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牛剛回到家裡，只見家裡點着一盞煤油燈。他的心裡忽然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果然，當他打開門的時候，赫然看到李達和香梅正並排坐在一起，聊着天。等看到了李大牛，李達和香梅的臉色刷地變得難看了起來。
“你這個孽子，還不過來，給我跪下。”李達大聲地訓斥着李大牛道。李大牛這個時候也發現了，全家人都在身邊。李大牛、李二牛、李三牛還有李小娟也都坐在那裡。
看到李大牛被李達訓斥，李二牛的臉上露出了擔心的神色。李大牛看到了弟弟的神色，心裡覺得暖暖的。
“爹，我做錯了什麼事情，需要跪下來呢？”李大牛是個孝順的、老實的男人。但在弟弟、妹妹面前跪下來，他卻覺得特別的丟臉。而且他也不覺得自己哪裡做錯了事情了。
“你做錯了什麼事情？你還敢問做錯了什麼事情？你是不是去夜家了，我問你？”李達說着，臉上滿是嚴厲的神色。
“我娘子去了孃家，爹，你也知道，我的妻弟原來是怎麼樣子的一個人？我怕月兒在那裡待得不開心？”李大牛說道。他的腰板挺得筆直，他可不認爲自己有做錯了什麼事情。
“我不是說了，不讓你去夜家嗎？你怎麼還去？你的眼裡還有沒有這個做爹的，只有了那樣一個賤人，是不是啊？”李達聽到兒子開口就是月兒，閉口就是月兒的，生氣地很。
“爹，我知道你不喜歡月兒。可是，自從月兒來到了我們家，吃苦受累，還沒有跟着兒子享半天福呢。”李大牛道。
“我看啊，大牛，你是越發的沒有規矩了。你爹讓你跪下，三個弟妹面前，你這個當哥哥的，難道不應該做出什麼表率嗎？夜月這個丫頭，我早說過不讓你娶進門，你偏不聽，一個人跪在了屋門口，跪了三天三夜，硬是讓你爹鬆口了，把夜月這個丫頭娶進了門。現在，你看，怎麼樣？她懷着個大肚子，就跟着夜家人回去了。說出去真是讓人聽了笑話，我這個做婆婆的，讓自己的兒媳婦煮個飯，都被人這麼擠兌，我真是沒有想到啊。哎，所以說這個當後孃的真是難做人啊。不知道的，還以爲我怎麼苛待了她呢？我們本來就是小戶人家，窮人家的日子不好過，不好好經營操持，可如何是好？現在好了，夜月懷着大肚子就跟着夜星迴家去了。
誰不知道那夜星是個什麼樣子的人？可以說是無利不起早的人。現在好了，他夜星嫁了一個姐姐進門。我們李家，不但要養她夜月，還要養她的二流子弟弟，還有那個夜氏。大牛啊，別怪你爹生氣，這樣的兒媳婦，確實是沒人敢娶啊。”說話的後孃香梅，此時穿着一件桃紅色的夾襖，軟綿綿地靠在了李達的身上，臉上還抹了一層厚厚的胭脂。
“李大牛，以後不許再去夜家了。這樣的兒媳婦，我們李家高攀不起。如果夜月生了個兒子，我們就把小孩奪過來，然後你就給那個吃裡扒外的賤人寫一封休書，聽到了沒有？”李達拿起了放在桌子上的一個煙槍。那是一根黑色的大煙槍。大煙槍的手柄很是光滑，可見是經常被人拿在手裡的原因。
“爹。”聽到自己的爹這樣誅心的話，李大牛當即就跪在了地上。“夜月是我的娘子，我很喜歡她，是不會休了她的。”李大牛跪在地上，哀求自己的爹道。
“那你就跪地不要起來了。”李達生氣地抽了一口旱菸。濃濃的煙霧都被噴了出來。想到兒子這麼沒有出息，他就拿起了旱菸槍，用力地打在了李大牛的身上。連續抽了20幾下，李達的氣纔有點消了。
“哎，我說孩子他爹，你也不要生氣了，就讓大牛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幹活呢。”這個時候的香梅看李達的氣消得差不多了。香梅才扭着腰肢，來到了李達的身邊勸說道，裝起了好人。
香梅扶着李達走了進去了。李三牛摸了摸妹妹李小娟的頭髮，話也沒有多說一句，看也沒看跪在地上的李大牛一眼，便也走了進去了。
李小娟捂着嘴偷笑了幾聲，便也走了進去。
等過了大概一炷香的時候，李二牛才走過來，扶起了還跪在地上的李大牛。
“大哥，你沒事吧。”看了看站立起來的李大牛，李二牛輕聲問道。問話的時候，李二牛還看了看周圍，似乎怕被人聽去了。
