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這個朝代的,她是穿越而來,或許只是某個時空出現了時差,她沒道理爲了這裡三國的安定而賠上了自己的幸福。她也不是一生下來就要去實現那個誓言。她也只不過是一名普通的女子,需要愛,需要溫暖。
而她的心終究是軟的,她做不到那麼冷血無情,對一切都漠視。
當年慕容林揮兵南下時,她親眼看見那些守在城門下的士兵們被亂箭射死,鮮血染紅了城牆,如西山的一抹殘陽,那麼紅,那麼美。
那一刻,她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金陵,那時有着春暖花開的地方,怎能如此染上血腥。
她不忍心看着那些因爲戰爭而流離失所的百姓到處奔波,因爲戰爭而變得有家不能回,因爲戰爭讓曾經那樣一個美好國家就此覆滅。
還有……那個站在陽光下,嘴角染上笑意的男子。
她不忍,有太多的不忍,所以,她又重新提起了腳步。
乾坤殿,歌舞昇平,絲竹悅耳,王孫將候飲酒作樂,放眼望去,春色無邊,她從未覺得皇普明竟也愛好這些。
自古君王多愛美人江山,卻不知道這二者是最不可兼得的。
許是她來的路中停擱着些時候,來時,慕容林已經到了,而坐在他身旁的仍舊是那個美得如同畫中走出的人兒的青衫女子,她與清水如出一轍的面容此刻掛着卻是天高雲淡的笑意。有那麼一瞬間,沐清在她的臉上看到了當日在翼國青樓時見到的那個不然千塵的俊逸男子。
是有些日子沒見着他了,如今他作爲翼國的國王將會現身於這大殿之中,他因該是知道她也會出席在這裡的吧,只是爲何當初不早告訴他的身份。
思緒間,她感受到來自斜對面的一處目光,待到她擡眸時,那人已收回了,裝作不經意飄過,慕容林執起一杯水酒,一飲而盡,便繼續與旁邊的女子低低地說着什麼。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沐清都沒那個心思去探究,因爲她看見了皇普明正看向自己,面色看不出什麼表情,只是那一雙與慕容林極爲相似的眸子卻帶着淡淡的亮光,一閃而逝。
虞國皇帝生辰,來的自然是一些王孫將候,當然她的父親洛尚書以及其幾位公子都來了,洛天成一襲墨衫,頭髮束冠,俊逸出塵的面容始終帶着淡淡的憂愁,顯然對這等奢榮的宴會是毫無興趣,在見到沐清的那一刻,原本暗淡無光的黑眸瞬間染上光亮。那一日在康王府一別,他不曾想到如今在這皇宮能再見她,一顆平靜了已久的心,被人投入一塊石子,瞬間激起一片狂瀾。
沐清只是看一眼,便知道他眸中的熾熱,卻裝作不知,又轉眸看向別處,不管他們是不是親兄妹,但她不愛他是真的,他的愛,她也迴應不了,就只有漠視。
洛天成在與她對視的那一眼,心跳幾乎漏了幾拍,可轉眼即逝,她卻好似不認識他一樣,洛天成沒想到她會這麼冷漠淡然,心如拋擲天堂又墜入萬丈懸崖。
不知是誰高喊一聲,“赤女倒——”頓時一片譁然的大殿,靜了下來,無數道視線望向自己,沐清淡淡一笑,眸中明媚生輝,一襲霓
裳羽衣,妖嬈至極,脣角的笑意更是不知攝了多少少男的心,她踱步朝高坐天子走去,略微一盈拜,“民女沐清參見皇上,祝皇上生辰快樂,國泰民安,願三國齊合,萬事興隆。”
高臺天子哈哈大笑起來,“好個國泰民安,三國齊合。赤女倒是替朕心繫天下啊!”
沐清心下一驚,卻不想他會如此之說,秀氣的眉宇微微皺起,“民女被皇上封爲護國女,當然是要心繫百姓。”
“好,說的好,虞國有赤女如此,是天下百姓的福氣啊。”他的話令沐清心中如沉下一塊重石,久久不能安心,大殿中,衆臣們忽然跪下隱拜,“皇天吾用,願得聖上生辰祈福。”
沐清看見大家臉上的惶恐,是如此的顯露,還有自己那年紀花甲的爹爹與站在他旁邊的俊逸男子,都唯恐會驚怒了龍顏,然她卻勾脣一笑,無盡妖嬈,大殿之上,羣臣跪拜,唯有她一人站着,一襲紅裳,如此的美,如此的絕塵,也如此的出衆。
沐清就這麼站着,目光大膽而肆意的迎上高臺上一身明黃的男子,毫無膽怯之意,一切隨心皆可,忽的皇普明朗朗清笑起來,朝下一擺衣袖,“衆卿不必拘禮,今日是朕的生辰大家玩的盡興就好。”
聽他這麼說,衆臣們這才稍稍鬆了一口氣,擦去額間的汗意,舉止頭足間盡顯小心謹慎,生怕一個不慎觸犯了龍顏。
皇普明又將目光投向沐清,嘴角染上幾許笑意,溫情如水,如沐春風,如若他不是高堂天子,沐清甚至覺得這樣俊逸優雅的男子可以做民間的文人墨客。只是這樣的想法也只有放置心裡,他是天子,虞國的君王,擁有着至高無上的權利,他的野心曾經讓整個闌國葬送雪地。
他,是如此的狠。卻又溫柔着。
皇普明似笑非笑的眸一直鎖住面容豔麗的沐清,“上次皇弟大婚之日,你爲他獻舞一曲,今日是朕的生辰,不知朕是否有皇弟那個福氣收到赤女之禮?”
