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送藥的護.士看女孩兒,精神有些不振,給測量了溫度,又配了藥劑。
病牀上的女孩兒,話不多,甚至待人有些冷漠。
所以,在她笑的那一剎那,那麼近在咫尺的笑容,還是讓護.士驚豔了。
慕郗城推門進來,直接問了句,“這胃腸炎的藥,是要飯後服用的?”
護.士怔了怔,說,“對的。”
“放下吧,她等下再吃藥。”
看準備出放在桌上的早餐,護.士像是明白了什麼,打開的藥瓶又重新擰住。
慕郗城給嘉漁買得是普通的白米粥,白米粥雖然沒有味道,無糖、無鹽、但因爲熬得時間久,所以很香。
護.士看着站在一旁身形修長高大的男人,神情冷傲眉眼卻神情淡然如水,他美好,卻不真實,宛若虛構出來的一樣。
可就是這樣的男人,現在卻做着一件很居家的事情,他在盛白粥,用勺子將白粥從打包餐點的玻璃透明容器裡舀出來,送至一旁的一個白瓷碗內,動作緩慢,而沉穩。
這樣和他身份樣貌不符的動作,出現在他身上,產生了極其鮮明的對比。
映襯着醫護病房裡暈開的燈光,太溫情,染着世俗間的煙火氣,很容易蠱惑人,簡直要令女護.士們看迷了眼。
然而,對於嘉漁來說,這樣的慕郗城是她所熟悉的,冷傲卻很平易近人。
白粥盛好了,他邁開修長的腿,兩步就到病牀前。
白瓷碗放置在一邊,慕郗城伸手,欲將躺在病牀上的女孩兒撈起來,手臂自她腋下穿過,壓在她的胸前,微微使力,讓她坐起來。
可就是這麼一個動作,讓他清楚的感覺到她胸前的豐盈真的很飽.滿,簡單摟抱的一個動作,在他手臂下的柔軟觸感,讓他能真切的感受到其應有的尺寸。
剎那間,有些被受到蠱惑的,內心躁動。
倒是,嘉漁生病,靈敏度降低了很多,慕郗城本就是她很親近的人,病態中,她很依賴他,完全不覺得有什麼異樣。
原本端起來要親自喂她,嘉漁怔了怔,半晌後,她正準備拒絕,就聽慕郗城對她說道,“給,自己吃。慢一點,容易消化”
“好。”
這本就是她想說得,胃腸炎讓她體虛,卻不至於連吃飯都要依附他人,嘉漁不喜。
勺子握在手裡,護.士看到她用得是受傷的左手用餐,便說道,“陳小姐,您是慣用左手的嗎?”
嘉漁點點頭,面對護.士不似和慕郗城一般,疏遠卻有禮貌的成熟穩重。
“那,今天再打吊瓶的時候,給您右手扎針好了。”
端着手裡的白瓷碗,嘉漁點頭,“謝謝。”
護.士看着面前這個眼神淡然如水的女孩兒,清冷,有禮貌,對比病例上的18歲,外貌生得是像,可眼神,怎麼都讓人不覺得她只有18。
嘉漁在吃白粥,一小口一小口,慢條斯理,特別的溫雅淑女。
牀側,慕郗城拿了一把水果刀,幫她削蘋果,修長的指,果皮削的很長都沒有斷。
用刀的刀工,可見一般。
明明室內的兩個人什麼話都沒有說,可上午在病房內做簡單清潔的護.士,就是覺得這兩個人像是一幅好看而絕妙的畫。
任由誰在這兒,都會破壞這畫面的美感。
蘋果削好了,放置在一旁的玻璃容器裡,嘉漁的粥食依舊沒有吃完。
慕郗城看着眼前因爲恢復了氣色,而又恢復紅潤的小嘴,玫瑰色的脣瓣因爲用餐而溼潤着,輕而易舉就織出了嫵媚無雙。
阿漁真的很素淨,整張臉讓人覺得美好不忍褻瀆,一如佛生蓮花。
偏偏有這樣瑰麗色的脣,忽略臉的時候,紅潤的色澤,生得太誘人。
斯文的就餐,一小口一小口,脣翕合着,讓慕郗城看着眼眸一點點變得暗沉。
這也是,現在他不肯喂她吃東西的原因。
直到嘉漁似乎驚覺到他的目光,問,“郗城哥,你吃早點了嗎?”
