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過了一年,阿意已經是十歲的姑娘了,眉眼已經長開,妖嬈嫵媚,將許蘭陵和阮臨湘的優點全都集中起來,又是天之驕女,在京城的閨秀裡也算是頭一份了。阮臨湘正在算賬,就聽見外面丫鬟的聲音:“大小姐回來了。”
話音還沒落,就看見阿意披着寶藍色的披風,頭髮束着,勒着抹額,打扮成個小子的模樣,手上提了一根馬鞭,風風火火進來了,阮臨湘道:“今日又去哪裡瘋了?”
阿意脫下披風扔給丫鬟,笑嘻嘻的依過來:“爹帶我去騎馬了。”阮臨湘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你們呀,老子沒個老子樣,女兒沒個女兒樣,我可管不了。”
阿意扭着身子撒嬌,阮臨湘打了她一下:“別鬧,你弟弟快回來了,你去看看。”阿意不情願的下了炕,阿爾阿山早就搬出去單住了,一個住在望月樓,一個住在霞雲軒,被屈先生教導的整日裡不知道在忙些什麼。還沒出門,就看見兩個少爺被簇擁着進來了,雖然不在一處住了,可一日三餐還是在寧安堂這裡吃,阮臨湘見了他們笑道:“外面好玩嗎?”
阿山道:“師傅帶我們去了城北的叫花子堂,裡面都是叫花子。”阮臨湘嚇了一跳,道:“屈先生只說帶你們出去轉轉,怎麼竟然去了那種地方,下次可不能由着他胡來,那種地方怎麼能去呢。”說着又要看兩個人,阿爾道:“先生說了要見識民間疾苦。”
阿意哼道:“得了,什麼民間疾苦啊,他自己吃香的喝辣的,倒要你們去見識。”阿意很不喜歡奇奇怪怪的屈先生,阿爾和阿山卻推崇備至,二人聞言都去瞪阿意,阿山更是氣憤:“許靈釵,你不準說我師傅的壞話。”
阿意笑着上前揪他的耳朵:“反了你了,敢叫我的名字。許靈釵是你叫的嗎?啊?”阿山不敢還手,委屈的看着阮臨湘,阮臨湘忙把他拉過來揉着耳朵道:“你是做姐姐的,讓着弟弟一點。”阿意哼了一聲不說話。
中午,許蘭陵急匆匆的回來了。阮臨湘正在調停兩兄弟和阿意的戰爭,見他回來道:“不是說今兒個不回來了嗎?”許蘭陵道:“皇上突然要去打獵,叫我跟着一塊去,你快給我收拾收拾,下去就啓程了。”
正在和弟弟們爭東西的阿意聞言眼睛一亮跳了過來:“爹,我也想去。”許蘭陵寵溺的摸摸她的耳朵:“好啊,爹正想帶你去見識一下呢,不過你可要乖乖的。”
阿爾阿山也擠過來:“爹,我也要去。”阿山道:“爹。姐姐就讓她留在家裡跟娘一起學繡花吧,我和哥哥跟着爹去。”阿意一聲怒吼:“許敏澤,你皮癢了是不是?”
說着就要去抓阿山,阿山機靈躲開了,卻被許蘭陵拎了起來,許蘭陵不滿道:“怎們能跟姐姐這麼說話,這次就不帶你們了,以後還有機會。”阿意得意洋洋。阿爾阿山卻是敢怒不敢言,阮臨湘沒有說話,許蘭陵笑道:“湘兒,你看呢?”
阮臨湘道:“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別來問我。”這話一聽就是生氣了,許蘭陵趕緊跟進內室:“阿意身手很不錯,出去鍛鍊鍛鍊也好,將來嫁了人,機會可就少了。”
阮臨湘怒道:“你還知道她要嫁人啊。她現在這麼鬧騰,以後嫁了人怎麼安心過日子?你現在寵她,在以後卻是害了她,反正我是不問的,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許蘭陵道:“那我不帶她去了行不行?你別生氣啊,有話好好說啊。”阮臨湘不理他,徑自吩咐木蓮收拾衣物,許蘭陵無奈,可話又說了出去,反悔也不好。只得打起小心賠不是,阮臨湘冷着臉不理他,阿意倒是高高興興地,扮成個小子樣帶着她的刀和鞭子騎了馬等在外面,就怕阮臨湘不答應許蘭陵反悔,還好,許蘭陵一個人出來,雖然有些喪氣,但看見女兒滿臉興奮的樣子還是緩了一下臉色。
阮臨湘臉色不好,兄弟兩個也不敢多呆,吃了飯就趕忙各自回去了。阮臨湘沒有阻攔許蘭陵帶阿意去圍獵,可心裡是極不舒服的,阿意眼見着一天天大了,十歲的年紀已經可以帶出去了,教她學着待人接物,等到了十二三歲就可以定親了,再過兩年十五六歲就能出嫁了,可是現在阿意除了唸書練武之外,女孩子該會的事情她一件都不會,女紅,學了幾年還是亂七八糟,許蘭陵禁不住哀求就叫她不用學了,至於廚藝,嘴巴倒是刁得很,可是卻是五穀不分的,規矩禮儀因爲阮臨湘的堅持好歹學了下來,可是平日裡也用不到,大大咧咧的,一身男孩子裝扮,不是打拳就是騎馬,要麼就跟着許蘭陵出門射箭,許蘭陵又寵孩子,阿意說什麼是什麼,現在已經飛揚跋扈的管不了了,以後可怎麼辦吶。
阮臨湘嘆了口氣,一邊的木葵極有眼色的奉上茶,道:“夫人,纔剛國公爺出門,說要給夫人打一隻白狐狸來,給夫人做一雙袖套呢。”
阮臨湘哼了一聲:“誰稀罕。”木葵又道:“還有夫人吩咐我去打聽的,我已經打聽明白了。”阮臨湘對這個比較關心,忙問道:“怎麼樣?”
