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如玉,十指芊芊,指尖如若長河流水,恍惚間已過了千年,所有人都沉浸在了悠長而綿綿不絕的琴聲中。
巧柔也是是彈琴之人,低頭細細地凝聽,眼前仿若是千軍萬馬,殺盡仇敵後凱旋而歸,卻愕然發現家中的人都已不在,絕望的一個人走在橋頭想着昔日家人的容顏,本想建功立業之後,讓他們過上衣食無憂的好日子,卻沒想到會是如今這樣的,身後的一個女子卻一語點醒他,日後女子的身邊就多了一個他。
琴聲漸漸結束,少年擡頭看着高高在上的女帝,一曲千古輪迴,換得她半世笑顏。
一曲畢,所有人都看着少年低垂的頭,青絲輕輕拂過琴絃,微微顫抖地雙手被一雙冰冷的手握住。正是走下臺的女帝,她冷冷地說,“不是說過,莫要再回想這些了麼?”莫言喏喏地說,“陛下,言兒只是想他了。”女帝握着他的手一緊,那日意氣風發的少年,曾經輕蔑地說過她坐不了這個位置,此刻她做到了而他卻不在了。
女帝發現所有人都看着他們,臉色一冷,“言兒,你的琴彈得很好,走吧。”牽着少年的手,看了一眼四周打量的眼神,將少年護在她纖瘦的身子後爲他遮風擋雨,夏郡王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他們,心中自然知道女帝想起了誰。
女帝牽着莫言坐在了上方,將少年的頭放在了她的腿上,手輕輕地整理他的髮絲,擡頭冷淡地說,“風統領,不知你覺得言兒的琴藝如何?”
風如月笑着站起身,慚愧地說,“陛下,莫公子的琴藝堪稱天下絕音。”
女帝淡笑着說,“風統領,據說你也彈得一手好琴,不知今日可否有幸傾聽?”
風如月心中一緊,遂爲難的開口,“陛下,如月慚愧,琴藝卻不如莫公子的。”一旁的木槿卻皺緊了眉,如月從未說過她會彈琴。
女帝面色冷淡,口氣不滿說道,“若不是風統領不願?”帝王霸主的壓力油然而生,眼神冷冷的看着風如月。
如風看着女帝冷然的面容,女帝的心思不難猜,無非是不想讓風如月等人好過。
從頭到尾未曾說過話的天影在桌下死死地壓住木槿,以免他的一時衝動害了所有人。
如月知女帝只是故意想要他們難堪罷了,正在想該如何是好之時,一個女子的聲音從她的身後傳出,“陛下,我願撫琴一曲。”
如風正準備看風如月的醜態時,身邊的女子卻發言願撫琴一曲,讓他措手不及,只能皺緊着眉頭看着巧柔,她就是太好心,總把自己忘記。
少天終於回神看着眼前女子淡然的眉眼,他心中乾涸的血液又重新流淌了起來,他的感情本就與她無關不是麼,他還是可以繼續做她的龍少天,而她卻不是他的慕軒梅。
巧柔感受着四面八方來自的壓力,還有如風越來越冷的臉色,卻還是說着,“陛下,不知可否讓小女子代風統領撫琴一曲。”
女帝看着女子淡然的眉眼,確然不是置身在外的淡然,冷冷的問道,“你是誰?”
巧柔淡笑着說,“陛下,風統領與龍將軍都是我的
救命恩人,而我曾被巫醫族的祭祀抓去,是他們救了我。”
女帝卻還是淡淡的問着同樣一個問題,“你,是誰。”
女子低下的頭輕輕地說,“小女子名叫巧柔,錦都人士,家中已沒有親人了。”
會場是一片寂靜,夏郡王探究的看了一眼女子,她就是巧柔。轉身喝下了手中的酒,罷了,“陛下,不如就讓巧柔姑娘代爲撫琴吧。”
女帝冷哼,“既然夏郡王如此說了,那就這樣吧。”閉上雙眼,不去看夏郡王與她相似的臉。
巧柔默默地走到古琴前,“陛下,此曲名爲紅塵亂,是我爲了一人所作。”十指放在琴上,翩然起舞的雙手,書畫了一副令人豔羨的畫面,仿若男女之間緩緩流動的感情,如流水般涓涓不息。
人最是無情,卻也最多情。終究是負了一人的深情,爲了他人的浮華一現。
如風聽後便看着她笑了,這是他們在竹林時所作,當時並未取名沒想到她已經想好名字了。
少天聽後卻苦笑,他還是與他失之交臂,既然如此又爲何讓他遇見她,然而他卻又不後悔此生有她,如此他已無憾。
夏郡王睿智的雙眼自然是看出了那一人是誰,不禁的想起了,自己年少輕狂時愛過的人,做過的事,如今卻早已物是人非。
女帝淡淡地看了一眼臺下心思各異的人,心中不覺一暖,這曲子真是扯人心絃。
巧柔停下雙手看着所有人低頭說道,“巧柔獻醜了。”
她起身緩緩地走回座位,如風在她耳邊輕輕地說,“名字你都取好了?”巧柔看了他一眼並未說話,少天只是不停地喝酒。
女帝輕輕的開口說道,“巧柔姑娘的琴藝出衆,這首曲子無愧於紅塵亂這個名字。”轉身卻對身邊的莫言說道,“言兒,你要多多學習了。”
莫言擡眼清澈的雙眼帶着笑意說道,“言兒知道。”
女帝看着巧柔又說道,“巧柔姑娘,不知可願意明日來歸心殿教言兒琴藝?”