輕盈的目光,望向他。
他伸手輕觸到她的脣角,嘉漁這才覺察自己脣角染上的米白,已經被他撫掉。
一時間,有些尷尬的臉紅。
可,面前的人已經站起身,起身出去了,出病房門前,沒有忘記叮囑一聲,“吃好了,記得吃藥。”
“噯,好。”
嘉漁應了一聲,繼續慢條斯理的用餐。
看着他修挺的背影,有些疑惑不解。
情緒不好?
……
…….
醫院長廊的吸菸區,慕郗城在抽菸,火苗自打火機裡竄出,藍紫色的火焰,很快熄滅,煙已經點燃。
薄涼的脣,他即便站在迎窗照進的暖陽下,自身的清傲出塵,讓他整個人都陷在一股冰藍的冷色調裡。
偶爾有路過的女病患,會被他吸引,忍不住多看上兩眼。
白煙嫋嫋娜娜,慕郗城思緒被牽引,全是嘉漁那張臉,指間的煙星火明明滅滅,抽了一支,又一支。
掩藏在他心底的東西,埋得那麼深,他怕完全吐露出來的時候,會嚇着那個孩子。
他喜歡看她笑,溫婉素淨的樣子。
不想她,因爲他而困擾。
還有,蘇州的陳屹年......
這一切,完全成了慕郗城的心病。
隨着她越長越大,他對她的心緒,也越來越非同一般,那種世俗間男女的糾纏情谷欠,他對她,一直都有。
淡淡了無痕,被掩蓋地很好。
很快煙抽完了,長指捻滅後,他重新向病房走去,臉色恢復往常的淡然如水,看不出絲毫的情緒波瀾起伏。
……
……
等他再回到病房的時候,病房裡已經多了兩個不速之客。
讓慕郗城蹙眉。
西子還好,倒是站在一旁對嘉漁噓寒問暖的慕西瑞,讓他眸色變得冷蕭。
“阿漁,怎麼突然就病了?”
西子摸摸她的頭,問,“現在燒退了麼?我上一次得胃腸炎,簡直要哭死在病牀上了。”
“還好,可以忍。”
護.士將鮮花插.在花瓶裡,問,“什麼時候,能出院?”
嘉漁簡單回答,“大致,今天下午。”
花瓶裡的花是藍色妖姬,在嘉漁的喜好裡藍色是對的,但是玫瑰,卻偏偏是她不太喜歡的。
看着那嬌豔的藍色妖姬,她怔了怔隨之回過頭來,看了一眼慕西瑞。
慕二少穿着很休閒,深咖色的毛衣,讓他這樣的男人看起來,少了凌厲,多了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西瑞花心一點,卻沒有到壞的地步,但嘉漁面對他,總是不如待西子。
照常說,慕郗城的家人,她相處的都算不錯,唯獨羅虹和她這個兒子,西瑞不至於惹人厭惡,但也沒有興趣和他多攀談。
西子在幫嘉漁剝水果,不小心碰掉了一旁桌上慕郗城的車鑰匙,鑰匙掉地,嘉漁似乎是下意識地去撿。
可終究是因爲躺在牀上,慢了些,被人先俯身撿到,她低頭,西瑞擡頭,那一股染着清冷梔子的美好芬芳,隨着滑過他臉頰的一縷長髮,讓他完全怔了怔,近似迷離癡迷的眼神,被站在門口的慕郗城看在眼底。
從慕郗城的角度看,有點像是慕西瑞吻了嘉漁。
但他無比清楚,這只是錯位的緣故。
不至於沉不住氣。
西瑞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幫她將長髮別在而後,卻被嘉漁驟然後退,離他很遠。
“謝謝。”
接過慕郗城的車鑰匙,嘉漁生疏的道謝。眼神已經轉向了一旁的西子,18歲的她,面對慕郗城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她不願和他相處,
西子,剝好了水果,閨蜜兩個人,一人一口地吃着柚子,關係很要好。
而後,又說到了醫學院的一些事情。
倒是,西瑞站在一旁,到像是完全成了一個陌生人。
慕郗城站在病房門口已經很久,眼神晦暗冷蕭,明明滅滅的,分明有意不出聲。
最先覺察他的人,是西瑞,見慕郗城站在一旁,他問,“大哥,怎麼不進來?”
