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蘭陵臉色青黑的看着凌致寒:“周姨娘的那個情郎就是你?我說嘛,自從你來了京城,周姨娘就一下子活泛起來了,你說,你什麼時候認識的她?”
凌致寒呆了呆,慌忙擺手:“你說什麼呢,我可不是,我倒有那膽兒啊。”許蘭陵疑惑道:“那你說你爲了周姨娘?”凌致寒咳了兩聲,喝道:“混賬,還不出來。”許蘭陵回頭一看,門口慢慢走出一個年輕人,和周姨娘差不多年紀,長得也是清秀挺拔,一表人才,見了許蘭陵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許蘭陵明白了,原來這個是情郎啊。他不說話,只看着凌致寒,凌致寒卻紅了臉,支支吾吾道:“兄弟啊,我對不住你。若不是這小子說我還不知道,他自幼和周姨娘認識,兩廂情願的,就是父母不願意,這小子一賭氣就去了軍中,準備建功立業,成就一番成績,沒想到他前腳走,後腳周姨娘就被送進了宮,又成了你的姨娘,這小子回來一打聽,人就傻眼了,和周姨娘私下見面是他不對,你就看在他們兩廂情願的份上……咳……成全他們吧。”
許蘭陵睨了跪在地上的人一眼:“你叫什麼?”那人碰碰磕了三個頭:“小的叫吳敏全,一直跟着侯爺的,求國公爺成全。”許蘭陵道:“你只求我成全,只是周姨娘答不答應跟你走你知道嗎?”
吳敏全道:“我知道她的爲人。”許蘭陵哼道:“那是以前,若是她知道以後跟着你過不上好日子,天天飢一頓飽一頓的,就未必肯了。”吳敏全只是磕頭:“我相信她。”
許蘭陵道:“你倒是自信,罷了。看在你家侯爺的面子上,我也不打你罵你,你且回去等消息吧。”那人猶猶豫豫看了一眼凌致寒,凌致寒朝他使了個眼色,他這纔下去,凌致寒偷偷對許蘭陵道:“我知道那周姨娘在你府裡也是個擺設。不如就成全了他。這小子當初爲了建功立業,好回去求親當真是賣命的,我要不是感動也不來說清了,這對人啊。着實是苦命鴛鴦。”
許蘭陵沉默了一會,這才道:“行,我回去考慮考慮。”有不滿道:“這可都是爲了你。你可欠我個人情。”凌致寒嘿嘿笑道:“兄弟我領這個情啦,對啦,風兒說想見幾個孩子。熱鬧熱鬧,下個月過端午要來接,不如你們一起去,我做東,如何?”許蘭陵應了。
阮臨湘聽說了前院的事情,就去了周姨娘那裡,周姨娘這兩天無心吃喝。已然憔悴不少,阮臨湘不忍心再賣關子。嘆了口氣道:“他果真來了。”
周姨娘立刻兩眼放光,如古井般的眸色裡熠熠生輝:“他真的來了。”阮臨湘點頭:“不過,他對你可是十分信任,無論怎麼說,就是一句相信呢,你呀,反而不如他。”
周姨娘黯然道:“以前,我是千金小姐,他只是平凡的少年,而如今,我已是殘花敗柳,而他,卻意氣風發,我怎麼能……”阮臨湘笑道:“這下你可得告訴我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周姨娘點點頭,從頭講起。
周家世代居住京城,家裡又有人做官,幾代下來也算是高門大戶了,周姨娘名周萍芳,是周大人的嫡長女,周大人一心想給她尋個好歸宿,可是周萍芳卻和寄居在親戚家的鄰家少年吳敏全暗生情愫,吳敏全家道中落,孤身一人投奔在京城的姑姑。
周夫人和吳夫人一向交好,兩家也走得近,兩人見面的機會便多了起來,後來吳敏全到了年紀,便央求姑姑上門提親,姑姑不許,說他癡心妄想,吳敏全一氣之下便立志建功立業,進了軍營,並和周萍芳約定,等他回來就上門提親,周萍芳便一心一意等着他回來,沒想到那幾年因爲西北匪亂,吳敏全跟着大部隊被派過去鎮壓,沒想到結束後竟因爲表現優秀被留了下來,在凌致寒麾下效力,這一待便是四年的功夫。
如今隨着凌致寒進京,便開始尋找周萍芳,時隔多年,吳敏全沒指望周萍芳能抗住父母的壓力待字閨中,昨日青梅竹馬如今已嫁做人婦,吳敏全想着好歹看一眼,如果周萍芳過得好也就罷了,沒想到周萍芳竟然做了安國公的妾侍,而且不改初衷。
且說周萍芳那一頭,自從吳敏全走了便天天盼着,周萍芳也知道自己難以抗拒父母的命令,正巧趕上選秀,周大人便將周萍芳