“弟弟，我沒事。”李大牛苦笑着說道。
“哥，嫂子不肯跟你回來嗎？”李二牛擔憂地問道。
“她說還想要在夜家住上一陣子。”李大牛道。
李二牛扶着自己的哥哥走到了李大牛的房間裡。李家的房子是一間坐南朝北的房子。不過，他們村子的房子面向的大多數是南面。這樣子的話，就能照到陽光了。李家的這幢房子還是李大牛和李二牛過世的孃親還在的時候建立的。
李大牛和李二牛的孃親是個很精明的人，做起小吃更是一絕。造房子的錢，是她在鎮上盤了個小吃店，每天早上天沒亮就起來了，晚上天很晚了才睡覺。就這樣才攢下了銀子在村子裡造了這所漂亮的小房子。當時，這幢房子建成的時候，不知道讓多少的村民們羨慕與討論。
可惜，他們的娘生下了李二牛之後，身體就開始每況日下。大夫說：是常年的積勞成疾，身子又沒有調養好就生二胎了。他們的娘死的時候，李大牛和李二牛都還小。他娘看着他們兄弟兩個，可以說是死不瞑目。
過了一年半之後，李達就從外面找了香梅進門。李二牛很不喜歡這個女人，覺得她妖里妖氣的。可以說，從那個時候開始，李大牛和李二牛的生活就過得很不好了。雖然沒有餓死凍死，但也沒有活得怎麼好。
剛開始的時候，對於李大牛和李二牛，香梅還維持表面上的友好。可是自從她生了李三牛之後，自覺地腰桿子挺了起來。很多時候，李達都要聽香梅的話，可以說，香梅真正成了這個家裡的女主人。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們的日子就不怎麼樣了。從小到大，經常有做不完的活，還經常挨李達的打。而香梅這個女人呢，經常在家裡好吃懶做，就懂得發號施令。李三牛還很小的時候，就被香梅和李達送到了私塾裡讀書。而讀書的錢哪裡來的，就有李大牛和李二牛的辛苦賺來的血汗錢。
本來，夜月沒有來的時候，李小娟就只負責做做飯，燒燒菜，或者是洗洗衣服。地裡的活，香梅、李三牛和李小娟那是從來沒有幹過的。而且，自從李大牛娶了夜月之後，夜月在家裡的地位也跟李大牛和李二牛一樣了。總是有忙不完的活，而李小娟就負責串門聊天，穿着漂亮乾淨的衣服到處顯擺。
李二牛扶着自己的這個傻哥哥進屋子之後，看到屋子裡的擺設又不由地在心裡嘆了口氣。李大牛的房子裡只有一張木製的牀，有幾個櫃子。當年的時候，夜家的條件也不怎麼好。夜氏沒法子，只能給女兒的嫁妝是一些牀品和櫃子類的東西，後來還添了5兩銀子。但是，這些銀子，也被夜星給搜刮光了。
除了這些牀和櫃子之外，就沒有了什麼好的東西里，屋子裡很是空曠，只零星擺放着一些破舊的衣服。而再對比下李三牛和李小娟的房子，弄得好似公子和小姐的房間一樣。想到這裡，李二牛隻是搖了搖頭。
“哥，你可不要聽爹和那個女人的話，嫂子是個好女人，你一定要把她接回來。”李二牛道。
“我知道你嫂子是個好女人，可是，夜月聽她弟弟的話，不想回來，我有什麼辦法？”說道這裡的時候，李大牛有些無奈道。
“聽她弟弟的話，那不能啊？嫂子難道不知道她弟弟是什麼樣子的人嗎？”聽到這裡的時候，李二牛也是一臉的無奈。他對自己的這個嫂子，可以說是怎麼看怎麼滿意。否則，當年，他也不會幫自己的大哥，想盡辦法討到了自己的嫂子。夜月是個能幹、堅強的女人，而且爲人處事很是不錯。唯一讓李二牛不滿意的是，嫂子的那個弟弟，那個叫夜星的傢伙，可算不上是什麼好人。平日裡，在村民間的名氣也很不好，村民給了他一個“痞子”、“二流子”的綽號。
“那不能啊，嫂子平日裡不是見她那個弟弟也很頭痛，經常性地批評、教育他，這次怎麼會突然聽她弟弟的話呢，我不相信。”李二牛想起了平日見到的夜星，也不由地搖了搖頭。“不是我說大哥啊，如果以後夜星還來找你要錢，你就別給了啊。那個傢伙是爛泥扶不上牆的傢伙。”
李大牛聽了之後，笑得更加苦澀了，道：“別怪你大嫂要聽夜星的話。就連我這個大老爺們見了夜星也有些覺得心裡毛毛的。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情，夜星就跟變了個人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