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雙至的桃花運

人常說‘福無雙至, 禍不單行’,酈君玉就沒想到,桃花運也有不單行的時候, 不來則已, 一來就是一雙。

她去西北統軍征戰, 退敵而回, 立下了偌大的戰功。只是回來之後, 隨軍的大小將官都有封賞,只她有賞沒封。

當時成宗陛下怕她心裡不舒服,還專門召她進宮去單獨說了此事, 意思是另外有安排,不急在一時, 讓她別要想多了誤會什麼。

因爲酈君玉現在着手安排隱退, 比較重財不重官位, 所以得了厚賞就滿意了,沒有加封她官職, 她也沒有太當一回事,自己心裡也有些覺得陛下雖沒有直說,但臣子權勢過重,於他只怕也會有些忌憚,所以這是找個藉口就不再加封自己的想法。

就在她快將此事忘在腦後的時候, 陛下忽然又提起來, 起因是白蓮教的何教主派人來送了一塊白蓮令給她, 說各地白蓮教的教衆見此令牌如見教主, 她如有急需應該可以用得上。

這是好東西, 酈君玉當然收着,卻不知成宗怎麼也知道了此事, 急匆匆的,當晚就派內監到丞相府宣酈大人入宮見駕。

見了面也不迂迴,劈頭就問,“何教主派人來找愛卿所爲何事啊?”

酈君玉知道成宗外粗內細,在京城中耳目衆多,京城外只怕也不少,只是沒想到他在自己的府中也安插了人手,自己兩個時辰前剛見了何教主的一個手下,他便立刻知道了。

而且如此不避諱,立時就叫自己來當面質問,心中一凜,“原來陛下已經知道了,何教主是派人來給爲臣送了一塊他教中的令牌,其實應該也用不上,不過就是怕萬一微臣什麼時候需要他們的人手相助,不及先和他聯絡,手中有令牌方便些。”

成宗皺起眉頭深深看她,“愛卿身爲朝中大員,還怕沒有手下使喚嗎,用得着他巴巴的送塊令牌來?”

酈君玉覺得陛下這會兒好像是非常不高興的樣子,看來是對自己還私下裡和白蓮教有往來十分的不滿,小心解釋道,“陛下您也知道,那位何教主以前和爲臣有些私下裡的糾葛,他如今大概是一直心中覺得愧疚,所以才願意儘量示好,微臣想着只要他們安分守己,遵命於朝廷,這些小事就不要計較得太清楚了,免得傷了和氣。”

成宗深吸兩口氣,壓住胸中的鬱悶,揮退了殿內的宮女侍從,“酈愛卿啊,朕有件事情,本待再過一陣,安排得妥帖無誤了再和你說,可是,你總這樣不拘小節,朕,朕我覺得還是現在就和你說清楚爲好,免得你再任意搞出些什麼何公子,胡公子的韻事,你自已名譽掃地,我,朕日後都不知是要幫你遮掩好,還是依着規矩責罰好。”

成宗對她那點風流不羈的名聲一直不太滿意,酈君玉自然是知道的,只是陛下以前也就是不贊成一下,沒有干涉太多,這是自己私下裡的小嗜好,不涉律例,何言責罰?這次話卻說得十分重了,酈君玉不明所以,“陛下您的意思是……?”

“你還記得上次幫太后來探朕的口風,問朕既然不喜歡皇甫小姐那樣的女子,那喜歡什麼樣的呢?當時朕是怎麼回答你的?”

酈君玉心中隱隱覺得不妙,努力回想,“陛下說喜歡高挑一些……儒雅斯文……大度……果毅……面目精緻…,這個嘛,臣當時就覺得這樣的女子挺難找的,不知陛下現在提起是………?”

成宗‘哼’了一聲,沉默了半天后才道,“當時朕自己也不明白,怎麼就會忽然描述出這麼樣一個女子,你說的其實一點不錯,一般姑娘都不是這個樣子的,她們也不想這樣,這天下的女子誰不是以柔爲美?以婉約賢淑爲德,唉,朕也是最近才猛然醒悟過來爲什麼會那樣說。”

凝視着酈君玉,“愛卿啊,你回去後有沒有好好的照照鏡子,再用鏡中人對比一下朕形容的那女子?”

