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婉清重新戴上了墨鏡,也進了醫院。
她預約了專家門診,VIP通到,所以很快就輪到了她,今天並不是她來看病的,而是有些難以啓齒的問題一直困擾着,最終她羞赧的問道:“醫生一一”
醫生有些猶豫,病人向他描述的情況他有些拿捏不準,於是擡眸問道:“您確定他是長期沒有性事?長達幾年?”
“我確定,”宋婉清的手臂柔柔地支着頭說道,半晌才反應過來,美麗的臉看着醫生,冷笑,“你的意思是不是,如果不跟我發生關係,他還會去找其他的女人發泄?”
醫生垂眸,尷尬的清咳了一聲:“咳一一這個,我們總要確定病情才行。”
“我沒有說他有病,我只是想問問這到底正不正常?”宋婉清目光冷了一些,看着醫生。
醫生蹙眉:“可是小姐,我也可以明白告訴你,如果沒有特殊情況,按照正常的邏輯,這並不太可能。”
宋婉清目光軟了一些,儘管心裡不願意承認,但是:“可是一一”
“除非他受到了重挫,否則這個跟正常的生理需求衝突,只能說是他在剋制,而不是沒有慾望。”
宋婉清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小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她承認,她對顏夕夜來說,沒有吸引力,但是,他怎麼說也是個男人,怎麼可以這麼無視她的存在,再怎麼說她也是女人啊,而且,她現在的腿也比以前好多了,基本上沒有什麼大問題,可是他就是不願意碰她。
可是,四年不是太長了嗎?那個女人有什麼好,可以這麼長時間不忘?她天天在他身邊轉悠,轉悠得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妓女了,還是免費的那種,可是他看都不看。
她的手抓緊了一團紙,愈發煩悶。
“小姐,其實這種情況的話,您應該去找心理醫生諮詢一下,像我們這種只能治療身體疾病的,恐怕沒什麼能幫到您先生。”醫生禮貌說道,“再或者,您讓他自己來檢查一下也好。”
宋婉清將手裡的紙扔掉,蹙起眉道:“如果我能請得動,我早就讓他過來了,還不會輪到你來跟我說。”
醫生索性緘口不言。
“算了,我再想辦法。”宋婉凊站起身,優雅大方的身影冷漠地走出了房間。
醫院的另一側,凌舒曼微微有些急,她原本在擎天娛樂裡與蘇墨聊關於工作方面的細節問題,突然接到母親的電話,說凌晨的發燒了,哮喘症併發,住進了醫院,卻被告知醫院的病房已經滿了,凌晨被安排在走廊上。
她急得什麼也顧不上了,走到醫務室前,壓抑着顫音,問道:“醫生,能不能爲我們先安排個病房?孩子躺在走廊上輸液,人來人往,小孩多少有些害怕。”
“只是暫時安排在走廊上,病房裡一旦有牀位我們就會盡快安排,請你諒解一下,最近醫院牀位緊張,他那麼小一個孩子佔着牀位太浪費了。”醫生低頭寫着單子,並沒有擡頭看向她。
“可是我已經交過住院費,怎麼存在孩子佔着一個牀位太浪費這一說?”凌舒曼緊握着拳頭,爲醫生這樣的說法很不滿,怎麼說,難道小孩就不是人?
而且走廊上人來人往,各種病菌細菌很容易接觸到,而且他這個牀位可以看到一些受了外傷的病人,被推到手術室,孩子看到這麼血腥的場面,睡覺都會做噩夢的,何況還是這麼冷的天,孩子怎麼受得了。
李醫生打斷她的話,“你別跟我說了,這裡哪個住院的沒交過費用?你看看外面那一堆人了嗎?有錢的是多,可如果醫院內部不調整的話,哪怕牀位閒着也沒人能住進去,你懂?”
凌舒曼眸光閃爍,隱忍不發,手緊緊攥住了包。
“也就是個着涼發燒,溫度反覆是正常的事,你覺得我們的安排不周到,別處看就好得了?”醫生耐心耗盡,拍拍她的肩膀,“你自己好好想想,先等等看,有了合適的牀位我自然告訴你,好吧?”
門外又涌進來一堆人,醫生不再方便繼續說話,索性走了進去。
她想了想,拿起了電話給肖晴撥了過去,肖晴聽了情況後,就在電話那頭罵罵咧咧起來:“什麼醫生?投訴她!舒曼,你別急,我給郝非凡打個電話,他今天不值班,所以你找不到他人,我馬上讓他安排!!”
