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凌晨,黑色的勞斯萊斯上落了一層薄薄的雪。
慕郗城下車後,直接折到後面,將車門打開,“媽,把嘉漁給我抱。”
寧文靜向前傾了傾身子,懷裡的女孩兒已經被兒子,一把抱起來摟在懷裡。
出來的匆忙,完全將女孩兒裹在一件羽絨服裡,鞋子都沒有給她穿,嘉漁奶白色的蕾絲棉襪露在外面,寧文靜伸手將那件兒子的羽絨服向下扯了扯,遮住那雙小腳。
看寧文靜身上的單衣,慕郗城蹙眉,一邊抱着嘉漁邁着步子向前走,一邊道,“媽,外面冷,您穿得太薄,就在車裡等。”
看着消失在雪夜中的修挺身影,寧文靜沒有聽兒子的勸,還是有些不放心地選擇下車,跟了過去。
深夜。
大致因爲到了深冬,因爲這場雪,又是流感季,夜半急診掛號的人特別多。
不過相較於,那些年輕二十多歲的爸爸媽媽抱着自己痛哭的幼嫩孩童,慕郗城抱着懷裡的女孩兒站在隊伍裡,有些說不出的特別。
嘉漁迷迷濛濛地睜開眼,痛感似乎因爲時間的拉長,而讓身體機能對其作出的反應緩慢,麻木般的,不再有那麼痛了。
靠在慕郗城的懷裡,嘉漁因爲疼痛氤氳了霧氣的淚眸,仰視看到抱着她的男人眉宇緊皺,英俊精緻的五官線條陷在暗影裡,有些說不出的冷蕭。
因爲排隊的隊伍,大致是惹他急了,她瞭解他的。
伸手輕觸了一下他的臉,慕郗城瞬間回神,低頭看向懷裡,“醒了?”
嘉漁對他道,“……郗城哥,不……用急,是…….急性胃腸炎。”
她學醫到研究生,明白這些症狀,起初疼得太厲害,沒來得及和他說。
慕郗城抱着嘉漁,沉吟了一會兒,抱着她坐在醫院長廊的休憩座椅上,空出一隻手給章遠打電話。
凌晨2點時分許,章遠住在公司,接到老闆的電話有些訝然,“慕總?”
“我在新區景山醫院,想辦法幫我聯繫醫院今晚就職的消化內科醫生。”
“好,您稍等,馬上幫您聯繫。”
*
十分鐘後。
有醫護人員到景山醫院大廳來接慕郗城,將女孩兒安放在病牀上,慕郗城握着她的手。
嘉漁原本疼得臉色都發白,在清冷的照明燈下,近似琉璃般透明,可就是這樣疼痛的女孩兒,仰頭看着握着她手的慕郗城,微不可聞地,輕笑了一下。
向來淡漠的人輕笑,像是蒲公英迎風被吹開,柔弱的美,讓人心疼又驚豔。
慕郗城見她輕笑,即便只是曇花一現,她的神情都被他捕捉在眼底。
“傻丫頭,笑什麼?不疼啊。”
嘉漁不答話,疼痛已經近似麻木,散亂着長髮埋在軟枕裡,她喜歡看向來鎮定冷俊的他,爲了她着急成這樣。
18歲,嘉漁承認自己有些輕微的惡劣。
不過真的又一陣疼痛襲來的時候,她擰眉,胃腸炎真的是疼起來要命。
念及剛纔的思緒,她都有些佩服自己,竟然在這個時候還在想着,他在意她。
——陳嘉漁,這麼喜歡他,你沒救了。
*
寧文靜過來的時候,慕郗城有些不滿,看了一眼躺在病牀上蓋了被子的嘉漁,便將抱嘉漁用得那件羽絨服,搭在母親的肩膀上,他說,“您穿這麼薄,不該下車,安然等着就好。”
“來都來了,嘉漁沒事,我纔好放心。”
片刻後,嘉漁被推入急診室就診,消化內科的醫生診斷道,“是急性胃腸炎,不用太過着急,疼痛確實難忍,但是打過點滴後就會好很多。”
寧文靜這才放心。
夜半,不想讓母親受累,慕郗城特意打了電話給章遠,讓他將寧文靜送至幕府客宅。
寧文靜,起初是不願意的,後來見嘉漁先注射了去疼的針劑後,確實好了一些,便向兒子叮囑,“今晚你照看着囡囡,可不能再讓她着涼,還有,等囡囡睡了,你也不要休息,晚上看着她,這腸胃炎的發燒是反覆的,怕晚上再燒。”
慕郗城有些無奈,“媽,知道了。”攬着寧文靜的肩膀向外走,他笑道,“到底誰是你親生的?寧小姐。”
輕拍一下他的肩膀,寧文靜嚴肅道,“郗城,我和你說照顧病人,不是玩笑話。”
“嗯,好。”
