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盆嶺路口,李天畤和祁寶柱兩人慢慢踱步,並肩向東而行,偶有低聲交談,像極了飯後出來散步的閒人。只是這條路太冷清了,不過才晚間九點鐘,就已鮮有行人,貌似這個居民區名不副實,小街上李天畤二人的身影反而顯得孤單和突兀。
冰冷的路燈下,街道十分幽暗,陣陣寒風帶來的卻是一股股的肅殺之氣,只有不遠處四層樓高的休閒會所才能讓人感到些許生機,老舊的霓虹燈招牌不斷地變換着顏色,在這靜謐的街道中說不出的詭異和妖豔。
“你有什麼感覺?”祁寶柱不自覺的停下了腳步,目光緊張的盯着路邊一處黑黢黢的民房,似乎裡面藏着什麼兇獸一般。
“別停下,繼續往前走。”李天畤用肩膀碰了一下祁寶柱,他自然也察覺到了這條街上危機四伏,但不能表現出來,在寬慰對方的同時,他的右手已經伸向了後腰,甚至指尖已經觸碰到了***的槍柄。
就在此時,李天畤突然感到左手腕傳來陣陣輕顫,那是武放給他的帶有內置定位的腕錶,他連忙查看,火柴盒般大的屏幕下方只顯示了兩個字:速退。他又急忙查看了一下位置信息,代表武放等人的黃色亮點只有一個還在金盆嶺範圍內,並且在快速的向自己靠近。
“有變化,咱們走。”事不宜遲,他一把拉住祁寶柱的手腕,轉身便向來路退去。但還沒走兩步,前邊不遠處路邊的民房就像變戲法一樣冒出了三個身影,一聲不吭的直奔李天畤二人。
對面三個壯漢呈品字形,且步調一致,手都斜斜的伸向懷中,目光冰冷,一臉的邪氣,看上去絕非善類。此時李天畤感覺到祁寶柱的手腕處強勁的脈動,看來小鋼柱要爆發了。
“沉住氣,盯着對方的臉。”李天畤有意識的將祁寶柱向旁邊一帶,一方面試探對方三人,另一方面提醒祁師傅冷靜。
“後面也有人。”祁寶柱冷冷回道。
“知道。”李天畤卻是輕鬆寫意,但忽然間停下了腳步,因爲對方三人已離他們不足五米遠,並且有意識的封堵了二人的去路。
對方也駐足而立,其中一個個頭稍矮的捲毛漢子歪起腦袋盯着李天畤看,突然呵呵一笑,“佃仔,愛去嗲塊?”
李天畤一愣神兒,顯然沒聽懂。對於南方方言,他大爲頭疼,不僅繞口,而且流派衆多,來到SZ已經有一年多了,愣是沒學會幾句。與之相處的多數是外來的打工仔,也沒那個條件學,最高水平是勉強能聽懂幾句普通的粵語,但對方說的顯然不是那麼回事兒。旁邊祁寶柱低聲提醒道:“潮汕話,問你去哪兒?”
“哦,剛吃過飯,沒事兒溜達。”李天畤有意不加思索的回答脫口而出,目光卻死死地盯住對方的眼睛,捲毛漢子拿方言試探,明顯不懷好意,說不得隨時都會發生變化,他不想再耽誤時間,而且身後包抄過來的人,也離着他二人越來越近。
果然,捲毛壯漢面色一變,已從懷裡掏出了一把明晃晃的砍刀,嘴裡嚷嚷了一句,“珈夠有影有急啊!”便猛然撲向李天畤。他身後的兩名壯漢也隨之而動,齊齊撲向祁寶柱。
此時此刻,李天畤哪有心思跟這幾人糾纏,順手從後腰拔出了***,輕鬆的避過對方的砍刀同時,槍口抵住了捲毛大漢的額頭,趁着對方吃驚愣神兒的功夫,一拳將其打翻在地,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再扭頭看向祁寶柱,雖然被兩人夾擊,險象環生,但此時更顯小鋼柱猛人本色。他並沒有掏手槍,而是在遊鬥中抽出匕首突然揪住一個大漢猛桶,任憑對方的同伴在他後背揮舞砍刀,兀自不肯放手。
李天畤大搖其頭,衝上去迅速擡腳踹飛了旁邊的那個壯漢,一把揪住祁寶柱,甩開大步就跑。後面包抄的幾人,顯然沒有料到變化如此之快,一聲呼哨,紛紛亮出家夥在後面疾追。
小街不是很長,眨眼間李天畤二人就跑到了路口,但此時在他們身後更遠的地方突然出現了一個幽靈般的身影,此人身着黑色的風衣,雙臂穩穩地託着一杆步槍,準星中正是李天畤即將轉彎的背影。
黑影露出了獰笑,修長的食指牢牢的勾住了扳機,“你猜老子能不能把你的後心鑽個光滑滑的窟窿?”對他來說這是一個十分愜意有趣的念頭,接下來手指這麼輕輕一扣……黑影自顧自的唸叨着,就像是老和尚唸經。猛然間他面前紅光一閃,額頭上似有一股說不出的刺痛,黑影大駭,後頸的汗毛頓時根根豎起,他想都沒想,驚叫着飛速撲倒在路邊。
“呯!”的一聲槍響劃破夜空,黑影剛纔站立的地方,傍邊一個電線杆被飛來的子彈打出一個深坑。緊接着遠處一間民房的屋頂上出現了一個瘦小的身影,晃動兩下便消失不見了。
而此時剛轉過彎的李天畤也是一身冷汗,他感應到了剛纔的危機,那種身後被槍瞄準的、極度危險的滋味,只是很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但那一聲槍響又是何人所爲?從何而來?