凌舒曼緩緩地舒了一口氣,以前父親的住院牀位都是顧維澤安排的,本來她想帶凌晨到兒童醫院,但是不想母親兩頭跑,又是看父親,又是看凌晨,太辛苦,索性就讓凌晨住進了同一家醫院。
想起顧維澤,她又開始不自覺的嘆氣,四年沒有他的消息,不知道他過得如何?
她晃了晃頭,想起這些事來,滿腹的感傷。
她來到了走廊,隔着幾步的距離,凌晨正在咳嗽,小臉因爲咳嗽憋得通紅,目光卻在好奇的左右看着。
凌舒曼走過去輕輕握住他的小手,擔憂道:“小晨,感覺怎麼樣了?有什麼不舒服跟媽媽說。”
小晨沒事,小晨可是男子漢。”小晨黑葡萄般的眼眸水汪汪的,啞啞的聲音又道:“可是麻麻,打點滴好冷。”
凌舒曼心裡一陣顫,深呼吸了一下才壓住眼裡浮動的淚水,纖弱的手將吊瓶捂住,卻又覺得不管用,索性用手輕輕握住了輸液管,在初冬的天氣裡果然是冷冰冰的。
“小晨忍一下,等輸完這一瓶,我們不住這裡了,住到病房裡面就好了。”秦沐語要咬脣,垂眸對他說道,給他一個有些璀璨的微笑。
小晨果然眼睛黯淡了下去:“麻麻,小晨想回家。”
“好,等掛好後,麻麻帶小晨回家。”
“小爸爸會來看小晨嗎?”
“你小爸爸忙一一”凌舒曼想了想,還是不要把凌晨生病的事情告訴樊天藍了,他最近實在忙得走不開。
“哦。”凌晨鼓着腮幫,眼裡盡是無盡的失落。
在住院處拐角的地方,一個男人正在遠處看向走廊,視線一直定格在那個纖弱的身影,輕輕蹲在地上,雙手握着凌晨的手給他取暖,她陪着病牀上的小男孩開心地說話,笑得心無城府。
男人藏在褲袋裡的手,攥緊,成拳,他目不轉睛地凝視着,許久許久。
“大哥,你確定要驗嗎?”孟霄從身後走過來,將鋼筆收起插進胸前的西裝口袋,低低道,“這裡的醫院關係我已經打通好了,要不着痕跡地驗出來很容易,更不用走什麼司法手續,反正只是你自己想要知道一個結果而已一一”
“醫院裡爲什麼沒有病房?”顏夕夜目光沒有移開,只是冷冽的聲音問道。
孟霄怔了怔:“住院部人滿了。”
他眸色冷冽犀利,帶着一絲殺氣凝視向陸琛:“他爲什麼會沒有病房?需要在那麼擁擠的長廊裡輸液?你長着眼睛,都看到了些什麼?”
孟霄尷尬起來,臉色一陣紅一陣白,才領悟到了他的意思,挺拔的身影轉身,走過去跟後面的人說了幾句話,後面的人嚇得探頭看了一下,連聲道歉。
孟霄一直知道凌舒曼在顏夕夜心中的位置,只是,自己已經跟在顏夕夜身邊這麼久,自認爲能摸清楚他幾分脾氣,可有時候還是會出錯,雖說自己是他的弟弟,可是顏夕夜從來不會因爲這個而寬待了他,他有些頭痛,卻還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走回去。
“已經安排妥當了了。”他在顏夕夜身後說道。
可前面挺拔如雕塑般的男人,背影肅殺,卻沒有再說話。
半晌,孟霄纔再次開口:“那個DNA檢測一一”
“暫時先別動一一”顏夕夜淡淡說道,目光已經柔和了許多,蝕骨的劇痛在眼底蔓延着,聲音微微嘶啞,像是自言自語:“他太小了,還生着病,不要嚇到他。
孟霄點點頭。
其實這個問題,已經不是孩子小或者不小的問題。
要驗DNA,其實一根頭髮就可以。
但是不驗的原因,這個男人不說,他便也知趣得不問。他們之間的恩怨,誰摻和了,誰都無法全身而退。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刻是多麼的害怕,他怕就連DNA也告訴他凌晨是樊天藍的孩子,他第一次這麼害怕,害怕到連做一個DNA都在猶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