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賴賴出現在臨山,並且就站在他們面前,雪歌有些意外,目不轉睛的瞧着她,後者神色平淡,略微露出一個笑來,上前幾步,開口道:“居然都在?”
容琛淡淡開口,問道:“舒姑娘竟然也來了姜垣,真是意外啊。”
她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雪歌心中有許多疑問,最終卻是什麼都沒有問,眸色深沉,盯着舒賴賴看了許久,隨後收回視線,走到容琛聲旁,輕聲說了句‘我們走吧’。容琛點了點頭,幾人返身離開,剛走出幾步,與之錯身而過時,只聽得她的聲音傳來:“你不是想知道當年那個女嬰的去向麼?”
雪歌停住腳步,轉身看着舒賴賴,想要從她臉上看出這話的真假來,雪歌也曾懷疑過她的真實身份,不過知道月樓的底細後,便打消了這種想法。
舒賴賴的視線越過雪歌,笑看着容琛,聲音輕柔:“我想與她單獨聊聊,不知容公子可否迴避一會兒。”
聽過這話,容琛看向雪歌,後者朝他點了點頭。待得容琛三人走遠,青寶時不時的回頭張望,有些不放心的盯着兩人。
舒賴賴容貌姣好,但卻讓人在腦海中描摹不出她的模樣,這樣神奇的人雪歌還是第一次見到,就算此刻她就站在自己對面,卻還是無法將她的臉印刻下來。
“你想說什麼?”
舒賴賴邁開步子。走到平臺邊緣處站定,低頭俯瞰着腳下的大地,不遠處就是那個老者。側目看了兩人一眼,沒有言語,直接轉身離開,不多時便融入叢林之中,消失蹤跡了。雪歌走到她身旁站定,凜冽的山風吹拂,裙裾飛揚。猶如盛開在懸崖邊的一朵嬌豔花朵。
“想必你已經知曉當年事情的經過,所以纔會對那個孩子的去向如此感興趣對麼?”
聽見這話。雪歌不置可否,沒有回答,只是靜靜站着,等待着她的下文。只聽得她輕笑一聲,繼續道:“這些年來,想要尋找死靈一族最後一個傳人的人數不勝數,卻至今都沒有任何消息,但又有人將你當做當年那個孩子,想要置你於死地,你可知爲何?”舒賴賴微微側頭,瞧着雪歌平靜的臉,問了聲。
“舒姑娘有什麼話不妨直說。既然留下雪歌,想必是有一些重要的信息吧。”
“呵,不愧是鏡月公主。竟然如此之快就調查清楚了我的身份,沒錯,月樓明面上是一座茶樓,暗地裡卻是情報交易之所,月樓所掌握的情報比外人想象的還要多,包括你想要知道的事情。雖不能說全部清楚,但至少能夠給你指一個大致方向。”
雪歌略微起了些興趣。亦是轉頭看着她,兩人對視,雪歌開口問道:“不知舒姑娘要從雪歌這兒得到什麼?”
既然主動提起這事,想來是已經做好了交易的準備。
見雪歌直接挑明話題,舒賴賴也不再拐彎抹角,直接道:“這事對你來說並不難,月樓最近接了樁生意,想要知道一些關於蘇氏家族的消息,不過蘇家向來神秘,我們手中掌握的情報也是極少,奈何對方出價極高,月樓不願放棄,所以便想到這個法子,與公主做個交易,不知如何?”
關於蘇家的事情?呵,竟然直接找上了她,不惜用這麼重要的消息來交換,看來月樓確實捨得,雪歌略微思索了番,開口道:“抱歉,我不知舒姑娘說的是哪個蘇家,更不知道和他們相關的事情,看來這比交易做不成了。”
舒賴賴眸中閃過一絲驚訝,顯然沒想到雪歌會拒絕,在她看來,蘇家背叛過她,背叛過鏡月,投靠於崇國,雪歌必然也不會留有情面纔對,卻沒想到,雪歌直接裝作不知,拒絕的意思再明顯不過。
“我還一直奇怪,爲何對方花重金向月樓購買蘇家的資料,寧願花時間讓我們調查,也不願放棄,此時看來,這個蘇家應該值得這個價,竟然連公主都不願交易。”
面對舒賴賴的話,雪歌不爲所動,徑直轉身離開,清冷的聲音傳來:“舒姑娘對死靈一族傳人的去向也並不是真正的瞭解吧。”
舒賴賴臉色略微有些變化,看着雪歌的背影,勾起脣角,露出一個嬌媚的笑來。心中讚歎,果然是個聰慧得讓人害怕的女子,竟然這麼快就發現了自己來此的真正目的。
看來想從她這裡得到鏡月蘇家的消息,是已經沒有可能了,既然如此,那就只有從其他方面着手,不過此次前來姜國,也並不是全然沒有收穫,至少像雪歌所說那樣,並不真正知曉,但也有了大概的方向,只需要進一步的確定即可。
不過……