容不得細想,先擺脫了追兵再說。好在身邊的祁寶柱步伐有力,呼吸悠長,應該說受傷並不嚴重,扭頭再看追兵,並沒有什麼突出、厲害的角色,李天畤心裡稍稍有了底,他收起手槍,加快了步伐。
大馬路上燈光明亮了許多,視野也很開闊,遠處路牙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瘦小的黑影,此時正衝着李天畤二人招手。儘管祁寶柱一臉的緊張,但李天畤很快認出了對方是權興國。
三人聚到一起,此時追兵跑的稀稀拉拉,不具備什麼威脅性,那個詭異的槍手也未再度出現。儘管如此,大夥也顧不上寒暄,權興國道:“武哥讓我接應你們,跟我來。“
李天畤恍然大悟,先前快速靠近金盆嶺的黃點原來是這小子,如此說來剛纔那一槍也是此人所爲?顯然是不聲不響的爲自己和小鋼柱化解了危機。看着權興國身後揹着的那個長長的帆布包,李天畤暗暗吃驚,未料到此人是個全能型的狙擊高手,怪不得武放選擇讓他斷後,端的不可小覷。
二人隨着權興國又鑽進了一條小巷,七繞八繞的,拐到了另一條大道,看上去離城區有點偏了,不遠處路邊停着兩輛黑色的吉普車,正是大夥來時的座駕,不知何時已被武放搗鼓到了這個地方。
車上武放、陶猛和郭耀武三人都在,大家還是按着原來的秩序分配了車輛。才一上車,屁股還沒落穩,武放就着急麻慌的發動了車子,吉普車像脫繮的野馬一般吼叫着躥了出去。
“我說你被狗咬啦?“李天畤並非因爲計劃的臨時改變而惱火,只是感覺衆人的情緒怪怪的,從再見面到現在幾乎沒說過一句話,武放則表現的極爲急躁,大失分寸。
“對不住啊,兄弟。着急去救人,有什麼話,咱路上說。“武放一邊嫺熟的掛着檔位,一邊拿眼睛瞄着李天畤。
“救人?什麼人?“
“袁華,他被困在山裡面了。”
“山裡面?什麼時候的事兒?”李天畤大爲吃驚。
“昂,老A的毒窩。”武放用右手使勁揉了揉眼睛,“咱們剛分開沒多久就收到了消息,這小子能耐,找到進山的路了。”
“哪裡的山?又怎麼會被困住的?”
“清水和韻山的交界,韻山支脈的一部分叫臥雲嶺。“武放朝窗外吐了口吐沫,繼續道,”袁華受傷了,跑不動。這會兒老A的人恐怕在滿山遍野的找他,時間一點都耽誤不得。”
原來如此,爲了不丟下他和祁寶柱,衆人在這裡至少耽誤了二十分鐘,這對於解救袁華來說是極爲寶貴的時間,耽擱一分,就兇險十分,如果換做是他李天畤本人,又該如何取捨?李天畤默然,感動和欽佩兼而有之,對武放極其團隊也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
“這下反而省事兒了,什麼謝滿、胖頭魚,老子統統不要,直接殺到山裡去日他老A的屁股。尼瑪的,袁華,好樣的。”武放突然拔高聲調,雙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方向盤,不知道是在安慰李天畤,還是在發泄心中的鬱悶與憤恨。
“你歇一會,我來開。”
“不用,先處理下你小兄弟的傷勢。一會到了山腳,車子上不去,就全靠兩隻腳丫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