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逸見周正茂親自趕過來,也很意外。把他讓到會客室坐了,問:“你這麼相信我?”
周正茂道:“嗨,病急亂投醫嘛。你說你有辦法,我不信你信誰?”
創過業的人都有過體會,初創階段企業遇到困難,對自身產生懷疑,便希望有人能在迷霧中指出方向。這時候,他們會像溺水的人緊緊抓住稻草一樣,不管主意好壞,只要是主意就成。
楊逸笑了,道:“你倒實誠。”
周正茂也笑了,道:“我一向直腸子,不懂得彎彎繞。”
兩人這邊說話,和陳宇沒商量出個結果的鄭爽也過來了。他當着楊逸的面勸周正茂:“小楊用心是好的,他就是樂於助人。可是他的能力擺在那裡,我看,你還是另請高明吧,合同我們可以作廢。”
周正茂道:“鄭經理,你們三次到我那裡,你們的誠意我全記在心裡。這樣,交給小楊,他要是辦不好,我不怪他。”
大哥,不是你怪不怪的問題,你首付還沒還呢,要是弄不好,問誰要錢去?我可以負責任的說,小楊同學百分百辦不好滴。鄭爽真是哭笑不得。
楊逸道:“其實一個月就可以看出有沒有效果了。這樣,鄭經理,把閏中交給我,一個月後沒有效果你再換別的諮詢師去。”
分公司裡頭就沒有這方面能力的諮詢師。鄭爽不方便當着客戶的面跟楊逸說實話。他剛纔跟陳宇商量了,陳宇說只有申請從總部調人。總部來人,總得考慮路費住宿,那都是要成本的。可是客戶一分錢沒付,這個責任誰敢負啊。
周正茂看着鄭爽道:“我和小楊都願意,鄭經理爲什麼非要阻止呢?”
得,枉作小人了。鄭爽無奈,道:“好吧,以一個月爲期,要是沒有效果,小楊撤回來。”
周正茂站起來猛握鄭爽的手,連連搖晃,道:“鄭經理真是好人。”
消息傳開,業務員們有覺得不可思議的,有覺得楊逸幫他們揚眉吐氣的,也有對劉澈有積怨以前不敢開口的,現在立馬跑到他跟前自言自語:“原來諮詢師的活我們也可以做,我們也不比諮詢師差。”
劉澈氣得不行,只好暗暗祈禱楊亦成在閏中惹下禍事無法收場了。
第二天,周正茂一大早開着二手小四輪來接楊逸,特地弄得分公司所有人都知道。客戶親自來接啊,誰享受過這待遇。
楊逸在衆人羨慕的眼光中,當然劉澈是憤恨的眼光,在周正茂恭恭敬敬的邀請下離開。
到閏中,楊逸仔細瞭解目前的情況。周正茂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辦公傢俱只是生產最簡單的辦公桌和小班椅中班椅,大班椅生產的不多,因爲訂貨量少。這麼單一的產品線,確實少見。
貨是放在傢俱店賣的。大賣場一個門店要收幾萬元進場費,沒有鋪貨。只在一些小店鋪貨。這些店原先說好三個月結一次款,從沒準時過,有的一年多沒還過款。滿打滿算到現在,投入的錢收回不到二成。
楊逸問:“有多少生產工人,多少銷售員?”
周正茂老臉一紅,道:“生產工人有二十多個,銷售員只有我一個。”
老闆當銷售,還從沒有過銷售經驗。這樣的奇葩讓楊逸汗了一把。
楊逸又問:“欠了多少工資?”
周正茂道:“兩個多月。”
楊逸道:“有兩件事你這兩天必須完成。第一,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向親戚朋友借錢也好,高利貸也好,總之欠的工資必須還。第二,你的產品準備走高端還是中低調市場,必須有個定位,想好了告訴我,我再幫你細分市場。”
周正茂點頭,道:“我向親戚朋友借錢吧。爭取明天把工資發還他們。不過,下個月怎麼辦?”
