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疼嗎?”容琛握着雪歌的手,指尖露在掌心外,纖細的食指上包裹着潔白的紗布。面對容琛的緊張,雪歌衝他露出一個笑:“一點也不疼,別擔心。”
本想讓容琛安心,卻不想惹得容琛微微皺了眉,看着她的表情有些嚴肅:“我已經讓小柔將那隻狐狸送走。”
一聽這話,雪歌頓時急了,臉色驟變:“別啊,這事是我自己不好,那小傢伙不是故意的。”
下午時分,多日不見的小狐突然跑進主院,雪歌歡喜的將它抱在懷中,誰知小傢伙突然發難,咬了雪歌一口,將她右手食指含在口中,尖銳的牙齒刺入她的指尖,略微刺痛過後,雪歌突然升起一絲怪異的感覺,小狐狸好像在吸她的鮮血。
小狐狸的眼神有些變化,但卻不是那種失去理智的狀態,雪歌並未感覺到它的惡意。見它突然咬了雪歌一口,小柔頓時嚇得三魂去了七魄,飛快將小狐狸抱過來,這時,尖銳的牙齒離開了她的手指。
極小的兩個傷口看上去並不嚴重,雪歌覺得並無大礙,容琛直接派人去請了御醫,來看過之後,進行消毒傷藥包紮,才終於消停下來。
雪歌瞧着每次前來容王府都跑得滿頭大汗的張御醫有些過意不去,但看着容琛沉凝的表情又不敢多說什麼。
終於,在雪歌的極力爭辯下,容琛答應將小狐狸留下。但是卻不允許它再進入主院,也不許雪歌去看它,反正就是不允許他們碰面。
對此。雪歌沒有什麼異議,獨自一人坐在房中,陷入沉思。
是錯覺麼?小狐居然在喝她的血,可是爲什麼?這種狐狸雖然有一些智力,但府上這隻小傢伙還這麼小,智力不可能發育到那種地步,那它爲何突然咬自己呢?
就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小柔走進來,直接在她面前跪下。眸中帶着淚花,哽咽着說:“都是小柔不好,沒有看好小狐狸,還讓她傷了王妃。請王妃責罰。”
雪歌收回神思,一轉眼見小柔跪着,還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先是怔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微微笑道:“哭什麼,我又沒怪你,趕緊起來,像什麼樣子。”
“可是……”雪歌沒有一句責備,小柔心中越發難受。自從她伺候雪歌起,從未受到一句責備,甚至沒有將她當做低微的丫鬟看待過。能夠跟着這樣的主子,此乃她三生之幸。
“沒什麼好可是的,趕緊起來,你若是再這樣,我可真要生氣了。”雪歌眉頭一皺,佯裝一副生氣的模樣。小柔趕緊起身,擦了擦眼淚。看着雪歌笑了笑,那樣子讓雪歌有些無奈,只好擺擺手:“下去洗把臉。誒,容琛不讓我再見那個小傢伙,你將它照顧好一些。”
“小柔遵命。”
待得小柔退下,雪歌側身靠在軟榻上,碰到一個東西,將其拿起來,正是先前她看過的那本《兵器論》,雪歌無奈的將書放到一旁,又看了看自己的右手,微微皺眉。
兩日後,容琛帶回消息,皇都府衙的羅城多罪並罰,牽連甚大,整個羅氏家族全部牽扯其中,包括那位助羅家獲得權勢的妃子。這一次,皇都府衙可謂是大換血,從上到下,所有的人幾乎全部更換。羅城落馬,朝中許多與其暗中有勾結的幾位大臣紛紛聞風喪膽,短短時間,東南朝堂之上的大臣低調了不少,連說話都斟字酌句,更是不敢爲其求情,生怕哪句說得不對將自己搭進去。
一些羅城的敵對黨派,更是出了心中那口惡氣,堂堂皇都,竟然有着羅城這樣的爲虎作倀的官員,早就該清理,這次將其徹底打垮,整個羅氏家族再也沒有了猖狂的資本,衆人紛紛心情舒暢。
這些人之中,最高興的只怕是大理寺的那些官員,兩部向來不和,羅城這樣的罪臣,最終會送入大理寺之中三堂會審,大理寺的官員可謂是揚眉吐氣,紛紛想着三堂會審時該如何審理。
皇都府衙大換血後,下面的位置已經填上,但府衙這個官職依舊空缺,還未找到合適的人選,就像容琛說的那樣,容奇乃是整個皇都的直系管理者,所以皇都府衙暫時由他管理。
雪歌知道,老皇帝之所以這麼做,並不是真的找不到能夠管理皇都府衙的人,而是想讓容奇自己做決定,畢竟皇位早晚會傳到他的手中,若是他無法做到唯纔是用和慧眼識珠的話,將來管理朝政會更加困難。