若說人受到最大驚嚇時可以用五雷轟頂來形容,那酈君玉就覺得這個話此時此刻用在她的身上實在是太合適不過了,張張嘴,很想發出一篇連消帶打的玩笑之詞,把陛下這話敷衍過去,可惜腦子過於精明,就是受了如此大的驚嚇,也還是轉得飛快。

稍微一尋思,就能斷定,成宗能這樣鄭重地和她說這些話,那肯定是有深意的,九成是有了確鑿的證據證明自己是女子了,否則右丞相怎麼着也要算是這朝中的肱骨重臣,他沒事幹胡亂起這種猜測,豈不要傷了君臣之誼。

果然聽成宗接着道,“朕派人去秘查了許久,竟是一直查不出你的來歷,線索到了你義父康員外那裡就斷掉了,不過從你入朝爲官的時間和孟家,與皇甫家的猜測,也不難推斷出,你九成就是孟家的小姐——孟麗君!”

接着五雷轟頂,酈君玉聽到自己以前的名字從成宗的嘴裡冒出來,都有一瞬間的恍惚,那個身份在她已如隔世一般,當初決心放棄,就沒打算再去拾起來。

半晌無語,主要是不知該說什麼好。

成宗說完這番話就一直緊盯着她的臉看,一絲一毫的神情變動也沒放過,先見酈君玉忽然睜大了眼睛,抿緊雙脣看向自己,半晌之後忽然眼神清明起來,放鬆了神情,微微舒口氣,“陛下聖明,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您,不曉得陛下今日忽然說出,是打算如何處置爲臣呢?”

成宗反問,“你說呢,這可是欺君之罪,我堂堂的大元朝竟然莫名其妙地拜了一個女子做丞相,這要是傳了出去,朕和文武百官的顏面何存?”

酈君玉苦笑,“是爲臣的罪過。”

“所以…所以朕另行替你做了安排…”

酈君玉很想敲自己的頭,原來那時候陛下說另外有安排就是指的這件事情了,自己竟不知警惕,想當然的就以爲他是怕自己功高震主,一點不加防備,“不知陛下是怎麼替臣安排的?”

“假死脫身,恢復女裝,你雖然隱藏身份,欺瞞了朝廷,但是畢竟立有大功,朕絕不會虧待了你,等半年後,就給你換一個身份接進宮來,封你爲後。”

繼續五雷轟頂,酈君玉很慶幸不是真的有雷來轟她,不然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她早成焦炭了,“封我爲後?我,我,這個,陛下能赦了微臣的罪過,微臣就感激涕零了,不求封賞啊,況且,太后,還有朝中的衆人可全部都是認得我的,就算換了身衣服,那樣貌也變得有限,肯定會被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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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那裡,朕會去說,她老人家一直也都挺喜歡你的,應該說得通,至於衆臣嗎,就算覺得像,誰又敢湊近了細看?不要腦袋了麼,朕到時再派人壓制一下,他們自然就不敢亂說,最多以爲朕懷念已故重臣,以至於找了個樣貌神似的小姐來做皇后,那也是人之常情。”

酈君玉眨巴眨巴眼睛,人之常情?有這樣的人之常情?我怎麼不知。

覺着不妥,斟酌着還要推脫,就聽陛下又開口了,“朕不想嚇着你,本想遲些時日再和你說這些,只不過你也實在太不讓人省心,非得和那什麼何教主藕斷絲連,像什麼話,皇后是中宮表率,要母儀天下,德行上不能一絲有虧,因此朕不得不今日就和你說明白,以前那些任意胡爲,朕就不和你多計較了,但是你今後的言行都要謹慎起來,要是又出了差錯朕可是不能答應的!”

酈君玉看着成宗那張年輕英俊的臉,第一次對其人冒出了大不敬的念頭‘欠揍!!’以前被無故斥責或是扣俸祿時都沒有這麼生氣過。

心頭的火苗呼呼的往上竄,她一般不太容易動怒的,這次不知怎地,被陛下的幾句話瞬間點起了心火。

不過理智還是有的,這個時候,本就是揭出了自己的一件大不敬的行徑,難得陛下還肯幫着遮掩,無論如何也輪不到自己來發脾氣。

低頭沉思了一會兒,“臣手上還有些事務,立時撒手不管,下面的人只怕搞不好,繼任者接着也是棘手難辦,陛下再容臣個把月的功夫,把這些事情理理清楚可好?”

成宗見她老老實實的,不由心中喜歡,連剛纔聽說此人還與何教主私下往來時的氣惱都消了不少,“不急,朕絕不想你爲難的,慢慢來好了。”

又道,“朕新得了一幅古畫,是唐時閻少監的真跡,愛卿陪朕一起看看再走吧。”

酈君玉很怕自己控制不住火氣,等會兒會做出將畫卷敲在陛下頭上之類的大不敬舉動,低聲告辭,“時辰不早,臣還是回去了吧,不然這深夜不歸,好像也是於名聲不大好的。”

成宗想想也是,忍住伸手去摸摸她玉顏的衝動,微笑道,“那朕派人送你回去,早些休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