辰,哦,說起我那友人,跟你,還該算是頗有些淵源的。”

知是自己的樣貌讓江越吃驚了,天時道長只是淺淺一笑。

自許多年前,他悟得天機,至於今,已是八十多年了,而在這八十多年裡,光陰,就像是在他的身上停止了一般……他看着昔日的友人,一個個生老病死,然後,又看着友人的孩子們,生老病死,再然後,聽聞友人的孫子孫女,遭受磨難,卻又不能隨便泄露天機,爲他們逆天改命,這種痛苦,是無法言喻的……

有時,他常常會想,若他也能如尋常人般得生老病死,或者,乾脆就自己結果了自己,是不是就不需要經歷這許多的不好事情了,但,卻是不能。

“江越的曾祖父若是還在,倒是該跟道長差不多年歲。”

面對這個跟自己的曾祖父近乎同年的老道士,江越的態度,又是恭謹了許多,雖然,這老道士沒有說明,他的那個舊友,跟自己有什麼淵源的,但,想必也是不會太疏遠的纔是,“之前多有得罪,還望前輩原諒。”

“貧道這次下山來,還有許多旁的事情要處理,俗套暫免,咱們言歸正傳。”

天時道長一邊說着,一邊從自己的衣袖裡掏了幾張黃紙出來,先取了最頂上的一張,交給了江越手上,“這是先祖所佔卦象的後半部分解說,我瞧了一眼,是不錯的運勢,說的是你所圖之事,會稍稍遇些考驗,但都只是些小事,你只需抱持本心所願,便可暢行無阻。”

“這一張,是納蘭家的丫頭出生之時,我佔的一卦,說的是她此生命運,二十五歲之前多舛,有諸多桃花,但,很是奇怪卻是,最初的一朵和最末的一朵,竟都是你。”

天時道長一邊說着,一邊微微擡頭,又瞧了司馬玉一眼,卻見他在聽了這一卦之後,臉上頃刻間揚起了歡喜的笑來,還不及他把黃紙遞上他面前去,就已自己伸了手出來,至他面前討要,遂搖了搖頭,輕嘆了口氣,把那頁黃紙也交給了他,“卦上說,你們兩人本該有百世良緣,卻是因天上的月老糊塗,一個不當心,打翻了姻緣盤,將你們兩人的紅線跟其他人的纏在了一起,所以,才惹瞭如今這許多的……這是天機,貧道本是不該同你說的……你知道了,也就知道了,不要告訴旁人知道,尤其是納蘭家的那個鬼丫頭……”

“還有這最後一張,乃是貧道三日前所佔,算得是納蘭家的丫頭,會在明日晌午時候有難,你帶上一具女子屍身,去一趟臨水城外,從城門的方向開始數的第二座山的山腳下,在那裡的水潭邊上,等着撈她上來。”

許是泄露天機的關係,天時道長一邊兒說着話兒,容貌便開始人眼可見的速度,快速衰老了下來,待這最後一張黃紙交給了江越的手裡,已是變成了一個鬚髮皆白,看起來足足有八九十歲的老頭兒,“憑你現在的本事,還不足以保護她,所以要記得,把那個之前帶去的女屍處置的好一些,換上她的衣裳……詐死這種事情,你也不是第一回做,我相信,你是能做的不露馬腳的……我這清修之人,本不該管你們如此多的閒事,教你們爲惡……但,事關天下蒼生,我也只好多這幾句嘴了!”

“前輩放心,江越定不負雪兒,不負天下百姓,不負道長不惜泄露天機的恩德!”

江越向來不是個把感激掛在嘴邊的人,但,現如今,親眼見着天時道長爲了他和納蘭雪,從一個四五十的中年人模樣,變成了垂暮的鶴髮老者,這種刺激之下,也是忍不住再把感激憋在心裡面了,“請受江越一拜!”

“用你的這一輩子,記住你今天所講的每一句話,便是對貧道最大的感激了,江家的小子。”

這會兒工夫,天時道長也已經對江越換了稱呼,伸出他已經變成了枯骨一般的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時候不早,貧道該走了……你也早做準備罷,事不宜遲……納蘭家的那丫頭,不會鳧水……”

“是!江越謹遵前輩教誨!這就去準備!前輩……”

江越一邊說着,一邊擡起了頭,朝着天時道長原本該在的位置看去,沒有見人,忙不迭的又環視了一圈兒,依舊是,沒有見人!

這神仙般的老道,竟是,前一刻還在跟他說話,這麼一會兒的工夫,就,就像是憑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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