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寶柱蹲在牆邊一直沒怎麼吭聲,和另外三個小夥子也不怎麼合羣,表情有些茫然,還少許帶有點兒緊張,在以往,這些神態是根本不可能出現在他的臉上。
李天疇想想也瞭然,儘管祁寶柱生性兇悍,在江湖上摸爬滾打多年,但畢竟出身草莽,在這些真正沾過血腥的職業軍人面前還是矮了半截。這不是簡單的心理落差,而是氣質和直覺在心底的自然反應。
“武放今天不正常,所以把你喊過來有些冒失了,要不晚上的行動你能不摻和就別摻和了。”李天疇坐到了祁寶柱身邊,本想說些排解的話,但措辭聽上去十分的彆扭。
果然,祁寶柱一扭頭瞪着李天疇,“看不起人麼?老子沒任何問題。”
李天疇默然,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他深知祁寶柱的性格孤傲、偏激,多說無宜。武放可能也看出來了這一點,所以有意將他倆分在了一組,而且也只承擔掩護和清除外圍的輔助性任務,相比其他三人而言要輕鬆的多。尤其是權興國,他獨立斷後,不但要有極強的綜合能力,而且危險性大。
武放就像是準點報時的鬧鐘,四十分鐘剛剛過去,他便如彈簧一樣坐了起來,嚎了一嗓子,“集合,準備出發。”
大家聚攏之後,武放又嚎了第二嗓子,“清點裝備。”三個小夥子連同他本人在內立刻開始渾身上下的快速摸索,包括匕首、槍支等都要親手觸摸,確認位置。李天疇也不自覺的折騰一番,他身上除了兩把***外,就是小腿外側的一把匕首,再無他物。唯有祁寶柱愣愣的站在一旁不明所以。
武放也不以爲意,大手一揮,喊了一句,“出發。”便一馬當先走進密林中。
密林那頭的邊緣停着兩輛黑色的吉普車,看起來武放準備的相當充分。他帶着李天疇、祁寶柱和權興國跳上了第一輛車,陶猛和郭耀武上了第二輛。兩輛車順序離開緩坡,駛入旁邊的公路,眨眼間就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晚上八點半,兩輛吉普車出現在韻山縣城的城南一腳,這是一個相對偏僻的居民小區,前後各有一條小街與主要幹道相同,而且人流不大,便於迅速撤離,這也是袁華特意爲他們選擇的臨時停靠點。
下車前,武放遞給李天疇一隻粗大的腕錶,顯示屏足有火柴盒那麼大,“內置定位,五百米以內可以簡單通話。戴上它,我能看到你的具體位置。有問題麼?”
李天疇接過來試着擺弄了幾下,笑着搖了搖頭。這讓他想起了耿叔的老朋友兼教官米甲,曾經也給過他同樣一隻腕錶,比武放的這塊要小很多,但做工上也要精細很多,據說還有衛星通訊功能。
但自從在福山見過一面之後,這塊表就一直默默無聞,從未發揮過它應有的功能,似乎表的主人已經遺忘了它。耿叔離世後,他本想找機會聯繫米甲,但一系列的突發事件讓他不得片刻喘息,曾經有過的約定還做的數麼?
