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宰相想得太過簡單,而其他大臣要麼是真的對打仗一竅不通,要麼是各有心思只想着觀望,而軍部又樂於看到想要的結果,所以可憐的嚴正被結結實實的擺了一道。
“難得朕真的是一個昏君不成,原來有這麼多人想把我拉下這位子。”凌非自嘲的笑笑,軍部自凌越以下的兩位大佬都是他的叔父輩,早在先帝在位時兩位王爺也掌管着極大的軍權,凌非繼位之後自然要有些變動,把自己最信任的兄弟安插到軍部雖然是奪權,但也無可厚非,兩位老王爺也沒有表示什麼不滿。
沒想到不動聲色並不是同意妥協的意思,原來是處心積慮的在等待時機,恆王和宣王兩個老東西明顯是和藩王有所勾結,只是不知道他們的盟友是凌諾還是凌柯。
而且凌非還找不到由頭收拾這兩位在京的王爺,軍部是按照宰相的命令行事,雖然不合規矩,但是前些日子凌非不主政事,嚴正爲君分憂也是本分,所以即使恆王和宣王所做的是惡事,卻沒有任何把柄可抓。
身爲兩朝元老的王爺們不是隨便就可以動的,多年經營門徒衆多,軍中多有嫡系,凌越費盡心力的這麼多年在軍部中試圖弱化兩個老王爺的勢力,雖然有些成效,但終究是不可能將其黨羽連根拔起。
如果凌非現在對兩個叔父下手的話,朝中大員必定會激烈抗議,到時候指不定又會鬧出什麼亂子出來。
“陛下放心,雖然軍隊的調動是老王爺做的,但底下的將軍未必就是和他們一條心的想着反叛,至少大多數是不明就裡的,所以我們只需要派人和那些帶兵的將軍們接觸就是,聖旨一下,軍權就可以回到掌握之中。”唐玄開口說到。
按照嚴正的想法,幾十萬大軍分成兩路分別在藩王的畢竟之路上占城攔截,雖然在人數上大致可以和對方持平,但守城的一方明顯佔據更大的優勢,而且兩個藩王千里奔襲,士氣給養也很容易出問題,到時候勝算至少可以有八成。
可是老宰相沒有想到的是,人家憑什麼乖乖的和你打什麼攻城戰?如果城池難以攻下的話,繞道就是,可沒有誰規定叛軍一定要一路攻城拔寨的廝殺到皇城才行。
這樣說來,中州集結的大軍基本沒什麼用處,如果凌諾凌柯繞過重兵把守的城池直指皇城,那城中的軍隊只能出城與之拼殺,不然的話後方根本沒有力量能攔得住叛軍的鐵騎,可是凌諾凌柯都是知兵之人,中州的將軍和他們比起來還有些嫩,正面相對的話怕是佔不到什麼好處。
“立刻派人攜聖旨傳令中州境內的將軍們,此後恆王宣王的命令不再予以執行,沒有聖旨或者凌越的手諭軍部不可再調動軍隊。”凌非快速的說着,一旁的小明子已經開始動筆寫了起來,掌印和秉筆太監的職位都是小明子的,做起來得心應手。
“即日起宣王恆王不得出府,派禁軍去護衛他們的府邸,除日常供給之外不得讓外人與他們接
觸。”事到如今,儘管可能凌非想了想,“有國師坐鎮皇城即可,擬旨,封唐玄爲驃騎大將軍,黑箭爲建威大將軍,二人即刻啓程,在凌諾凌柯踏入中州之前一定要把中州兩路大軍控制在手裡。”
小明子似乎愣了一愣,但還是很快的繼續奮筆疾書,而嚴正卻站起身來。
“求陛下收回成命,兩位將軍雖然年少有爲,但大將軍乃是軍中除元帥外最高的官職,若無大功或者極深的資歷不可擔當此任。”嚴正急急的站出來跪地相求。
嚴正沒有私心,他出言阻止也不是對唐玄黑箭不滿,而是這件事的確有失妥當,天都建國以來就沒有過幾個大將軍,而今一下子就封了兩個,況且年齡和軍功都有些不夠,這種時候嚴正必須站出來說話,賞賜是賞賜,但是封官可不是兒戲。
唐玄和黑箭自己都覺得相當意外,雖然升官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老道不在了,國師府的威信和實力都減弱的情況下必須要在某些方面予以提升,這是爲了大局着想。
但是封官加爵也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唐玄和黑箭現在只是統領而已,往大了說不過是五品,而大將軍可是貨真價實的一品大員,而且在天都的歷史上,能做到這個位置上的都是淩氏的皇族。
不過之前有凌越提劉飛虎爲外姓的元帥,那凌非弄出兩個不姓凌的大將軍也算是有例可循,只是當時的劉飛虎本來就有軍功在身,況且鎮守邊關多年在軍中頗有威望,這可不是唐玄黑箭所能相比的。
雖然做掉戰虎算是大功一件,不過分量也不是特別的重,至少遠不能讓他們兩人一舉爬上大將軍的位置。
凌非沒有理會跪下來的宰相,不知道從哪拿出串珠子在手裡把玩,“宗人府一直也不安分,宰相應該是知道的,那你告訴朕,如果大將軍的位子不交給唐玄黑箭,又要讓誰坐上去才合適?”
