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我兩腿一軟，差點癱倒，一把抓住小何，顫聲問道，“我媽不見了，什麼時候的事情？”
“夏小姐，你別急，就是剛剛，剛剛……”小何扶着我說道，“十點多的時候，阿姨她睡着了，我就拜託同事幫忙看着她，我出去辦了點事，我十一點多回來的，回來看她還在睡，我就沒叫醒她，十二點開飯，我打了飯來喂她，喊了幾聲沒人答應，結果，掀開被子一看，裡面沒有人……”
“怎麼會這樣？”我說道，和陸九橋對視一眼，心裡有不祥的預感。
難道我媽被周天成找到了？帶走了？
不，這不可能，我隨即就否定了這個猜測，就算是周天成找到她，想要把一個瘋癲或者裝瘋癲的人從這裡無聲無息的帶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那麼，是我媽自己走的？
可她爲什麼要走呢，假設她是萬里，莫非是聽我說了周天成的事，怕他來找她，所以自己先躲起來了？
我不禁想起很久前被小何撞見過的那個隔窗窺探的人……
我媽是不是早就知道？
“小何，你是發現她不在病房就跑下來，還是你已經找過其他地方，然後沒找到？”我問道。
“我找過了。”小何說道，“你也知道的，我們這裡的病人，思維都有問題，所以，經常會有人莫名其妙不見了，然後，我們會在很多意想不到的地方找到他們。
所以一般來說，我們發現人不見了，第一時間是會先找人的，實在找不着，纔會通知家人和警方，但這種情況不多，多少年也纔出現一例，我來這上班這麼久，你媽這是頭一個……”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能找的地方你都找了？”我又問道。
“對，我找了一圈沒找到，然後又回到病房去看她會不會自己回來，結果沒有。”小何說道，“我正打算去通知院長，然後再給你打電話。”
“你通知院長，院長會怎麼做？”我問道。
“院長應該會召集更多人一起找，然後會去調監控。”小何說道。
“噢對，有監控。”我恍然道，“那還等什麼，我們快點去找院長吧！”
“好好好。”小何連聲應道，帶我們去往院長的辦公室。
院長正在午休，聽說我媽不見了，詳細問了小何情況，也跟着緊張起來。
人在他們療養院丟了，他們是要負很大責任的。
問明情況後，院長果然如小何所說，調集了很多人，讓他們跟着小何一起找人，然後帶我和陸九橋去了監控室。
等工作人員調監控的空檔，我偷偷走到窗邊，撥打了萬里的號碼，語音提示，我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關機了，這說明什麼？
要知道，我以往不管哪個時間段找他，他都在的，半夜打都沒有關機，現在大白天的，竟然關機了。
他之前說過，這個號碼是我們單獨聯繫的，所以，他關機是爲了躲我。
當然，也有可能是今天上午我跟他決別，他知道我以後不會再找他，所以他覺得這個電話已經沒有用了。
但不管怎麼着，我想通過電話找到他是不可能了。
我沮喪地收起電話，心急如焚。
“沒關係，彆着急。”陸九橋站在我身旁，握住我的手，“來吧，先看看監控室有沒有線索。”
我被他牽着，走回到監控前，工作人員已經按照小何提供的時間調出了從上午十點到中午十二點的監控。
我懷着忐忑的心情，和他們一起觀看。
十點，走廊上空空蕩蕩，沒什麼異常，十點二十分，小何從我媽病房出來，出現在走廊裡，她站着想了一會兒，走到隔了幾個門的病房，打開門，探頭往裡面說了幾句話，還用手指了指我媽病房的方向。
大概是她所說的，要出去辦事，就拜託同事幫忙留意我媽。
說完話，她就下樓去了。
過了一會兒，小何拜託的那位同事端了個盆子走出來，特意去我媽病房門口，往裡面看了兩眼，大概是沒什麼事，就關上門走了。
隨後的走廊裡，有人走，有人來，來來往往的，像一部無聲的電影，但是我媽病房那邊始終沒有動靜。
一直放到十點五十分的時候，病房門忽然開了。
“哎，有動靜了！”
放監控的師傅激動的喊了一聲，嚇的我一激靈，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陸九橋拍拍我的手，示意我別激動。
我們不自覺地湊近了屏幕，就見那病房裡探出半個身子，穿着護士服，但明顯不是小何。
小何頭髮是長的，這個頭髮是短的。
我媽之前的頭髮也是長的，但住院後，爲了方便梳洗，也免得發生意外，小何徵求我的意見，給她剪短了。