不過這些事情,與雪歌沒有太大關係,她並不如何關心,聽容琛說過也就隨意的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並未多言。
真正讓雪歌受不了的是,她不過是手指受了點小傷,被容琛勒令留在府中休養,哪裡也不許去,好幾日下來,雪歌已經完全悶得沒了精神,春季已經變爲夏季,天氣逐漸炎熱,雪歌的寒性體質有些難受,臉色看上去有些不好,人也懨懨的。
無奈的撫着小腹,大部分的原因還是因爲她腹中的孩子,對此,雪歌只是蹙着眉沉默了會兒,並未表現出特別的情緒,不過一旁的青寶卻是知道,這些日子以來,雪歌心中一直有着糾結,糾結這個孩子的命運。
“公主,我陪您四處走走吧,這麼一直呆在房中也不好。”青寶突然開口,笑看着雪歌。
雪歌突然回神,點了點頭,起身朝着房外走去,嬌豔的太陽掛在半空中,臨近午時,天氣已經徹底回暖,不過初入夏季,溫度還算不得高,這點氣候變化雪歌還能受得住。順着長廊緩緩朝着後花園走去,只要不出容王府,流雲一般不會出現,但每次只要她一邁出王府大門,流雲就會立即出現在她身邊。
所以雪歌和青寶都知道,這個神出鬼沒的人,一直隱在黑暗中,保護着雪歌。
對此,雪歌並不如何在意,容琛做的一切,都是以她爲主,只要她開口說不願,相信流雲就不會再出現,但她不會那麼做,因爲……
“公主,對這個孩子,你是如何想的?”
青寶聲音極輕,響在雪歌耳旁,後者腳步不停,繼續朝前走去,直到進入花園中的亭子裡,這才坐了下來,侍女匆匆上了茶點,然後退下。
沉默許久,雪歌才端起茶杯,淺淺飲了口,清冷的聲音同時響起:“任何阻擋我前進的東西,都必須清除。”就算是這個已經孕育的孩子,也一樣,她不會讓孩子成爲自己的阻礙。
她曾許下過的誓言,從來不曾忘記,這個天下強敵縱然多,但她不會放棄。
青寶怔怔的看着雪歌,雙目中閃爍着一些不太理解的光芒,不多時,卻又突然恢復平常,輕快的笑了起來,看着雪歌,道:“不論公主做什麼決定,青寶都會追隨在公主身旁,直到生命耗盡的那一天,青寶是你的右手,既然是右手,就永遠不會違背主人的命令,只要主人一聲令下,就算立即赴死,也在所不辭。”
“青寶,知道當初我爲何救下你麼?”雪歌神色淡淡,突然開口問道。
青寶看着她,不解的搖了搖頭,她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因爲在她看來,只要她還活着,這就是最終的結果,如果當初雪歌沒有出手相救,那她也就是一死,這是另一種結果,不過世間,沒有如果這一說,所以,她並不在乎當初的過程。
這個問題,她沒有想過,所以無法回答。
花園中的各色花朵開得嬌豔無比,雪歌視線在每個品種不同的花朵上掃過,最後停住,瞧着一衆潔白花簇中的一株暗紅色花束。“你看到那株紅色的花了麼?”
“看到了。”只那麼一束,生長在大範圍的潔白花朵之中,色彩鮮豔,很容易被人發現。
聽得雪歌的聲音繼續響起,清冷緩慢,就像以往每一次和自己談話那樣,彷彿兩人還坐在安江城的紫竹園中。
“那種花叫做越蔓,是極其稀少的品種,因爲它對生長環境極爲挑剔,需要特定的土壤種植,並且悉心照料才能存活,就算如此也需得好幾年才能長出花苞,花朵綻放還不似想象中那般嬌豔美麗,多數人都沒什麼耐性,久而久之,那些愛花之人也就放棄了它,任由它自生自滅。世人不知的是,越蔓的真正特性,乃是越艱苦的條件下,越能開出嬌豔的花。”
“一株越蔓前期生長極其緩慢,枝幹低矮,被其他的植物覆蓋,受不到陽光照射,對於植物來說,沒有陽光,就無法再繼續生長,但越蔓不會枯萎,它只會越發堅強的爭奪陽光,從所有可能的縫隙中吸取營養,厚積薄發,待得有朝一日,超越周圍所有的植物,迅速生長,再開出嬌豔的花。”
“這……就是越蔓的真正特性。”
聽過雪歌的話,青寶若有所思的盯着那株暗紅色的越蔓,它的枝幹筆直,比周圍的植物高了一大截,頂端盛開的巨大花朵,嬌豔迷人,別有韻味,彷彿傲世蒼生的驕傲君主。
“你去將周圍的植物撥開,看看它的真實面目。”雪歌突然開口。
青寶起身,越過衆多植物,來到越蔓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