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
纔是匈奴人最爲倚仗的優勢。
周蘭束手無策的面對一隊隊派出去的運糧部隊覆滅,楚軍後勤補給陷入困境。面對一個個失敗的急報,周蘭蒼白的臉上絕望之色漸顯,他的全部心思都被恐懼所佔領,心中想的更多的不是如何想辦法擊敗匈奴遊騎,而是怎麼樣逃得性命,回到彭城的家中。
楚軍軍心動盪。
而更緊迫的是,後路遇到的危險,位於渾河一線項羽有所瞭解,但並沒有太過重視,以他的想法,襲擾的只是匈奴人的一支偏師而己,以周蘭所部近二萬人的兵力,消滅一支沒有根基的遊蕩部隊或許一時辦不到,但保護輜重不會有什麼問題。
楚軍新五虎將,周蘭雖然排名最末,但也跟隨着他項羽經歷了鉅鹿等多場惡戰,能力不用懷疑,只是,項羽沒有想到的是,周蘭在被晉爲五虎將之後,就漸漸的失去了前進的動力和目標,而摯友桓楚的戰死,更讓他對未來產生了深深的懷疑。
人活着,是爲了什麼?
不就是爲了有一天能夠封妻廕子、能夠享受高官厚祿帶來的特權嗎?現在,他周蘭已經爬上了楚國上將的位置,再往上升的可能性已經沒有了,而繼續的呆在危機四伏的戰場上,就只會象桓楚一樣,成爲一具無頭的冰冷屍體,一想到這裡,周蘭就覺得全身發冷,整個人都會不住的戰慄起來。
七月初。
當從彭城發送而來的又一隊輜重被須卜渾部劫掠之後,忍受不住項羽嚴斥的周蘭在心灰意冷之下,出人意料的率本部一萬人離開薊縣,向齊地一帶撤退。
傍徨中的周蘭最終作出決定,效仿自主獨立的鐘離昧,在齊地的大海邊上尋覓一個偏郡,過過自己的小日子。
他的這一命令在薊縣楚軍內部引發了分歧。也不是所有的楚軍守卒都聽從了周蘭的命令,城中有四千餘楚軍選擇了繼續守城,他們之所以留下,主要還是寄望於項羽在戰場上的武勇能夠繼續下去,帶領他們贏得更多的榮耀與功勳。
而追隨周蘭的將卒,則多是對目前戰局感到失望和不滿的人,他們如周蘭一樣,只渴望尋一個安安穩穩的所在,再娶上一個女人,繁衍自己的後代。
周蘭這支楚軍的異常變動讓一直在薊縣外圍一帶苦尋戰機的須卜渾喜出望外。其實,楚軍被襲擾的很苦,須卜渾的日子其實也不好過。
強攻城池,不是匈奴騎兵的強項。而對付一支在野外沒有什麼遠程打擊能力的步卒,則是匈奴騎兵們最喜歡乾的活計。
六千遊騎。
真正作戰折損的倒是不多,但因病而倒下的卻佔了有四分之一,這些來自烏桓山、漠北的漢子,在夏日炎炎的溼熱天氣下戰鬥力銳減。
幽燕不是漠北。
經過燕國二百餘年的開墾與發展,這裡的土地更多的被用來耕作而不是放牧。這裡的百姓也多習慣了中原的農耕文化,對於草原上游牧民族始終抱有敵對的態度,在這種人地相生疏的陌生地方作戰,匈奴人只能風餐露宿在野地上。無奈的忍受夏日蚊蟲的叮咬。
傳染疾病,是這個時代比戰爭更恐怖的一樣東西。匈奴人的醫術,只能用原始矇昧幾個字來形容,在無奈之下。須卜渾只得下令將生病的士兵欺騙至無人的荒谷之中,然後,以集體屠殺的方式。幫助他們解除痛苦。
等待是一件痛苦無比的事情,尤其是看着同伴一天天慘呼着死去,與無慾無求的周蘭不同,爲了右賢王的位置,須卜渾必須咬牙堅持着,就算到最後的一兵一卒,他也要等到冒頓擊敗楚軍的那一刻。
周蘭部就在撤退的過程中,不斷的被匈奴人放血,每一次的損失雖然不多,但卻對士氣產生着極爲重要的影響。