送進宮選秀,周萍芳想進宮也不錯,只要自己不出頭,皇上皇后便不會注意自己,自己也就能安安穩穩的等着吳敏全回來,等到他回來,自己便假裝一病而亡,來個金蟬脫殼,雖然困難,可只要細心謀劃,也是能成的,且一個不引人注意不受得寵的小宮妃,就算死了也沒人注意的,沒想到皇后竟然要挑選秀女賜給安國公,周萍芳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
京城裡誰都知道安國公對夫人阮氏十分深情,從沒納過妾,如今被迫接受了皇后所賜的秀女,必定也會束之高閣,那樣她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做個隱形人,周萍芳便想盡了法子引起皇后的注意,成爲被賜的秀女之一,果然不出她所料,安國公許蘭陵對她們一點興趣也沒有,甚至連見都很少見她們,周姨娘終於得償所願,而且,安國公府比起皇宮鬆懈多了,到時候假死也容易些。
所以,周姨娘一直很低調,不爭寵,不惹人注意,就算是聽戲的這個愛好,也是爲了以後能有個機會出門特意“培養”的,凌致寒進京,吳敏全跟着一起來了,並且聯繫到了周萍芳。
周萍芳便藉着聽戲的由頭頻繁出門,和吳敏全商量以後的事,商量如何脫身,沒想到,被許蘭陵發現了,由於有人通風報信,吳敏全先行走了,周萍芳不得不留下來,吳敏全也是個有情有義的,想着周萍芳爲了自己這些年所受的苦,就下定決心,就算死,兩個人也要死在一塊,吳敏全恨得凌致寒賞識,他便去求了凌致寒說清,凌致寒也是被這對苦命鴛鴦感動,才答應來做說客。
周姨娘道:“我當時唯一的籌碼,就是國公爺對夫人您的深情,賭他不會找別的女人,幸好,我賭對了。”阮臨湘嘆道:“你一步一步走到現在,也算不容易了。”
周姨娘慘然一笑:“當時我也很害怕,不停地想不停的謀劃,因爲我想這輩子只跟着他一個人,每當我心裡要退縮的時候,有了這個信念就能重新堅定起來。”
阮臨湘默然了好一會才道:“我知道了,你先歇着,我和國公爺商量商量,我儘量……成全你。”周姨娘眼前一亮,朝阮臨湘跪下:“夫人,您的大恩大德……”
阮臨湘止住她:“你別謝我,你這也是特大膽了,私會外男,換了個人家,你早就被沉塘了。”周姨娘打了個寒顫,只顧磕頭道謝,阮臨湘嘆了口氣,無奈的回去了。
回到寧安堂,許蘭陵正皺着眉頭站在一邊,見了阮臨湘嘆了口氣,阮臨湘上前拉他坐下,給他斟了杯茶,笑道:“你怎麼了?還不開心啊。”
許蘭陵悶不作聲,拉她入懷:“湘兒,你說我該怎麼辦啊。”阮臨湘道:“無論你怎麼想,這件事都不能鬧大了,你想出口氣也沒法子光明正大的處置周姨娘,更何況你又不喜歡她。”
許蘭陵有些猶豫:“只是……”阮臨湘瞪大了眼睛:“只是什麼?難道你捨不得周姨娘?”許蘭陵道:“怎麼會……”阮臨湘不由軟了聲音求他:“蘭陵,你就成全他們吧,他們多可憐啊,你看周姨娘,爲了等那個姓吳的,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如今好不容易……你就成全他們吧。”
許蘭陵本來就沒打算爲難他們,有情人終成眷屬,也是件好事,再加上凌致寒親自來說,怎麼也要給他幾分薄面,只是自尊心在作怪,有些彆扭,見阮臨湘求他,他眉頭一轉,低聲在阮臨湘耳邊提了要求,阮臨湘紅着臉忍不住打他:“不正經,趁火打劫……”
許蘭陵哼了一聲:“要想成全他們就答應我,不然就不依。”阮臨湘猶豫了一會,還是輕輕點了點頭。
許蘭陵和凌致寒一起辦這件事,自然天衣無縫,許蘭陵先給周家報了喪,說周姨娘得了急病去了,斷了周家這一後患,凌致寒又叫另一個手下的夫人認了周萍芳做姐妹,名正言順的許給了吳敏全,反正凌致寒不日要回西北,周萍芳到了那,就再也不用擔心被人認出來,也能好好過日子。周萍芳走之前只深深地給阮臨湘磕了三個頭,頭也不回的走了,阮臨湘在後面深嘆:“只願她從此苦盡甘來,一生平安喜樂。”
許蘭陵似笑非笑道:“湘兒,今兒個晚上你可要兌現諾言的。”阮臨湘的臉騰地紅了,吼道:“我說話算話……”但到底是沒有底氣的,氣勢弱了下去,被許蘭陵一把扛在肩上:“說話算話就好,我就怕你賴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