巧柔一愣,卻還是說道,“巧柔與莫公子的琴藝相比還是相差許多的。”
女帝並未說話,身邊的莫言卻難過地說,“巧柔姑娘是不願教言兒麼?”
巧柔看着莫言泫然欲泣的眉眼,女帝越來越冷的面色,只能無奈地說道,“莫公子何出此言,巧柔明日必會去歸心殿的,請莫公子放心。”
女帝這才笑着說,“有勞巧柔姑娘了。”巧柔忙說,“巧柔不敢。”
如風看了一眼女帝,罷了,他也在歸心殿,應該不會出什麼事。
而少天等人確然是不願的,但又不能反抗。
璃茉看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女帝,從小看着她長大,算計與陰謀永遠都是存在在身邊。
夏郡王笑了,離星從未讓她失望過,永遠先手於人,抓住了弱點是絕不會放手的。
歌舞還在繼續,所有人的心境卻是不同的,已然沒有了當初的那份心情。
在晚會進行到一半時,莫言卻身子不適,先行回宮了。女帝憐愛地看了他一眼
,囑咐他早點歇息,晚些時候去看他,便讓他走了。
所有人看着他離去的身影,女帝還真是寵他,從未見過女帝的笑有這麼溫暖。
而安靜的軒亭閣內閃出一個黑衣人幾個轉彎後消失在了黑暗中的皇宮。
不多時,巧柔也覺得睏乏了,也就和女帝告退了,“陛下,巧柔身體不適可否先行告退?”如風擔憂的看了她一眼,女子只是安撫的看了他一眼。
少天看着兩人只見的感情,只能苦笑連連,他,還能說什麼?
女帝看了一眼巧柔便一揮手讓她走了,而風如月卻還留在晚會,只能目送巧柔的離去。
喧鬧的金頂皇宮下一座民屋,黃鶯一個人走出民屋,四周看一眼,見無人,便幾個飛身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而邱子琪依然看着眼前的阿滿,少主在宮中脫不開身,只能由他來照顧她,“阿滿,你會寫字麼?”
阿滿驕傲的點點頭,爺爺從小就教她寫字了,雖然沒幾年爺爺就去世了,這也是她爲什麼要學醫,她想要爺爺回來,想要治好他的病,她沒有父母一直都是爺爺陪在她的身邊。
邱子琪拿來筆墨,“那你會寫什麼?”
阿滿看着雪白的紙提筆寫下了歪歪扭扭的兩個字,“離星。”
邱子琪看着紙上的兩個字,正是女帝的名字,他看着這兩個字陷入了沉思,爲何前相國大人沒有把她交給女帝呢?又爲何不教她其他,只教了這兩個字?卻還是這麼勉強的寫出來,皇家子女不應該好好教導麼?可他卻是如此的敷衍。
當金柯的所有人都心不在焉的觀看錶演時,遠在錦都的皇宮中卻有了一件喜事,良妃有喜卻意外流產的事已經過去半月有餘了。終於,貴妃娘娘也喜得龍種,皇上不僅賞賜了衆多寶物,也對貴妃寵愛有加。皇后自然也去了採芳殿探望。
躺在芙蓉暖帳上的貴妃看了一眼皇后精緻的容顏,“我還是比你先得手了。”皇后撫摸着手中的金護甲,淡淡的開口,“你贏了又能如何?他和他都不是真的愛你的,你纔是最可憐的那一個,只是想要一個人愛你,卻發現居然沒有一個人是毫無目的的愛你,你說你可不可憐?”
貴妃面目猙獰,尖叫着說,“你給我閉嘴!”女子眼眶通紅,她也可以做一個普通的女子,有丈夫的疼愛,有孩子的嬉戲,如今什麼都沒了。
皇后起身,只見她鳳袍加身頭戴鳳冠,金色的光芒刺得女子想要流淚,淡淡地說道,“我有他,你有什麼?不如乘早放手,早日離去不是更好?”轉身拖着華麗的裙襬走出了黑暗而絕望,空蕩蕩的房間。
貴妃纖細的十指抓緊了牀單,狠狠地說,“你說得輕巧,若是能離開,你還留在這兒作甚?”
那夜皇帝一個人在皇宮高高的城樓之上,喃喃道,“爲什麼我要是皇帝?後宮佳麗三千又如何,錦繡江山又如何?身邊連個貼心的人都沒有。”
太后知道貴妃懷孕後,淡淡的說了一句,“莫要像良妃那樣即可。”
兩個皇宮,卻是兩個無差異的故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