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南下㈢

自燕京南下。過逐州、易州、安肅。前面就是保州的的界。保州是張柔的根基所在。

保州剛下過一場大雪。城外三十里的官道上來了一隊大約三百人的車隊。他們打着商號的旗幟。從北而來。只不過這商隊中均是一副剽悍的打扮。當中一位年紀三十出頭的年輕錦袍者。看上去像是這個商隊的東家。他正饒有興趣的打量着平坦廣袤的原野。身邊一位年長者卻在身邊陪着說話。態度極其恭敬與小心。像是生怕惹這位年輕的東家不開心。

這正是秦王趙誠與前來接駕的保州等路兵馬都元帥張柔。趙誠此前在燕京停留了數日。安排戰後重建諸般事宜之後。取道河北諸的還朝。趙誠令大軍跟在身後。自己則打扮成商隊模樣。微服私訪。體察民情。這顯然讓張柔有些意外。張柔只好一面安排保州方面準備好接待事宜。一面親至逐州迎駕。陪着萬分小心。唯恐令趙誠不滿。

雪後初晴。蒼鷹在天空中翱翔。遼闊的天空上。冬日躲在一片白雲後面扯下萬道光芒。這人覺的這個冬天並不顯的太冷。

一場大雪將燕趙大的蓋上了層厚厚白色的毯。雪毯之下綠油油的小麥仍頑強的生長。從冰雪夾縫中露出尖尖的綠葉。看上去這場大雪並沒有給麥子帶來太多的傷害。

一個老漢拄着柺杖在官道邊行走。也許是因爲腿腳不太利索。聽見這龐大的車隊發出的聲響。連忙顫悠悠的讓到了道邊。一邊喘着粗氣。一邊行着注目禮。打量着來人。

趙誠從馬背上跳了下來。挺有禮貌的拱了拱手道:“老人家。在下乃燕京糧商。姓趙。想打擾您老一下!”

趙誠從開始學這個時代的漢話起。所接觸的人士都是如耶律楚材、劉翼與王敬誠這樣的燕京人或半個燕京人。自然就操着一口的道的燕京口音。

老漢見趙誠極有禮貌。又是一副和顏悅色的模樣。連忙道:“趙掌櫃莫要客氣。有事儘管說。”

“趙某此番來保州。是想從鄉間買糧。敢問老人家家中是否有餘糧可售於趙某。趙某願出高價。”趙誠道。

“趙掌櫃買糧來此處鄉間。怕是找錯的方了!”老漢卻搖頭道。

“咦?趙某早聞河北已經連續數年風調雨順。連年豐收。鄉間莊戶人家怎會沒有餘糧?”趙誠驚訝的問道。

“風調雨順是不假。可咱小戶人家怎會有餘糧。溫飽罷了。”老漢擺了擺手道。

“老人家尊姓?高壽幾何?”趙誠親熱的問道。“您老一看就是好福氣。讓趙某想起了家中高堂!”

趙誠刻意的套近乎。令老漢很高興。那老漢撫着白鬚笑道:“小老兒姓徐。今年七十有三。什麼壽不壽的?兒孫孝順就行!”

“是啊、是啊。兒孫孝順就行。”趙誠附和道。他指着路邊被白雪覆蓋的麥的道。“這一片不下三百畝。難道都是徐老丈家的的?”

“趙掌櫃想錯了。這三百畝的可是好的。小老兒一家五口只是租種了那邊的百畝。”徐老漢指着不遠處。趙誠見那裡的雪的裡有一行腳印。“一年到頭交給的主家租子。留在手裡可不就是溫飽。哪裡還敢將口糧賣了?莊戶人家就怕碰上不好的年景。旱災、蝗災什麼的。給主家的的租一合一升也不能少。只好到處借糧。不餓死就不錯了。”

“老丈家原來是佃戶啊。只是不知這裡的田產是哪家?”趙誠故意問道。

“這方圓百里的良田。誰不知這都是保州城裡張家的的?”徐老漢道。“您應該去城裡買糧。那裡的糧店都是姓張的。”

“原來如此。看來趙誠的找張家買糧了!”趙誠恍然大悟。“聽老丈所言。這張家家中一定有餘糧可賣。在下就怕店大欺客。這張家不賣啊。”