這句話,讓慕郗城皺眉,西瑞說這話,到底有幾分讓人不舒服,後來者居上的感覺很濃郁。
慕郗城不理他,直接走過來輕觸嘉漁的額頭,“燒退了,讓西子陪你說說話,不至於無趣。”
西子聽到慕郗城的話,衝他笑笑,20歲的女孩兒笑得很舒爽。
慕家,只有慕西子是個單純無害的人,雖然是同父異母的妹妹,慕郗城對她倒是沒有排斥感。
這一室的人,看似同輩平靜,卻又有點異樣,西瑞和慕郗城怎麼說都是一家人,並沒有大的仇。
所以他沒覺察大哥的不悅,只簡單地和他說起家族企業的事情。
一上午過得很快,西瑞和西子離開後,慕郗城給嘉漁買了午餐,準備辦理出院手續。
她在喝藥,慕郗城幫她整理東西,目光掠過那一束藍色妖姬,嘉漁說,“郗城哥,這花幫我丟了吧,我不喜歡。”
慕郗城問,“爲什麼?”
嘉漁聯想到,今天西瑞看她的眼神,有些不愉快,她本就是心思玲瓏的人,那樣的眼神多少讓她不舒服。
慕郗城雖然沒有問清楚,卻真的將那束花丟在了地上,他說,“玫瑰花雖然你不喜歡,但藍色妖姬還是很漂亮的,今天花店裡我挑的都是最好的。”
嘉漁訝然,“……你買的?”
“嗯。交給護.士了。”
似乎沒有任何猶豫,嘉漁俯身就去撿,慕郗城扶住她的身子,嚴苛地斥責一句,“冒失鬼,不怕從牀上掉下來。”
幫她將那束藍色妖姬從地板上重新撿起來,再給她。
慕郗城有些不明白了,一會兒讓扔了,一會兒又想要,這丫頭,腦子裡整天在想什麼複雜的事情。
到底是小女孩兒長大了,心思有些多。
睨了她一眼,他說,“丟了,出去再重新買。”
“就要它。”
“好吧。”拿她沒辦法,輕撫着她柔軟的長髮,罕見他臉上有笑意。
“阿漁,出院了,我們就回家吧。”
“好。”
……
……
下午,給嘉漁辦理好了離院手續,除了慕郗城和她,寧文靜依着不放心的性.子也來了。
“寧阿姨。”
嘉漁叫她,剛生過病,臉色還是有些憔悴。
寧文靜一手攬着兒子的肩膀,一手攬着嘉漁,慕郗城笑說,“國外呆久了,寧小姐也刻板了,這動作確實很灑脫。”
寧文靜因爲兒子的打趣,臉上有笑意。
半晌看着嘉漁,問,“回蘇州,我同路,好麼?”
“當然好。”
嘉漁和寧文靜相處很親和,寧阿姨去蘇州,她自然歡迎。
慕郗城問,“您不是要出國演出嗎?”
“嗯,會先在蘇州有一場,到時候,記得要帶嘉漁去。”
寧文靜是芭蕾舞舞蹈演員,一生的舞蹈家,到現在爲止依舊有表演,離婚的女人並不會將自己的全部侷限在婚姻上。四十多歲的寧夫人,可一點都不顯老。
不過除了舞蹈事業,她現在心裡又有了新的念想,坐在副駕駛位置上,透過後視鏡,看着坐在車內和慕郗城說話的嘉漁,兩人不知道在說什麼,都有淺淡的笑意。
那束藍色妖姬,映襯着嘉漁的臉,美的惹人心動。
車開了,寧文靜用法語對開車的章理事道,“是不是覺得很相配?”
章遠笑笑,第一次見老闆所謂的小女朋友,確實是個小美人。
回了夫人一句,“Bienentendu.”(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