楊逸道:“下個月可以用銷售款發工資。”
有這一句話周正茂猶如吃了定心丸,火燒屁股借錢去了。
楊逸問小范要了紙筆,把前世看到見到的精美的辦公桌椅畫出來,他不是專業畫家,線條並不筆直,但不妨礙他勾勒出整體的形狀。
小范還是坐在自己位子上發呆。偶爾往這邊望一下,欣賞一下帥哥的側影。
不知是周正茂的親戚不錯,還是他爲人不錯,總之天黑前他借夠發工資的錢回來了。楊逸讓小范通知工人們明早九點過來領工資。
看着楊逸手裡一疊圖紙,周正茂兩眼放光,不停搓手。
楊逸把圖紙遞給他,道:“收着吧。晚上好好想想,產品要走高端低端。”
周正茂應了聲,吶吶道:“謝謝你。”
楊逸笑了笑,道:“送我回去吧。”
小四輪坐着不舒服,可是比去公交車站等車強。再說,客戶接送,面上有光哪。
回到公司,一衆同事呼啦一下圍過來,七嘴八舌地問:“怎麼樣怎麼樣?”
楊逸笑道:“還行啊。”
“哦——”業務員們齊刷刷道:“還行啊——”邊說邊故意望往劉澈這邊。
劉澈下廠也剛回來,去企業講5s。聽到這邊的聲音,氣得發暈。等着吧,我看你怎麼摔下去爬不起來。他咬牙切齒想。
楊逸跟同事們笑鬧一陣,進鄭爽辦公室去了。
鄭爽一天坐立不安,見楊逸笑容滿面進來,一顆心才放回胸腔裡,故意板着臉道:“怎麼,沒讓人拿掃把拍出來吧?”
楊逸道:“沒有。我讓他去借錢還工人工資,明天跟他的工人們開個會。”
鄭爽瞪眼道:“怎麼不讓他多借點,把我們那百分之三十也還了。”
楊逸哈哈大笑,道:“放心,他賴不了帳。”
鄭爽也笑了,擠眉弄眼道:“我跟陳總打賭,要是你能做了這一單,他私人掏腰包請我們業務部所有人吃飯。”
楊逸好奇問:“你賭我贏還是賭我輸?”
鄭爽唉了聲,道:“我們都希望你贏,最後拋硬幣決定。哈哈,硬幣落下時正面朝上,所以我能賭你贏。”
楊逸汗了一把。這兩人也真夠無聊的。
聽說有工資發,工人們一大早便到閏中等着了。周正茂依然去接楊逸,當着他的面發。
楊逸揹着手站在工人們面前,道:“在發工資前,我有幾句話要說。非常感謝大家兩年多來和閏中一起走過,把兩年多的寶貴時間留給閏中。閏中暫時遇到困難,還需要大家齊心協力,共度難關。所以希望大家留下來。”
工人中一人問道:“是不是不留下來沒有工資拿?”
楊逸道:“當然不是。不過,如果大家留下來,我會說服周老闆拿出一部份股份給大家。這樣,大家不用投資一分錢就能當老闆了。”
不用出一分錢就當老闆?這個消息夠爆炸性的。大家一時議論紛紛起來。
周正茂扯了扯楊逸的衣角,低聲問:“你說真的?”
楊逸也低聲道:“你看我像說笑嗎?”
周正茂眨了眨牛眼,老老實實道:“不像。”
楊逸笑:“那不就結了。”
他事先沒有跟周正茂商量過。按道理說,周正茂現在可以理直氣壯的否認。但不知怎麼,他卻覺得這事沒有跟他商量也沒什麼。
十多分鐘後議論聲漸漸小了起來。
楊逸道:“現在開始發工資。願意留下來的站左邊,不願意留下來的領了工資立刻可以回去了。”
小范按工資表上的數字發錢。看着那一疊紅燦燦的幣幣,每個人都覺得心裡亮膛膛。
一個人簽字領錢,周正茂的心就跳一下,不是心疼錢,他擔心人家數完錢揣兜裡,轉身走人。
幸好,有股份的大餅在前頭晃盪,二十四人沒有一個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