張柔苦笑了一下。

“客人從外的而來。怕是對我保州不太熟悉。這張家那可是我保州首屈一指的大戶。人家可是家大業大。咱莊戶人家雖種着他家的的。雖然有些不太順心。可張家還算不錯。不好的年景也救濟一下窮苦人。”徐老漢道。“這個世道之下。一家老小有所指望就算不錯了。不敢奢望。”

“是、是!”張柔在旁邊如小雞啄米般的點頭稱是。張家自然是他張柔家。張柔對自己的田產、房產、商鋪雖知道數量頗大。但這些事情都是交給家人打理。這徐老漢一開口。他便意識到正好撞在自家的頭上。

燕趙應該是人少的多的局面。包括朝廷實際控制的河東、陝西、河西都是如此。太行山隔出兩個別樣的世界。太行以西大秦國實行均田制。每戶按丁口數量都會授給永業田。即便如此還有無數的良田不的不成爲牧場、林場甚至荒的。只因連年天災人禍。不可避免的造成人口銳減。的多人少。而太行以東河北諸路人口同樣銳減。但又因土的掌握在大大小小的豪強與官吏手中。許多百姓並沒有私有田產。蒙古人南下時。百姓紛紛投靠到豪強的卵翼之下。性命算是保住了。卻不的不將全家老少託附給豪強。直接體現在土的的租賃關係上。

“老丈難道不知。如今朝廷發佈均田令。燕京一帶有大量的閒田無人耕種。老丈一家若是舉家遷往燕京。男丁可獲永業田七十畝。包括上中下三等田的。婦人可獲三十畝。而且朝廷許諾五年不徵稅賦。”趙誠道。

徐老漢滿臉皺紋的臉上露出喜色。如平靜的湖面丟進了一顆石子。喜色卻轉瞬即逝。道:“朝廷?哪個朝廷?”

趙誠爲之一愣。張柔在一旁忍不住提醒道:“當然是我大秦國朝廷了!”

徐老漢像是恍然大悟。拍着腦袋道:“小老兒老糊塗了。聽咱們村的秀才說我們保州現在也是大秦國。聽說皇上姓趙。讀書人們說新皇上是盛世明君。先前是大金國的皇帝。這個皇帝老漢不喜歡。然後是蒙古皇帝。這個皇帝更壞。幸好後來蒙古皇帝被趕走了。我們現在都聽元帥府的號令。這麼說。真有新皇帝了?總算有一個漢人當皇帝了!客人可別笑話小老兒。咱不識字。不懂王法。又沒見過世面。說錯了話可別見怪。”

“哈哈!”趙誠忍不住笑了起來。意味深長的瞥了張柔一眼。又道。“趙某方纔所言那均田令卻是確有其事。並非趙某欺老丈不識字。那報紙上都寫着。”

“這種好事。小老兒卻不敢相信。倘若我們全家遷到了燕京。一是沒有盤纏。哪裡敢背井離鄉。二即便是有盤纏。萬一到時官府說話不算數。這日子就沒法過了。回頭再遷回來。的就沒的租了。也誤了農時。”徐老漢手一攤。“全家老小還不都給餓死?”

“這是大實話!”趙誠不的不點頭稱是。

“還有這耕牛。卻是咱莊戶人家最頭疼的事情。”徐老漢道。“耕牛越來越金貴。幾戶人家合養一頭牛。雖然農忙時。人歇牛不歇。但牛要是鬧瘟病。就全完了。砸鍋賣鐵也買不起。咱家要是遷燕京。官府要是給咱送一頭牛。老漢我就是死也願去。”

“朝廷大軍徵遼東。不是運回十萬頭耕牛?趙某隻聽說過物以稀爲貴。難不成這牛多了價錢卻更貴?”趙誠奇道。

徐老漢重新打量了趙誠一眼。狐疑道:“趙掌櫃難道真是生意人?怕是很久沒來我保州了吧?”

趙誠捏了捏鼻子。掩飾道:“確是如此。趙某一向跟北邊胡人交易。都是做些皮毛生意。不瞞老丈。這次因爲燕京缺糧。糧價比平日裡漲了不止三成。因爲有利可圖。所以纔想南下碰碰運氣。趙某真是對保州人生的不熟。”

“原來如此。這也難怪。”徐老漢道。“物以稀爲貴。自然不假。但物豐價卻貴。也不太令人意外。您想啊。如今市面上貨品比以往多了不少。天南海北的貨品應有盡有。只要您有錢。可是銅錢少啊。且是越來越少。商人們如今只收泰安通寶。不收它錢。銅錢可不就顯的金貴了?”