武放看看時間繼續道,“喪彪的老闆今天會找謝滿談判,地點在城中金盆嶺57號,咱還有一個小時的時間。把周圍百米範圍給我看住嘍就行,興國會配合你。不管是謝滿,還是胖頭魚,有一個算一個,老子全要活的。”
說罷衆人下車,武放和權興國先行離開,而後面那輛車上的陶猛和郭耀武早已消失在黑暗中。
“走吧,咱也適應適應這練兵的滋味。從這裡溜達到城中不超過二十分鐘。”李天疇招呼一聲和祁寶柱從小街的另外一頭離開。
幾乎在同一時間,福山縣城城北,那座被李天疇稱之爲鬼樓的地方,一羣如幽靈般的黑衣人正陸續從樓裡走出。他們已將樓內的每一寸地方翻了個遍,唯一的收穫是找到了一隻大號的帆布揹包,空地上倒下了一堆類似於罐頭的鐵皮包裝盒。
“這是些啥玩意兒?”領頭的黑衣人俯身撿起一個罐頭,感覺挺沉。藉着手電光他看清楚了上面的字跡是壓縮食品。但頗爲不信,使勁兒晃了晃後,抽出腰間的匕首一刀戳了進去,一股香氣撲鼻,居然是午餐肉的味道。
“你媽媽的,還真是吃的,藏這些玩意兒幹嘛?”黑衣人砸了砸嘴,興致索然。他收起匕首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榮哥,除了一堆垃圾食品外,啥也沒有。”
“知道了。”電話那頭的龐榮語氣平淡,“你先別急着回來,去東郊東石村把一個姓郝的老頭帶回來,等會兒小輝發具體地址給你。”說完便掛了電話。
黑衣人帶着如幽靈般的手下又從鬼樓附近消失了。
……
金盆嶺57號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四層老式樓房,一二兩層是桑拿會所,從外觀看,燈箱招牌和裝潢已經落伍,但仍有不少顧客光顧。三四層黑洞洞的沒有燈光,搞不清楚是作何使用的。樓房坐落在人口稠密的居民區外圍,大門前一條寬不過四五米的小街,彎彎曲曲的通向民居深處。
二樓有一處很特別的包間,與外圍的營業廳分割開來,只有一條狹窄的走廊連接通往樓上的樓梯,很顯然是經過特殊改造過的。包間內謝滿剛剛訓斥完手下人,正在屋內來回踱步,一天下來,他總有些心神不寧,倒不是怕了喪彪的老闆,而是擔心老A的猜測應驗。
雖然大哥的預判多數不怎麼準,但那都是些不疼不癢的小事兒。謝滿仔細回憶過,凡是關於山裡的大事兒,老A都猜的出奇的準,儘管次數不多,但還是讓他印象深刻。阿豪的覆滅或許是個意外,但胖頭魚的失手就是很不好的預兆,裕興這幫人果然和其他的混混大有不同,以前還真是小瞧了對方。
會所內外已經安排好了人手,而且還有胖頭魚、凌風等幾個一流能人壓陣,按說不會出現大的紕漏。但這回謝滿自己變成了誘餌,所以無論如何心裡都有點兒不踏實,他甚至在想,老A這回最好是猜錯了。
還有半個小時,就到了和喪彪老闆約定見面的時間,謝滿自嘲的笑笑,漸漸穩住了心性。他一屁股坐在了雕花靠背的椅子上,給自己斟了一杯上好的鐵觀音,嘴裡冷哼了一聲,這個自以爲是的老東西原本不過是今天晚上大戲開演前的墊場,但現在看來恐怕要變成了蹩腳戲的主角了。
唯一不確定的是福山那邊的丁蠻子,到現在還沒傳來消息,怎地裕興的人一下子就人間蒸發了呢?媽的,這幫子流寇太讓人頭疼。謝滿揉了揉太陽穴,忽然手機響了起來,他打開一看,心裡禁不住咯噔一下。
是老A 的電話,怎麼會在這個節骨眼上?謝滿足足愣神了好幾秒鐘才按下了接聽鍵:“大哥。”
“山路被人踩過了,兔崽子沒抓住。”
“咋會這樣?什麼人……”老A陰沉的聲音讓謝滿一頭冷汗。
“聽好了,今天晚上在縣城露面的生人,甭管裕興還是八興,全給老子留下,死活不論。”
“那,那個賈……”
“不是一條心,等同於生人。”老A 不帶任何感**彩的一句話後便掛了線。
謝滿手握電話,眉頭擰成了疙瘩,仔細琢磨着剛纔和老A的通話,大哥很少這樣發了狠的不分青紅皁白的要殺人,看來情況十分嚴重。對方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摸到山裡去,並且全身而退,裕興會有這樣的能人?他表示嚴重懷疑,莫不是黃曆翻錯了遇到了什麼大傢伙?想到這裡,謝滿騰的一下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幾個跨步間衝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