七月十日。
周蘭在易水北岸被匈奴人包圍,絕望之下,這員楚軍將領發動了一次自殺式的進攻,結果很悲催,極力避免被匈奴人削去頭顱的周蘭,最後只能成爲匈奴左谷蠡王胯下溺器中最新的一個。
一萬楚軍輜重部隊,最後只有一千人不到從易水的淺灘處搶渡過河,逃到秦國地域,纔始逃過了匈奴人的截殺。
聞知後軍劇變,項羽在無奈之下,不得不放棄在渾河一線與匈奴人對峙,轉而將防線後退到薊縣一帶,而冒頓在得悉須卜渾偏師得手之後,立率大軍全力猛撲了過來,試圖南北夾攻,一舉將楚軍圍殲於燕地。
北方。
風雲突變。
七月十二日。
楚國緊急派出了使者蒯徹,來到秦國的邯鄲城,在這裡,蒯徹見到了秦軍在邯鄲郡、代郡一帶的主將韓信。
去歲,蒯徹在爭奪楚國主導權的政治爭鬥中敗北,隨後被項佗投入大獄,他的老師叔孫通出走燕國、安期生則受冤而亡,聯盟的外戚虞氏力量也被邊緣化,反抗項氏的新勢力集團在爭權鬥爭中全面失敗。
在被關押了近一年之後,蒯徹低頭了。
作爲一個以縱橫術見長的智者,就這樣白白的送了性命是愚蠢的,在最後給項羽的請罪書中,蒯徹沒有再多言自己的功勞和主張,他只是反覆的陳述楚國目前擅辯之士缺乏,而他蒯徹還有報效霸王的赤誠之心。
至於之前那些分歧,不過是內部的義氣之爭,過去了也就過去了,希望霸王和相國大人不計較爲怪。
這次,楚軍面臨被匈奴人全殲的危險,坐鎮彭城的相國項佗在得悉燕地周蘭一部兵敗之後,即決定派出使者,前往秦國遊說。同時,魏王魏豹、常山侯鍾離昧、長沙王吳芮等諸侯處,項佗也是別遣使節前往。
此一時,彼一時。
當前,諸侯各國最大的敵人,已經不是秦國,而是來自北方的巨大威脅:匈奴。
面對多達三、四十萬的匈奴騎兵,僅僅依靠邊境線上破碎的夯土長城,僅僅依靠一國之力,是無法阻擋住志在掃蕩中原的冒頓的。
其他諸侯處,人選容易選擇,只要能言善辯即可,而派往秦國的使者卻讓項佗犯了難,本來項伯是合適的人選,上次成皋會盟也是項伯一力遊說而成,但這一次,項伯卻隨同項羽往北方燕地了。
留在彭城的官員之中,與秦國有交情的,遍數起來,寥寥無幾,其中,象項氏子弟與秦國李原這一支根本沒有關聯,項佗這麼思來想去,倏的看到蒯徹的這一封陳情,就立時決定讓蒯徹戴罪立功,出使一趟秦國。
蒯徹早年,曾經投奔魏王豹,與秦國東線大將韓信有過幾面之識,而在上一次出使秦國時,更是與秦國朝中的陳平、關躍等人相處甚睦,由他一個罪臣前往,縱算遊說無功,也不會損失楚國的聲望。
代郡。
昔日中山國的故地,位於易水以南、太行井陘以北的地域,西北與雲中郡接壤、東南與常山國相連,它的東北方面,則是燕國的管轄範圍。
在楚、匈戰爭爆發後,韓信即將駐地的位置不斷北移,秦軍的東線主力部隊也同時向北移防,以防備有可能的突變。
秦軍的多股斥候,在這個夏天活躍在故燕地域,匈奴偏師與楚軍周蘭部的連續糾纏,讓韓信在吃驚於匈奴人的戰力的同時,也對楚軍即將面臨的困境憂心沖沖。
是趁着楚國後方空虛的有利時機,乘隙而入滅了西楚國?還是以抵禦異族入侵的大局爲主,發兵聯合楚軍共抗匈奴?
在關係到秦國國策方針的大戰略上,韓信只是一方主將,真正的決策權,必須由李原來決定,他能做的,就是將燕地的戰況,如實的反饋到神武侯府。(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