嚴正跪地俯首,好半天才顫抖的說出一句:“老臣無能,不能爲陛下分憂,不能爲國除賊,愧對陛下知遇之恩。”
凌非繼承皇位的時候就很不得人心,若不是風道人一力支持,龍椅絕對和他沒有半點關係,畢竟他做皇子的時候,心思都沒有放在籌劃拉攏這種事情上,所以他沒有自己的一套班底,這是他最大的弱點。
風道人在世的時候,即便凌非有更多的弱點也沒有關係,因爲沒有人有膽子有信心能越過風道人這座大山,而如果不能擺平風道人,當然就絕對沒有機會搞定凌非。
現在老道已經不在,於是那些隱忍蟄伏的人終於冒出頭來,原本野心已經熄滅的傢伙也忽然看到了另外的可能,對於凌非這個國師硬推上來的皇帝,大多數的淩氏族人並不認同更不會支持。
所以嚴正纔會慚愧纔會內疚,所以他才知道,削掉宣王恆王的權力雖然很麻煩,但是更難的是找到他們的繼任者,而這時候他卻很悲哀的發現,淩氏皇族中似乎沒有什麼可以完
全相信的人。
這就是爲什麼凌非會不合規矩的提拔唐玄黑箭的理由,即便連自己的族人都不相信,但是凌非卻近乎偏執的相信國師府,因爲他相信風道人,既然是風道人選的人,那就不會有錯,凌非就可以百分百的去信任。
唐玄明白了凌非的意思,在這種時候可用之人實在是難找,若是平時,得到如此好處絕對應該開心慶祝一下,可是眼下他卻沒有那個心情,太平之時加官進爵是好事,臨危受命就不那麼好玩了。
不過不管怎樣,金口一開做臣子的就應該跪地謝恩,於是兩位大將軍齊齊的跪下,凌非一揮手示意起身說話,那邊的小明子已經跑出去準備東西了。
聖旨是要的,大將軍的印綬也是要的,免不得要派人去趟軍部,兩位老王爺手裡攥了那麼多年的東西今天到底要交出來了,當然不能直接扔給唐玄和黑箭,封號不同,不是換了個人還一樣可以使用的。
“宰相辛苦多日,此間無事,還是回覆休息去吧。”凌非很客氣的下了逐客令,嚴正的確很辛苦,做皇帝的也得念着老臣的好處。
等到嚴正離開之後,御書房中只剩下四個人,短暫的安靜之後,凌非忽然開口問道:“朕還有多少時間?”
這突兀的問題讓唐玄黑箭爲之一愣,無爲倒是處變不驚,像是早知道皇帝會問這個問題。
“陣法還能撐上七日。”無爲擡頭淡淡的說到,“七日之內,請陛下做完讓五皇子繼位的準備。”
凌非嘆了口氣,神色有些疲憊,對於無爲的話他只是點了點頭,而在唐玄黑箭聽來,卻和晴天霹靂差不多。
當日幽冥殿的人用縛身術困住大殿衆人,這鬼蜮伎倆之所以能在天都大陣中進行,完全是因爲他們施術的根本是淩氏的骨血命魂,所以才能不被皇城陣法所制。
究其根本,當然是情花中那個假婢女在一夜春風之後珠胎暗結,帶着龍種逃之夭夭,而幽冥殿的人正是利用這一點來對付天都。
風道人以身死滅殺幽冥殿的術士們,可惜雖然他纔是敵人真正的目標,但凌非並沒有因爲他的捨命而得救,所以在魂魄離體之後老道沒有責備凌非什麼,反倒是非常難得的以笑容對之,因爲那時那已經看得到凌非的命數。
不得不說幽冥殿中人的確有些本事,通過淩氏血脈施行的厭勝之術雖然被風道人短暫的破壞掉,但並沒有完全被摧毀。
詛咒這種東西對很多人來講都是難以理解的,無形無色,被施術的人是凌非,即使風道人當日救得了他一時,卻也沒辦法讓他化險爲夷,只是多拖延些時日罷了。
占星臺水晶柱的能量已經相當微弱,繼承了老道修爲的無爲全力以赴用陣法之力對抗那詭異的力量,然而雖然凌非的身體依然很健康,暴怒起來還是火力十足,但是用觀氣法去看的話,就是另一種情況。
他已經命不久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