回到容琛身邊,雪歌腳步不停,說了聲‘走吧’,穿越小徑,幾人直接下了山,乘坐馬車回到姜垣城中,雪歌並未急着返回行館,反而直接來到‘死靈石’鋪子外。
店鋪大門緊閉,門框上有些灰塵,彷彿好幾日沒有打掃過一般。雪歌站在門前,敲了敲門,等待一會兒,沒有任何迴應,正欲轉身離開,剛剛轉身,雪歌突然臉色一變,立即頓住腳步,急急出聲:“將門打開。”
見雪歌臉色不好,青寶不敢耽擱,立即用力去推店門,門是從裡面鎖住的,這麼推了一下竟然沒有推開,流雲走上前來,直接踹了一腳,店門瞬間就大開。青寶愣了一下,然後走進店鋪之中,看了遍,除了那些石雕之外,一個人也沒有。
雪歌掃視了眼,徑直朝着另一側的內室走去,往前走一步,心中的感覺就更加濃郁,當她掀開布簾,看到裡面的情形時,終於忍不住,立即返身趴在牆角吐了起來,她一讓開,跟在她身後的容琛也看見了裡面的場景,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走到雪歌身旁,輕拍着她的背,爲她順氣。
吐了好一會兒,那種噁心感才消散,雪歌有些虛弱的站起身。發覺青寶愣在那裡,雙目盯着內室,整個人一動不動,便問道:“沒事吧?”
青寶沒有反應,只是看着流雲走進內室,細細打量起來。
雪歌不願再多看,與容琛直接出了鋪子,呼吸了些新鮮空氣,胃裡那股翻騰的感覺才徹底壓下。剛纔站在門口,她聞到一股並不明顯的血腥味,若是平常她肯定不會有太大感覺,有時候血腥見得太多,敏感度反而會降低。方纔能夠發現異常,大半的功勞還是要歸咎於她的身子。
自從懷孕以來,很多味道一聞到就難受,比如這種血腥味,進入屋內,一掀起簾布,濃烈的血腥氣味撲面而來,頓時就忍不住,所以纔會吐得面無人色。
‘死靈石’鋪子的老闆死了。
一個時辰前,還在臨山之上見過他,可是現在,他已經成爲一具屍體,一具讓人恐懼的屍體。就連見過無數屍體的雪歌也有些無法忍受,若非要說的話,只能用慘不忍睹來形容。
屍體身上滿是傷口,是那種被人一刀一刀割出來的傷口,每一道都深可見骨,翻卷的皮肉之下,能夠看到帶着鮮血的白骨,而老者的雙眼也被挖去,剩下兩個血窟窿,最讓雪歌印象深刻的乃是他的雙手,幾乎扭曲得不成樣子,翻轉而去,抱着自己的頭。
他們看到的屍體,是朝着他們的方向跪着的,雪歌視線直接落在那具屍體上,那一瞬間所承受的衝擊太過巨大,直到現在想起來胃裡還覺得難受。
緩了片刻,才終於回神,容琛已經吩咐一名姜國侍從前去報官。
不多時,流雲拉着青寶從店鋪中走了出來,青寶臉色有些蒼白,顯然也被那副恐怖的模樣駭得不輕,她殺敵人時,從來都是講究快速精準,很少耽擱時間,而很多時候,拖延的時間越長,遇到的麻煩就會更多。
但是那個老者,明顯是受盡折磨而死。
究竟是誰,下手這麼狠毒,連一個老人都不放過?
幾人站在這裡有些招搖,便留下兩人看守着鋪子,等待處理人員到來,而他們則到附近的一座茶樓中坐下,流雲正欲開口說話,就見青寶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水,險些嗆到,咳嗽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臉色怪異的說道:“簡直太殘忍了,竟然這樣對待一個老人,這簡直比極刑還要殘酷十倍啊。”
除了雪歌的孕吐反應,其他人都還顯得平靜,青寶雖然覺得殘忍,但也沒有多少害怕的情緒,她只怕鬼,活人和死人在她看來不過就是一個字的差別。
容琛看着雪歌,怕她再有什麼不適,一邊向流雲問道:“可有什麼發現?”
聽容琛問起,流雲這纔開口,將自己的發現盡數說了遍。聽過他的話後,雪歌驚訝更甚,因爲沒有多看,所以她只發現屍體是跪着的,而不知道,其實死者的膝蓋乃是被人用利器鑿穿,斷了所有經脈,後方擺放了一把椅子,所以才支撐着屍體沒有倒下。
雪歌閉着雙眸沉默了許久,才終於開口:“那個老者一定知道什麼,所以纔會被殺,只是不知是被人尋仇,還是殺人滅口。”
近幾日來,雪歌總有些怪異的感覺,完全沒有任何根據的想法,卻又無法忽視。
她總覺得,二十年前的災難將會重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