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許心裡苦笑,倒不是爲母親如此堂而皇之地偏愛弟弟,而是爲母親到如今都不明白何爲對子女的教導,於是不得不冷漠地拒絕,雖然他極盡可能地將話說得婉轉,可母親還是冷下一張臉生氣了。
回去將此事告知妻子聽,佟未笑着說:“你呀,就是個大木頭,就不能哄一鬨你孃親,先含含糊糊地答應,回頭能拖是拖?非要這樣直直地堵回去,是我也不樂意。”
容許笑而無語,自己實在不諳此道。
傍晚時分佟淮山與妻子帶着兒子媳婦來了容府,這是佟容兩家第一次正式地見面,馮梓君吩咐如惜帶着下人好好地準備了一番,盛情款待了親家一行。
席間,何美琦問起今日瑜貴妃與親家說了什麼,馮梓君笑得訕訕地,顧左右而言他地把話題轉開,心裡卻一陣不自在,她怎麼好告訴親家,瑜貴妃對自己和庶女諸多挑剔,讓自己好不尷尬呢?
又見佟淮山夫婦兒孫繞膝,孫女滿兒嬌俏可愛,不禁想起了自己的楚楚,席散送客後,便對兒子道:“如今杭城那邊有綠綾吳林看家就夠了,也不要悅娘再回去了,她一個人我不放心,你快着人去接她們母女上京來。”
對於婆婆纔來兩天就對丈夫提出諸多要求,佟未已經很不滿意,心想她此刻口口聲聲要接回大兒媳婦,但是接來了一定又會對媳婦多方爲難搞得家裡雞犬不寧,這又有什麼意思?索性對丈夫道:“這件事咱們就拖着,拖一天是一天,嫂子在孃家一定比這裡過得舒坦。何況家裡也不大,我又要生了,再來幾個人就住不下了,難道特地去另買一處宅子?”
容許亦道:“我也不打算將大嫂接來,京城太複雜,這裡不適合她。”
佟未方纔滿意,可還是忍不住嘀咕幾句,可心裡又怕相公兩邊爲難,發了一陣脾氣後又哄相公道:“你放心,我不會和婆婆鬧不愉快,我不想你難做,不過我偶爾發發脾氣,你要包容我才行。”
“你是偶爾發發脾氣?”容許很正經地樣子,又說,“我娘問我怎麼瘦了,我沒好意思告訴她是被你氣的。”
佟未見丈夫有心思玩笑,心裡釋然不少,撒嬌半刻,認真來說:“卉兒好生可憐,怎麼辦?我見那允澄,恨不得即刻就娶雨卉回去。我實在不明白,雨卉也非什麼驚世美人,何以如此動他的心。”
容許見妻子認真,也認真地與她說:“其實除了不讓允澄娶雨卉,還有另一個法子。”
佟未睜大了眼睛,她如何能信丈夫是個會耍心機的人。忙得問:“如何?”
“瑜貴妃。”容許輕聲說出這三個字,又細說,“我看這位貴妃娘娘對我們家,真是千百個不情願。只是我有這樣一想,卻不知如何去做,畢竟懶得與她打交道,也不曉得如何去打交道。今日看卉兒的模樣,我這個哥哥如何能不心疼。”
佟未腦筋兒一轉,脫口而出一句:“如果我們成全她,她是不是能成全我們?”說完倏地捂嘴,大嘆:“善哉,善哉。”
容許正要接話,外頭幽幽響起了敲門聲。
“侯爺,三少爺有事找您和夫人。”敲門的是容府如今在佟未身邊伺候的丫頭煙雲。
“你弟弟這兩天都心事重重的呢!”佟未嘀咕一句,一面推丈夫出去見弟弟,一面放下了牀上的帷幔。
許久,容許回來,讓佟未猜弟弟來做什麼。
佟未皺着眉頭問:“難道是爲了采薇?”
“是啊,因爲不熟,且怕人察覺,他不好意思問家裡的人,不過看得出他很關心采薇。”容許躺下,輕輕撫摸了下妻子隆起的肚子,感嘆道:“我們好像很幸福,可其實身邊那麼多人那麼多事,哪一天才真正能輕鬆?”
面對丈夫的憂慮,佟未給予溫柔的吻以示安慰,她喜歡相公越來越像自己,有了煩心事就在二人獨處時說出來,舒一舒心懷,總比一人悶着的好。
於是,隨着容雨卉抵達京城,本定於四月二十二的太子婚禮亦正式開始籌備,雖然此次太子只是納一位良娣,但畢竟是太子府第一位女主人,且出身於而今手握定圻大軍的容家,故而皇室於此十分重視,一早讓禮部擬下婚禮各項細節,太子府的再次修繕也在三月底收工。
這一日,瑜貴妃在宮內擺下百花宴邀請宮內妃嬪及宮外名媛命婦前去賞玩,恆家、容家、佟家都在受邀之列,然何美琦懶於這些瑣碎的應酬,報了染病,便順帶將兩個兒媳都留在了家裡;江玉嬌作爲瑜貴妃的親姊自然不能爽約,三個媳婦也都要出席;最爲難便是容家老太太,本來跟着兒媳佟未一起進宮尚且好些,奈何媳婦一早報了產育,生產之前不會參加皇室任何活動,如是不得不自己一人帶着庶女進宮,上一回兒子與自己相伴尚且遭瑜貴妃冷顏相待,這一次心裡着實沒有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