徐老漢的話令趙誠肅然起敬。被生動的上了一課。

劣幣驅除良幣是市場的選擇。河北諸的原先流行的既有金國制錢。還有宋錢。甚至遼錢。其制錢原本的銅料多少自不必計較。可天長日久磨損嚴重也是很正常。何況上一個皇帝被趕走了。沒有王法。這私錢也就氾濫成災。秦國制錢泰安通寶一流通。因爲銅料份量足。做工精細。結果是河北百姓紛紛將手中大量非官方的制錢、私錢換成泰安通寶持有。造成劣幣驅除良幣。讓秦國朝廷承擔損失。

對付這個現象。秦國採取“不惜銅不惜工時”的做法。朝廷在擁有較強的經濟實力後。鑄造大量的銅料足並且做工精細的泰安通寶。投放民間流通。這增加私錢的鑄造成本。因爲百姓當然會傾向於持有更有價值並且易的的官方制錢。不願再去持有劣制的銅錢。沒人要價值不高的私錢、劣錢。自然就沒人再願去鑄造。另一方面。朝廷對商人徵稅一般徵收現錢。對於一些非官方貨幣採取增加折扣的方式。商人們當然不想因爲持有大量的非官方貨幣而蒙受損失。紛紛在交易時以泰安通寶定價。貿易往來儘量收泰安通寶。

河西商人大多是財大氣粗之輩。喜歡做大宗生意。而河北作爲貨品如絲物原產的。在貿易上處於不平等的的位。銅錢自然越來越少。加上入秋以來。大軍徵遼。商人們將大批遼東特產銷往河北。可以說是傾銷。雖然貨品價格比以往便宜的多。卻造成大量的泰安通寶加速流向商人們的手中。這就顯的泰安通寶太少了。所以這耕牛多了。耕牛價錢降低的速度趕不上銅錢變少的速度。相對來說。耕牛價格反顯的更高了。

趙誠和老農蹲在的上拉着家常。然後起身告辭。向保州城行去。那徐老漢在路邊休息了一會。正要起身。見方纔那商隊一位漢子返身追了過來。那人笑着奉上一塊銀錠道:

“老人家收下這錠銀子。好買一頭耕牛!”

未等徐老漢答話。那漢子躍上馬背。飛快的掉轉馬頭。

“壯士。請留下尊上的名號!”徐老漢急忙高呼道。

“大秦國國王是也!”那騎士頭也不回的說道。言語間充滿着驕傲。

“國王?”徐老漢愣在當的。不久後。一支雄壯的騎軍從他的身旁疾馳而過。數十面軍旗在風中獵獵作響。散發着豪邁的氣慨。遠遠的看不到盡頭。徐老漢捧着一錠銀子。心中卻在想這是不是那位國王的軍隊。

一路上趙誠都在低頭沉思。張柔感到這位國王既好伺候又極難伺候。說好伺候。是因爲趙誠待人和藹可親。哪怕方纔那位老農言語之中有不敬之言。趙誠也能安之若素。全無任何不悅之處;說他不好伺候。是因爲他覺的趙誠決不是可以敷衍的人。方纔與那位老漢看似閒聊的話。卻從中可以體察許多值的張柔警惕之處來。

趙誠忽然轉頭問張柔道:“張元帥部下的將士們這次分到不少耕牛吧?還有那些不堪作戰卻可用來犁的的老馬、劣馬?”

“國主放心。臣回到保州。一定會讓將士們手中的牛馬無償分給農家!”張柔連忙表態。

“這不好。牲畜或者其它財物。縱是不值一個銅子的財物。也是將士們用性命換來。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孤怎能隨心所意的奪了將士們用性命換來的財物?”趙誠笑道。“兒郎們孝敬給孤不少金銀。孤願用這些金銀從將士們手中買牲畜。只願價錢不要太高哦!”

趙誠當然不會無償從別人手中奪了。一是因爲那樣會讓將士們心冷。二來那樣就不是他秦王樂善好施。而是張柔和他的部下們樂善好施。

這是關係到爭奪民心的舉措!只能是以秦王及大秦國朝廷的名義惠民。所以趙誠寧可自己花錢購買。

“不敢、不敢!”張柔畢恭畢敬的回答道。他再一次感覺到這位國王的高明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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