聞到兒子身上的菸草味,她擰眉,“最近抽菸不少,我讓嘉漁看着你,你要聽她的。”
聽自己母親的話,慕郗城簡直無奈。
他說嘉漁最近怎麼勸他戒菸,原來有這麼強硬的人在背後給她做後臺,啼笑皆非。
單手摟着寧文靜的肩膀,聽她又要嘮叨,便說,“您想想自己,彆着涼。”
直到,看到章遠匆匆而來,慕郗城道,“將寧夫人,送回幕府,開我的車。”
“是,慕總。”
“把你的車鑰匙,留給我。”
“好的,我這就送寧夫人回去。”
慕郗城返回病房的時候,嘉漁似乎因爲輸液的藥水中有安眠的成分,現在已經睡着了。
他坐在牀側的椅子上,看着安眠的女孩兒,一張素淨的臉,因爲不適合疼痛睡夢中似是有些不安寧地咬着嘴脣。
一片暖橙色的光暈中,因爲生病,往日裡紅潤的脣,也沒有了血色。
安靜的病房內,英俊的男人獨自坐在病房密閉的窗簾前,他似乎在想着是什麼,精緻的五官沉澱成了昏暗光線中的雕像。
須臾,有護.士想要給女孩兒重新量過體溫,正欲敲門,見病房門是虛掩的,便輕巧地推開了門。
門還沒有徹底被推開,護.士我在門把手上的手指緊緊抽緊,沒有推開。
只因爲她看見,室內牀側的男人正俯下身,在親吻病牀上的女孩兒,不是淺嘗輒止,深深地吻,站在護.士這個角度,完全能看得出,男女脣與脣的輾轉廝磨。
別樣的令人臉紅心跳。
紅着臉,護.士本着等一等的心思,想等對方結束這個深吻,再敲門進去,可再看,牀側俊雅修長的身影,已經完全俯下身來,摟着女孩兒,離開脣,似是在親吻她的脖頸,不斷向下——
護.士再也待不下去,可就是移不開腳步,因爲這樣的刺激,臉燒灼的通紅,久久地失神了。
半晌後,只聽病房內傳了一陣低沉的男音,“進來。”
護.士愕然,站在門外進去也不是,不進去也不是。
後來再推門而入,完全沒有辦法注視這個男人過度英俊的臉。
“還發燒嗎?”
穩了穩自己的情緒,護.士一邊整理紅外線溫度計,一邊道,“還有一些低燒。”
坐在牀側的人,在溫暖的室內身上只穿一件深黑色的手工襯衣,晚間昏暗蕭索的光線下,低着頭有些尷尬的護.士恍惚可見男人冷酷的側影。
“現在體溫,是多少?”漫不經心的語調,嗓音因爲沙啞,透出些許蠱惑人的性.感。
“38度。”
男人不再言語,起身,修挺的身影在室內投射出一個暗影,幫女孩兒壓了壓被角,便什麼都沒有再說。
“先生,病人有什麼需求和症狀變化請直接按牀頭的警鈴,我們會第一時間趕來。”
此時慕郗城已經坐會原位,修長的腿疊在一起,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算是答應。
護.士退出病房,慕郗城斂着眸,伸手輕觸病牀上人白嫩的脖頸,摸索到她的脖頸後,那樣嫣紅的痕跡,就着輕撫了兩下,她不會發現的,因爲看不到。
沒有人,會注意自己後頸上的痕跡。
*
隨着時間向後推移,凌晨5點,嘉漁的生物鐘晨起時間。
慕郗陳站在牀側,等她清醒,果然,即便因爲生病,嘉漁還是在這個時間段內有清醒的跡象了。
急性胃腸炎,又要退燒,一共3瓶點滴。
一瓶大致一個半鐘頭,就這麼一直從凌晨3點多捱到天快要亮。
冬季,凌晨5點依舊如同深夜,尤其下了雪。
見牀上的人纖長的睫毛顫了顫,迷迷濛濛地睜開眼,他輕觸了一下她的額頭,燒已經退了。
“阿漁。”
冷俊的臉,嗓音有些嚴苛,“還好嗎?”
“嗯。”女孩兒因爲病,嗓音柔軟地近似嚶.嚀。
吊瓶還沒有輸完,喉嚨嘶啞,嘉漁幾乎是下意識地要按牀頭的傳呼按鈕,手指沒有按下去,被人扣住,問,“怎麼了?還是不舒服?”
“沒。”
“那叫護.士爲什麼?”
嘉漁有些窘迫,最終還是如實回答,“想去衛生間。”
“我帶你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