木葵笑道:“書院裡現在沒什麼學生,年紀大些的都出去嫁人了,小些的也還沒進來,不過我打聽着,有幾家的姑娘也打算送進去,都和咱們家熟悉的,倒不愁沒有伴。”
阮臨湘一直想着把阿意送到沐德書院念兩年書,多交幾個朋友,以後嫁了人也有個朋友經常來往,總比一個人好,聽了這話,阮臨湘放心不少,道:“那就好,你先去準備着,上學要用的東西都備好了,等這次回來可不能再叫她亂跑了。”木葵笑着應了。
晚飯時,阿爾阿山看着阮臨湘臉色好了不少,阿爾道:“娘,爹說要給我找幾個小廝,我可不可以不要?”阿山也道:“娘,我也不想要。”
阮臨湘道:“怎麼啦?是不是你爹挑的人你們不喜歡?”阿爾道:“爹挑的小廝看着就是爹派來監視我們的,我纔不要,我要和我一樣年紀的人,可以一起玩的。”
阿山也道:“就是就是,我也要那樣的。”阮臨湘道:“那成,我去告訴你們爹,再重新換人,不過你們可別光只顧着玩,忘了功課,要是捱打的話,我可是不管的。”阿爾阿山達到了目的,高高興興地答應了,阮臨湘看着他們高興的樣子,忍不住一笑,再怎麼老成,裝大人,骨子裡還是小孩心性,總是忘不了玩。
第二天,就陸續從圍場傳來了消息,這次是皇上第一次帶這麼多人去圍場打獵,據說還帶了最受寵的兩位妃子,一位是升了榮嬪的榮貴人,一位是升了靜嬪的靜貴人,玉嬪自持身份,本就是溫文爾雅的大家閨秀,無論是太后還是皇上都很喜歡,到用不着可以爭寵,而靜嬪和榮嬪身後卻站着太后和皇后兩個不同的人,自然鬥得天翻地覆,皇上將這些都看在眼裡,面上不動,平分秋色的一樣寵愛,心裡卻漸漸分出了高低,此次雖然帶着兩位妃子去,卻沒怎麼召她們侍奉,而是整天忙着打獵,早出晚歸的十分忙碌。
許蘭陵帶了阿意來,又叫她扮作男孩子跟自己住在一起,倒是很少有人注意,阿意初來圍場,十分興奮,若不是許蘭陵按耐着,早就橫衝直撞的出去打獵了,許蘭陵雖然帶了女兒來,可這到底是有損閨譽的,因此對阿意的言行越發的束縛起來。
阮臨湘接到幾封信,皆是報平安的,也就漸漸放下了心,沒想到過了兩天,他們快要回來的時候,卻發生了一件大事,許蘭陵受傷了,被一箭射傷,皇上大怒,匆匆回京,命人徹查此事。
許蘭陵進府的時候是被擡着的,阮臨湘知道消息的時候就被嚇得半死,見人被擡着,只當是傷的重了,差點沒暈過去,幸而阮卓穎也是跟着的,扶住妹妹低聲道:“放心,蘭陵沒什麼大事,”阮臨湘聞言一鬆,哥哥不會騙她的,只是蘭陵的傷勢看着確實很重,不然怎麼會被擡着進來呢?
同許蘭陵一併進府的還有宮裡的太醫,阮卓穎怕妹妹一個人手忙腳亂,也留下來幫忙,順便把整件事情給阮臨湘講了一遍,原來阿意要去圍獵,許蘭陵跟着她怕她有個閃失,本來是在林子裡,那麼多人圍着的,不成想竟有一隻利箭破空而來,直逼阿意而去,許蘭陵爲了護住阿意,被一箭射中肩膀,按理說只是一支箭,沒什麼大礙,但是箭頭卻抹了毒藥,所以一直反反覆覆的沒有醒過來。
阮卓穎道:“幸而沒傷到阿意,不然她小孩子家家的肯定扛不住。”阮臨湘被這話嚇出了一身的汗,阿意一個小孩子,能和誰結仇呢?
阮卓穎低聲道:“後來皇上命人檢查了那支箭,說是蘭家的一個子弟的箭,那人在蘭家估計是個角色,可是皇上一怒之下已經命人將那人抓了起來,蘭家人臉上也不好看,這下可要有一場大鬧了。”