所以，這個是我媽。
她探出身子，左右看了看，見走廊上沒人，就跨了出來，順手帶上了門。
此時在監控裡，她的舉動已經完全不像個病人，她警惕的掃視了一圈，低下頭，把手插進大口袋裡，快步走向樓梯口。
我懸着心，屏息屏到快要窒息了。
我有多久沒看到我媽如此正常了，她那神態，走路的姿勢，還有掩蓋在護士服下高挑的背影……我忍不住熱淚盈眶，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都不關心她去哪了，心裡有一個聲音反覆吶喊，我媽沒瘋，我媽是正常的，我媽是清醒的！
“夏小姐，不對勁呀！”院長忽然叫了我一聲，讓監控暫停，疑惑道，“你母親這樣子，看起來和正常人沒什麼區別呀？”
他發現了。
我該怎麼回答？
我只能說我不知道。
“我也覺得奇怪呢院長，咱們接着往下看吧！”我含糊道。
“好吧！”院長點頭，示意師傅繼續。
樓梯裡沒有監控，師傅把畫面切換到一樓，我媽再次出現在一樓的走廊裡。
她仍然低着頭，兩手插兜，不慌不忙的出了大門口，一直往外面走去。
路上，先後有幾個人和她擦肩而過，沒有人留意她。
再往前，是通往療養院大門的方向，路上沒有監控，我們又看不到了。
“直接切到大門口！”院長說道。
師傅又估算着步行的時間就把畫面切到了大門口，我媽果然出現了，她在門衛室側邊停下來，等了一會兒，正好有一輛貨車開進來，門衛出來指揮車，我媽趁機從他背後溜出了大門，漸漸消失在監控範圍裡。
“呼！”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吁了一口氣，但每個人的心情卻不一樣。
我和陸九橋因爲早有心理準備，並沒有覺得震驚，只是擔憂我媽這麼做的原因以及她要去往哪裡，而院長就不一樣了，他完全被震撼到了。
“夏小姐！”他再次叫我，“我敢用我的性命擔保，你母親這樣，絕對不是一個病人的行爲，她這完全就是個正常人，甚至比正常人還機警。”
他大概是怕我要他們負責，所以說的斬釘截鐵。
“院長，你放心，我只想搞清真相，不會爲難你們的。”我說道，“雖然我不知道我媽爲什麼這樣，但她自己走出去的，我心裡明白。”
“啊，這就好，這就好，我也知道夏小姐你是個明白人。”院長擦了一把汗，說道，“我們經常會遇到一些暴脾氣的家屬，說實話，我們都被鬧怕了，你也知道我們這裡的特殊性，病人很容易有閃失的。”
“我知道，我也能理解。”我說道，“我現在還有一點疑惑，小何明明說，她十一點多回來，看到我媽還在病房，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那我們再切回去看看。”院長說道，“我打電話叫小何回來一起看。”
小何過來後，我們一起看了後面的監控，她是十一點多回來的沒錯，她回來後，在走廊又碰到了那位同事，可能同事告訴她我媽還在睡，所以她就走到病房門口，打開門隨意的往裡面看了一眼，然後又關上門走了。
“對不起，是我疏忽了。”小何看着監控，慚愧的紅了臉，說道，“小張說阿姨還在睡，我開門見被子是鼓着的，也沒有仔細看，就下樓去食堂了，對不起，夏小姐，對不起，院長，我錯了！”
院長當着我的面，很嚴肅地批評了她，責怪她不該在工作時間擅自離崗，導致病人丟失。
小何自然知道自己的責任，連聲認錯，後面一聽說我媽竟然一個人出去了，而且還穿着她的衣服，嚇的整個人都不好了。
“怎麼可能？”她失聲道，“阿姨平時連襪子都穿不好，怎麼可能會穿衣服，還穿我的衣服？”
她確實應該害怕，自己照顧了三年的癡傻病人，忽然間就變成了正常人，不但正常了，還消失了……這感覺是有點驚悚。
這其中的隱情，只有我和陸九橋知道，但我們現在不能告訴他們，只好跟着一起裝傻。
院長再三向我們道歉，保證一定盡最大的努力找到我媽，同時問我們要不要報警。
陸九橋表示先不用報，找找再說，院長非常痛快的就答應了，畢竟誰也不想纏上官司，尤其是療養院這種地方，如果警察來了，被其他病患家屬看到，肯定會引起猜疑和騷亂。
院長立刻組織人手出去找人，我和陸九橋也藉口出去找人，開車走了。
我思緒已然混亂，根本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辦，陸九橋說不管怎麼樣，應該先告訴時光一聲。
於是，我們就開車直奔警察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