他說的似做無意卻讓旁邊的慕容林心一緊,黑眸望向沐清,後者卻淡然一笑,皇帝生辰,她又怎會兩手空空而來呢,早就歷練好的歌舞正等着他開口呢,終是他忍不住率先開口,還是她隱忍了太久了?
就在沐清準備開口作答卻聽得門外公公洪亮尖細的嗓音響起,“翼國國王駕到——”
他來了,終於來了!
沐清心下一怔,嘴角處的笑意卻愈加的擴大,目光引向殿前門口處,只見那人一襲紅裳,墨發玉冠,肌膚如雪,脣如櫻花,背光而來,如降臨人間的謫仙,美得如此失了真。
沐清感覺到自己心跳加速的聲音,究竟是爲何,知道那人是誰,如今再見他卻會顯得如此緊張。
一如他往日的滿面春風,脣角勾起笑意,鳳眸攝人心魂,風塵僕僕而來,多日不見,他還是那麼美,如當日在翼國的青樓那回眸一剎,令沐清黯然失神,那時,他扮作女子,而她亦扮作男子,時至今日,她甚至還在想,這世上真有長得比女子還好看的男子。
以往沐清一直覺得他獨愛白色,身上穿的每一件衣服幾乎都是以白色爲主,那時她還曾幻想
過他這樣長相如此妖孽的男子若是穿上大紅霓裳,是不是真的成了魅惑人間的妖呢。
然,她面前就有,那人正脣角帶笑,迎面而來。
沐清從未覺得一個男子竟然也能將這紅色穿的極爲好看。
樓清水朝皇普明略微一拜,接着走至沐清面前,勾脣一笑,瞬時迷惑了在場少女的心。
再轉眸,看向一襲明黃的皇普明,魅惑至極的嗓音如沐春風,“曾聽說虞闌兩國交戰,赤女一襲紅衣縱身樓下平息了這場戰爭,不知今天孤是否有幸能與她合作一曲祝賀皇上生辰?”
沐清只是在冷笑,這個男人還真會裝,明明自己與他就相識,曾經還有過兩面之緣,如今他卻只當做不認識。心中席上一片涼意,卻聽得皇普明大笑起來,“哈哈,翼王盡興就好,不知沐清意下如何?”
慕容林臉色在一點點的變化,握住拳頭的手也在一點點的收緊,他看的出來這位翼國的國王對沐清有着不同的情感,還有從沐清臉上的表情可看的出他們曾經是認識的。
樓清水嘴角始終掛着笑意望向沐清,美眸輕眨,似乎在詢問她。
沐清略微朝他欠了欠身子,人家都這麼說,她還能怎麼推辭呢,垂眸答道,“多謝翼王賞識,能和翼王合作,沐清求之不得。”
樓清水笑,瞬間令日月黯淡,羣臣倒吸一口氣,早就聽得這翼國的國王長得美貌傾城,卻不想真的如此魅惑人心,而沐清卻不去看他那雙勾人心魂的眸子,只是垂着羽睫聽得他繼續與皇普明說,“不知皇上可借與古箏一用。”
時間不多時,就有人拿來一架古箏來,沐清本以爲他會讓自己彈卻沒想到他自己坐了過去,樓清水朝她擡眸一笑,沐清瞬間明瞭,點頭,起步走向大廳中央。
琴聲起,舞步動。
衣袖揮灑間,髮絲如墨,腰如枝,三千髮絲隨着她彎腰的動作,如瀑布般傾瀉而下,在現代她是練過瑜伽的,所以她的身子比一般女子要柔軟,她極力的下腰,後仰,再後仰,甚至看到坐在後面的慕容林正用着沉痛的眸子直直盯着她。
然而,她卻一個旋轉,掩去他的視線,曾經上官鈺教的她輕功,如今她身子輕盈,讓這輕功與舞步相容,真的達到了那種步履如風,體態輕盈。
她不去看高臺上的天子,也不去看四周驚豔的目光,也不去注意那彈琴之人是如何的美,她只是在舞,用自己的生命在舞。
每一個動作都要做的那麼完美,樓清水的琴聲亦是與她的舞步集合的惟妙惟肖,好似這舞與這琴本就爲一體。
沐清沒想到,這男子不但生的美,琴卻也彈得極好。
一曲驚鴻,一舞照影。
音樂進入高潮,沐清足尖輕點,衣袖間長絲帶飄出,勾掛在懸樑上,整個身體懸空起來,她一手抓住綢帶,一手掩面舞動,當絲帶飄至高臺上天子面前時,她掩面一笑,袖中絲繡斷裂,整個人直直朝下落去。
琴聲止,她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待到看清接住自己之人,面上一驚,急忙退出,跪地盈拜,“請皇上恕罪,沐清無意冒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